第90章 危機顯現

倪大路把汽車公司的難題交給了林日新後,他卻沒有到西南省城的路通信托公司,而是先飛到了北京。

擔任君天公司董事長近兩年,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他感到自己著實風光了一樣子,可是,後來的大部分時間,他卻漸漸感到了煎熬。特別上次他在君天公司利潤下降的巨大壓力下,在汽車公司高層開會的時候,質問了蘇誌誠幾句,可沒想到蘇誌誠不但當麵懟了他,第二天還馬上向他遞交了辭職報告。然後,幾個重要崗位上的高管也要跟著辭職。他也心知這是他示威,可他竟然束手無策,因為他根本無法想象,蘇誌誠和他的團隊離開以後,他怎麽去把君天汽車這麽大的盤子接過來。

而且,倪大路怎麽也想不通,自己對蘇誌誠這麽放手,蘇誌誠卻直接給他捅刀子,讓他難堪,更讓他難受。想當初,蘇誌誠在武漢研發什麽輪轂電機的時候,如果不是自己邀請他加盟君天,他哪裏有今天的發展成就。都說用人不疑,倪大路憑著大學期間和蘇誌誠結下的友誼,向趙向軍力薦他擔任君天汽車公司的總經理,自己雖然作為董事長,但對蘇誌誠的建議言聽必從,而且,在“飛馬”汽車幾乎沒有產生利潤的情況下,他還在董事會上力挺蘇誌誠,他覺得自己對蘇誌誠是仁至義盡。平常蘇誌誠對他也是十分尊重,在召開汽車管理高層會議的時候,也是言必倪董事長長,倪董事長短,怎麽才三年時間,蘇誌誠為什麽像變了一個人似呢?

而且,倪大路最近也對張海涵的做法想不通,自己和他關係這麽鐵,信托公司剛開張賺了錢後,張海涵向自己央求入股,自己私自運作,讓他算事先入股5%,這等於白白送了他500萬,這可是筆大錢,他應該對自己唯命是從才對。可自己對他說起蘇誌誠辭職逼宮的事,他竟然勸自己還要相信蘇誌成,難道是蘇誌誠出手更大方,還是自己錯怪了蘇誌誠,張海涵的說法真的是忠言逆耳?

他想起葉萌霞說的“人心不可直視”,看來蘇誌誠已經徹底背板了自己,這是狠狠的打了他一記耳光,讓他警醒,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深入汽車公司的管理,讓蘇誌誠就地坐大,到了最後,自己競然對他無法製約,他內心不禁通過一種無力感。

倪大路從小品學兼優,能言善辯,但曾因家境貧寒受盡白眼,讓他漸漸認識到人性的險惡,他也開始慢慢變得功利奸詐。十多年的寒窗苦讀,特別是幾年的國外留學經曆,讓他能力見識大大增強,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應該能夠駕馭更大的平台。所以,到了君天公司沒多久,他就暗中察言觀色,費盡心思,對趙向軍“定向投喂”,從而使自己獲得了趙向軍的高度信任,最終黑掉戴大光後,爬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董事長的位置。

倪大路認為自己在君天公司董事長的位置上能夠調動更多的資金和資源,管理上也能駕輕就熟,很快就可以推動君天公司更上一個台階,可是,殘酷的現實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他開始不斷地反思自己到底在哪方麵出了問題。

其實,倪大路的困局關鍵是源於他對職務的權威影響力認識的偏差,不錯,他作為君天公司的董事長和法人代表,很多法律文書都需要他的簽署,方可生效,很多人事任命也都要他的首肯,才能通過,但是,幹事業是“人”和“事”相宜,倪大路的個性和閱曆卻讓他無法看清一些人的真實意圖,一些事背後的人為因素,所以,他在公司雖然高高在上,但很多情況下,他成了公司的“吉祥物”,特別是掌控了君天汽車公司的蘇誌誠一夥更是表麵上吹捧倪大路如何光明正確,但背地裏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行我素,一旦倪大路發覺情形不對,說他們幾句,他們也敢於向他這個“吉祥物”叫板。可以說,沒有資格和閱曆的支撐,光靠職務的權威影響力是遠遠不夠的。

人的閱曆像大寫一橫一豎的“T”,上麵這一橫代表著人的認知廣度,一個人的經曆多了,他所接觸的形形色色的物事就越多,經驗就會越豐富,雖然可能他的專業知識不一定很夠,但豐富的經曆可以彌補專業知識的不足。而這一豎,則代表人的專業知識深度,一個人某一行幹久了,他在這個領域處理的問題就會越多,久而久之,他就會成為這方麵的專家,甚至有時候會形成非他莫屬的格局。

而倪大路年紀輕輕,進入君天公司時間不長,對君天的發展曆程沒有全麵的把握,資格和閱曆遠遠不夠,而且,他雖然兼任君天汽車公司的董事長,可他不但不熟悉新能源汽車製造的架構和流程,也沒有靜下心來,深入到員工群體中間,和他們探討生產過程中碰到的一些問題,以增加自己對新能源汽車製造生產方麵的了解,因此,他的短板和軟肋很快被蘇誌誠一夥看得清清楚楚。

盡管他也想通過利益的鏈條鞏固自己的領導地位,但是,正所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倪大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以為用利益結盟共享可以獲得長久的支持,這恰恰是他的幼稚。其實,一個可以用利益收買的人,他照樣可以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你。當初,倪大路力推蘇誌誠擔任了君天汽車公司的總經理,並讓他享受到了君天的股權激勵。可是,一旦蘇誌誠掌控了君天汽車公司,他覺得可以通過自己的運作,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益,他對倪大路的背叛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同樣的,雖然倪大路也曾給過張海涵好處,但是,張海涵肯定不想自己在一棵樹上吊死,蘇誌誠暗地裏的給他送了好處,作為一個利益至上的人,麵對這左右逢源的好事,他自然不會拒絕,因此,他在倪大路麵前當然也要苦蘇誌誠說上幾句好話了。

倪大路在事業上受到了挫折,他就想到找一個地方療傷,況且,現在既然把君天汽車公司這個棘手的問題推給了林日新,他就有時間去調整一下自己,他就想到了白若潔,於是他就去了北京。

經過和白若潔這麽幾年的情感經曆,倪大路感到了她給予自己的濃濃愛意,使他不禁對自己的“三不原則”有了動搖,想想自己再過幾年就要年過四十,他感到自己也需要一個家,一個溫暖的港灣,讓自己可以歇口氣,補充一下能量,從而能有更旺盛的鬥誌出現在事業的舞台。

對倪大路的到來,白若潔驚喜交加。雖然三年多以前,她和倪大路確定了婚約,倪大路也掏錢在北京一個環境比較優雅的青秀小區買了一套房子,準備作為他們的新房。可是,她和倪大路卻是聚少離多,盡管倪大路一再向地解釋自己工作上的繁忙,可是,白若潔看見自己的幾個小姐妹思思、文韻,她們陸續抱得金龜婿,步入了婚姻殿堂,想想自己的才華和顏值都要勝過她們,心裏難免有些落寞。

精神的落寞空虛,白若潔更是經常一個人默默抽煙,來排解心情的煩惱,可是,其它煙卻根本無法使她滿足煙癮,而原來給她送煙的朋友有一段時間聯係不上,她煙癮發作的時候,總會渾身發抖,涕淚俱下。她在單位工作的時候,怕別人說她失態,她每當煙癮發作,就一個人悄悄地躲進衛生間,嘴巴咬住毛巾,不讓自己發出聲,苦苦捱了一陣子才勉強作罷。

後來,她對自己的這種情況也感到不正常,就到家門口附近的一個私人小診所做了尿檢,想不到尿檢板顯示陽性,那醫生告訴她結果的時候,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屑。

平常也接受過政府機關禁毒教育的白若潔,心裏頓時明白自己可能染上了毒癮,平常倪大路讓人送過來的那種特製香煙裏麵說不定就夾雜著毒品成分,情急之下,她就打電話質問倪大路。可電話裏的倪大路卻是茫然不知,並說自己從來不抽煙,也勸白若潔為了健康,最好要戒煙。白若潔心想自己已經把一生都托付給了倪大路,所以,也不想在電話裏和他深究。她是一個好勝心很強的女子,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問題所在,她就向單位領導請了一個多月的假,準備好食品物資,然後,把自己倒鎖在倪大路買的房子裏,苦苦地和毒癮做堅強的抗爭。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白若潔的自我控製下,她逐步擺脫了對毒品的生理和心理依賴,慢慢恢複了正常的狀態。

但是,由於白若潔這麽一段的經曆,倪大路這次見到她時,她的臉色蒼白,眼神也有些飄忽,狀態和以往差了不少。倪大路自然知道其中原因,他在心裏不禁暗暗歉疚。一個男人經曆風花月,可能和很多女子萍水相逢,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不過是逢場作戲,但一旦收心後,心有所屬,他便會對自己鍾情的女子倍加憐惜。而且,一向自視甚高的倪大路,此時在事業上剛剛遭受挫折,他感到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也極度需要和白若潔報團取暖,兩個人一商量,就把婚期定了下來,

由於趙向軍夫婦還在國外,趙向南夫婦也不願這麽大老遠跑到北京來,於是,除了白副司長夫婦,白若潔就叫了幾個閨蜜小姐妹,悄悄地兩人的婚禮辦了。然後,倪大路帶若白若潔開始了蜜月旅行。他們一起來到了吉林長春,這座倪大路從小長大的城市。倪大路一路上向白若潔介紹自己小時候的故事,還說他的母親因為給自己買魚,結果腿部摔成粉碎性骨折,他說母親的這次慘痛經曆,徹底改變了自己對人生的一些看法,覺得隻有不擇手段地去獲取更多的金錢,才可以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安全和幸福……

盡管,心地單純的白若潔雖然不完全讚同倪大路的一些觀點,但愛屋及烏,況且他能完全拋下繁忙的事務,專門隨著她遊山玩水,她也不忍心和他爭辯,隻對他說這世上的錢是賺不完的,她不要求倪大路賺更多的錢,隻求兩個人一生廝守,此生足矣。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這次倪大路也有心想多陪白若潔一些時間,可是,才過了兩個來月,路通信托那邊的電話就不斷地催了過來,倪大路知道,是禍躲不過,自己當初種下的苦果,必然自己要去麵對。於是,倪大路告別了白若潔,登上了飛往西南省城的航班。

果然,倪大路一到路通公司,夏丹純的臉色就很難看,她也不像以往那樣,要讓倪大路摟住他溫存一會,而是劈頭就問倪大路:

“姓倪的,你一直對我說,你們的新能源汽車這個項目如何如何好,那我問你,現在咱們委托銀行發行的好幾筆理財產品都已經到期,也有客戶陸續到銀行網點要求兌付,你準備讓你的君天汽車公司拿多少錢過來?如果咱們不及時兌付客戶到期的理財產品,我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你知道嗎?”

原來倪大路覺得夏丹純麵容姣好,風姿迷人,可是,兩人有了那種實質性的關係之後,他卻明顯感到這個人性格刁蠻,控製欲極強,什麽事都要她來做主。他雖然是路通信托公司的董事長,但現在的業務卻基本上都由夏丹純把控,上次葉萌霞向他借8000萬,他也答應了,後來夏丹純偏偏隻給了5000萬,而且還是葉萌霞放下架子,哄著夏丹純開心,才拿到了借款。後來,葉萌霞也在他麵前說起過這件事,揶揄著問路通信托現在是不是武則天當政,令他好沒麵子。

但是,今天麵對夏丹純的質問,倪大路有點心虛,因為,這幾年通過路通公司融到的資金,絕大部分都經過他的手,借給了君天汽車公司。倪大路勉強咧嘴笑了笑,說:

“我的姑奶奶,我這不是剛到嗎,你總得讓我歇口氣吧,哎……”

“好了,你不要和我耍花槍。現在,我先要和你算算賬,咱們路通公司成立至今,共募集資金270多億,除了初期給幾個地方縣政府發行了50億的高速公路建設資金,以及後來嶺嶽縣城投等幾個地方政府項目,其餘大部分的資金都給你弄到君天汽車那邊去了,現在好幾個融資理財產品的時間都已到期,已經有客戶陸續到當地銀行要求兌付,但是,咱們的銀行戶頭裏的錢不到2個億,現在都是以高回報勸客戶繼續把錢放在咱們這裏,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前幾天,我還聽說嶺嶽縣那邊還出現了擠兌,你讓我咋辦啊?”

倪大路一聽,他也是束手無策,隻得說:

“我前段時間讓君天汽車把固定資產打包到銀行抵押,爭取融資10個億過來,由於最近我在北京處理事務,也不知道現在進展怎麽樣了,要不,我過幾天打電話問問?”

“現在都到了火燒眉毛了,你還得過幾天再打電話,你現在馬上給我打電話過去,否則,我跟你沒完。”

麵對大發雌威的夏丹純,倪大路毫無辦法,想了一會,覺得自己沒有底氣打電話給蘇誌誠,隻好硬著頭皮撥打了林日新的電話。可是,連續撥打了幾次,語音都提示林日新的電話處在關機狀態,倪大路大感詫異,他不明白日理萬機的林日新為何這個時候卻關機了。夏丹純在邊上繼續催促,無奈之下的倪大路隻好撥打了戴大光的電話:

“姐夫,最近路通信托這邊的資金碰到了一些問題,我想讓林總給我協調一下資金的問題,可他的電話卻關機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戴大光語氣頗為焦慮,答道:

“今天淩晨,林總在晨跑的時候被車撞了,情況嚴重,現在還昏迷不醒,你現在在哪裏?如果事情不急的話,你最好趕回來,這公司裏一大堆事,哎。”

“我這裏的事有點急,一下子脫不開身……現在信托公司的產品兌付時間陸續到期,你能不能給我安排一點資金讓我周轉一下?”

戴大光稍作猶豫,說:

“現在你不在裏麵,林總這個樣子,有的資金我也調不動,這樣吧,我這邊5000萬得回款可以挪用一下,就先轉到信托公司的賬戶,讓你救救急吧。”

雖說弄到了5000萬,但杯水車薪,夏丹純正想發火,這時,信托公司的一個文員帶著幾個長得精精壯壯的漢子來到了他們跟前,文員說:

“倪總,夏總,這幾位說是嶺嶽縣公安局經偵大隊的,說有事情要找你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