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私家偵探

林日新原來隱約感覺倪大路這麽積極提出打造企業文化似有所圖,哪知道他竟然是利用這種方式來給趙向軍灌迷魂湯,從而達到自己掌控君天公司的目的。甚至還把張海涵拉到一起,把趙向軍在公司裏的一舉一動掌握得清清楚楚,然後對趙向軍精準投喂他喜歡聽的話,從而獲得趙向軍的信任,最終接任了董事長。

他心裏不禁有點替趙向軍感到悲哀,同時也為君天的未來感到擔憂。雖然自己已經得知了倪大路的這一係列陰謀,但因為倪大路這幾年不斷的攛掇,趙向軍竟然提出了向世界五百強進軍的口號,不惜血本進軍新能源汽車產業,現在又出了一個心懷叵測的蘇誌誠,林日新覺得君天這艘巨輪的航向有點失控。

按照林日新的性格,他本來馬上會向趙向軍說明情況,可是,眼下趙向軍正在國外陪同李紅治療癌症,況且,隨著趙向軍的暫時離開,公司裏也沒有再刻意去營造企業文化的氛圍,因此,林日新覺得沒有必要馬上把這件事通報給趙向軍,他認為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搞定汽車公司的問題,因為,這裏傾注了君天公司的巨大投入,而這個蘇誌誠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麽還沒搞清楚,萬一到時他又突然提出辭職,那場麵就會鬧得不可收拾。

另外,林日新一直以為自己的母校東海大學是追求科學和真理的淨土,對潘璐鬱作為東海大學比較知名的學者,參與君天公司的企業文化策劃感到比較親切和欣慰,覺得潘璐鬱能通過企業文化打造,來助推君天更好的發展。哪知潘璐鬱鮮廉寡恥,竟然為了百把萬,不惜屈身聽從倪大路驅使,來灌趙向軍的迷魂湯,並炮製所謂理論上的支撐,這不禁讓林日新也對自己的母校感到了一絲失望。

不過,這其實也怨不得潘璐鬱,不知曾幾何時,一些專家和學者受利益的驅使,他們紛紛放棄自己的理想和操守,走上前台,用自己豐富的理論內涵,為利益集團代言和甚至洗白,他們早已經沒有了以前學者那種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天下開太平的使命追求。不過,林日新由於不在學術圈,關於專家學者成為某些利益集團代言人的情況知道得不多,他覺得這次潘璐鬱這種企業文化策劃的一係列做法,簡直給自己好好上了一課。

通過這次的經曆,林日新更加堅定地認為,現在企業發展的陷阱很多,企業老板一不小心就會在不經意間落入別人的圈套,從而讓企業步入危機。他覺得自己要時刻警醒,更要把這個案例好好剖析,讓君天公司每一個管理層都要知曉,特別是要讓趙向軍明白,作為一個領導者,僅僅做到"善心善行”還是不夠的,還要洞察周邊各色人等的內心,特別是對那些專門投自己所好的人,更要警惕,因為這些人的內心往往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過,林日新覺得自己眼下根本沒有時間來捋清這些問題,現在君天汽車公司那邊的巨額資金投入,已經讓他感到了壓力,他覺得自己最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趁自己主抓汽車公司的機會,采取一切措施,讓這個板塊的利潤盡快出來,並爭取讓君天汽車能在當前新能源汽車發展的浪潮中打響自己的“飛馬”品牌。

現在,他又把自己在躍州經濟開發區做主任的勁頭使了出來。那天和蘇誌誠談話後,他就提出要到汽車公司蹲點,同時讓蘇誌成在汽車廠裏給自己安排了一套房間,他要把自己的辦公和吃住都安排在那邊。林日新希望這麽零距離地接觸新能源汽車製造現場,從而發現和解決一些可能存在的問題,讓君天的“飛馬”汽車早日騰飛。

對於林日新的到來,蘇誌誠從內心來說是極為排斥的,但人家一個上市集團公司執行總裁,主動放棄舒適的生活環境,而跑到生活條件相對較為一般的躍州灣新區和企業員工同吃同住,自己作為汽車公司的總經理自然不好拒絕。所以,他表麵上對林日新十分殷勤,對林日新的飲食起居,都是自己親自負責,還時不時地來問林日新是否習慣。另外,蘇誌誠也吩咐自己的幾個鐵杆心腹,讓他們近段時間務必不可輕舉妄動,如有可能既要把銷售業績提升上去,同時又要努力把控成本。雖然,他也知道,公司的利潤核算分析都是按照年度來的,但是,月度報表也可以反映一些趨勢,因此,他希望在林日新蹲點期間,能把自己的業績能夠做得漂亮點,從而讓林日新能早日離開汽車公司。

林日新對蘇誌誠亦步亦趨地緊跟自然是心知肚明,他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在聽取蘇誌誠以及高管團隊的匯報時,對他們也是多有褒揚,還說新能源汽車今後是君天公司重點的發展板塊,雖然,這兩年銷售利潤不怎麽好看,但公司始終沒有失去對以蘇誌誠為首管理團隊的信心。並還說,為了更好加大新能源汽車研發的投入,公司高層正在謀劃新能源汽車板塊的上市,如果上市成功,在座高管持有的股權就可以成倍增值,因此,他希望大家要發揮一切聰明才智,努力把“飛馬”汽車打造成國際知名品牌。

林日新在汽車公司蹲點了兩個多月以後,這天,他對蘇誌誠說:

“誌誠,最近總部那邊事情特多,吳越劍老總在江浦縣的投資遇到了大麻煩,20來個億的資金套進去時間不短了,這個財務成本壓力很大,還有圩江區那幾個村的城中村地塊,也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出麵和政府方麵協調……

林日新絮絮叨叨地把君天公司總部一些棘手的問題和蘇誌誠做了溝通,這些事大部分和汽車公司這邊無關。林日新這麽把君天總部的一些機密之事說了出來,蘇誌誠聽了不禁一陣欣喜,他覺得林日新對他還是信任的,而且剛才林日新所說的也不是假話,這些信息他從張海涵那邊也聽到過。不過,畢竟由於事不關己,所以,他隻是頻頻點頭,卻不搭話,林日新接著說:

“誌誠,我在這裏也蹲點兩個多月了,這裏的情況我也有了一些直觀的了解,雖然你和你的高管團隊很努力很積極,但是相比那些資本大亨,咱們的‘飛馬’汽車投入力度還是不夠的,下一步我跟趙董商量商量,‘飛馬’汽車的上市步伐要加快。還有,經過這段時間和一些員工的接觸,大家對你還是非常認可的,我呢,對你也是放心的,所以,明天我就要回到公司總部,這邊就拜托你了,你還年輕,你一定要珍惜這個平台,現在年輕人創業真是不容易啊。”

蘇誌誠聽林日新要回去,心中竊喜,而且他見林日新說得這麽急切,估摸著對自己中飽私囊的勾當並沒有了解,一顆懸著的心就放下了,可他口上卻說:

“林總,您這段時間呆在這邊,我在您身邊學了很多,員工們也說您這位大領導平易近人,很好說話呢,而且,您在的這兩個月,我們的業績也有了明顯的提升,您是不是再留一段時間,讓我們也多學點。”

林日新嗬嗬一笑,說:

“誌誠,你就不要客氣啦,如果我都呆在這裏,我豈不是成了汽車公司的總經理?那就是自己把自己的級別降級了。你就按照咱們最近溝通的措施去幹,我相信咱們的‘飛馬’將來一定能夠馳騁世界各地。再說,總部到你這邊也隻有個把小時車程,方便得很。噢,對了,這幾天我發現你們這邊有些合同法律文書歸檔不很健全,明後天我讓總部的文員過來把你們這邊的法律文書好好整理一下,哎,現在公司大了,什麽都應該規範啊。”

回到總部後,林日新回想起這兩個月在汽車公司的經曆,雖然他感覺那邊的人都是對他非常尊敬,但他卻明顯感到這種尊敬後麵隱藏的戒備,他想聽一些真話,可所接觸的那些人都在他麵前說君天的領導如何英明睿智,蘇誌誠等一幫高管如何夙興夜寐抓“飛馬”汽車的生產營銷。特別是他找采購部經理高賢克了解情況時,明顯感到對方有些緊張。不過,他對著所有的這一切都不點破,所以麵上也是對蘇誌誠等一些高管非常肯定,先把整個局麵維持住,但他已經非常清楚,這裏幾乎已經成了蘇誌誠的獨立王國,他必須要采取非常手段,才能把蘇誌誠掃地出門,也盡量讓這種負麵影響減少到最低限度。因此,他借口汽車公司法律文書歸檔不規範,讓總部文員介入了汽車公司的檔案整理。

這天,根據林日新的親**代,辦公室文員把這幾年汽車公司法律文書的副本,都送到了他的辦公室,他便坐在那邊細細翻看了起來。雖然法律文書副本裝訂了厚厚的好幾本,但他還是很快地把幾份供應商的合作文本找了出來。他把這些供應商的資料一一輸進了千裏眼網站,他想查查這些供應商的品牌榮譽,資質能力,股東構成等一些情況。

經過一番操作,林日新對兩家供應商的情況有了興趣,這兩家公司分別是一家山東濰坊的汽車玻璃供應商,和一家浙江瑞安的汽車座椅內飾供應商,這兩家都有一個股東叫蘇誌方。雖然林日新一時無法確定這兩個蘇誌方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蘇誌誠”和“蘇誌方”難道是巧合?中國人替孩子取名都有一個習慣,哥倆名字的差別要麽在中間這個字,或者在最後那個字,以顯示血緣的親密。如果,這個“蘇誌方”和蘇誌誠有血緣關係,那汽車公司存在的利潤低的問題就不難理解了,蘇誌誠很可能通過這幾家公司轉移了“飛馬”汽車應該產生的利潤。

林日新想到了這些,心裏的一股興奮勁不禁上來了,是啊,蘇誌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這也證實了他以前心中的一些疑竇。他站了起來,在不大的辦公室裏踱著圈,想著下一步該采取什麽方案,解決蘇誌誠的問題。可是,他轉念一想,這隻是他的猜測,解決蘇誌誠這樣一個崗位重要的高管,不能僅憑"莫須有”的依據,而是必須要把各方麵的證據坐實,讓他無法抵賴。但怎麽去把證據坐實卻又不會打草驚蛇呢?這又讓林日新陷入了沉思。

忽然,五年前的一幕浮現在他的眼前,他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語地說:

“嗯,就是他了!"

五年前的一天,林日新正在辦公室裏看著工作報表,辦公室主任吳越劍帶著一位中年男子進了他辦公室,林日新和他一照麵,感覺這個人有點熟悉,卻一下子想不起是誰,邊上的吳越劍說:

“林總,他是原來圩江公安分局的淩天淩局長,您還記得嗎?”

“噢,淩天……”

林日新一拍腦門,趕緊和淩天握了握手,問:

“淩局長,今天哪陣風把你吹來了,來,快坐快坐,越劍,快上茶。”

吳越劍遞了一杯茶給淩天後離開了。淩天環視了一圈林日新的辦公室,有點感慨地說:

“林總,什麽局長科長的,那都是過去式了,謝謝您還記得我。”

雖然兩人都在圩江區工作過,但他們兩個沒有交集,林日新也僅僅在市裏的會議上和淩天碰到過幾次,現在已經多年不見,所以,他叫不出淩天的名字也屬正常。林日新笑笑:

“淩局長當年大名鼎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呢?”

“哎,林總,這您就別提了,當年我也是一時糊塗,幹了許多對不起組織的錯事,現在也是後悔莫及啊。”

說到此處,淩天又問:

“林總,聽說當年您也在司喬監獄蹲過?”

“對啊,蹲了兩年多……噢,你也在司喬監獄?陳雷警官他們還在嗎?”

林日新聽說淩天也在司喬監獄接受過改造,頓感親切,一下子報了幾個監獄管教的名字,可是淩天隻是搖頭。林日新頓悟,用揶揄的口氣自嘲:

“哎,這個人啊,總沒感覺到自己的老,當初我在那裏到時候,離你進去已經過了近30年,那些老管教們應該都已退休了,說實話,那些管教對我還是不錯的,才讓我在裏麵堅持了下來,你呢,在裏麵都好嗎?”

“我在裏麵管圖書館,沒機會吃大魚大肉了,身體反倒好了起來,您看,我的氣色還不錯吧?”

林日新知道淩天也已經50歲出頭,但看上去臉色紅潤,身材也保持得很勻稱,覺得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多歲,就說:

“想不到咱們在司喬監獄還是同行,哈哈,你現在出來了準備幹些啥行當呢?”

“林總,這個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最為緊要,現在我也沒地方給我發薪水,我又沒有林總您這樣的才氣和能力,在上市公司幹執行總裁。我也隻好用自己的老特長幹起老行當,和幾個人辦起了一家信息服務社,其實就是私人偵探社,混口飯吃吧。”

“唔,這個倒是你的特長,不錯,現在社會上也需要這樣的行當。”

“所以啊,林總,今天我一個是過來看看您,另外一個是想請您有需要的時候,也惠顧一下我的天靈信息服務社。”

說罷,淩天遞給了林日新一張名片。雖然,林日新心裏對淩天曾經和張愛武沆瀣一氣感到不齒,但這都已經成為過去,既然他已經受到了懲罰,那社會就應該對他寬容,總要讓人改過自新嘛,所以,他就接過了名片,把淩天的事記下了。

林日新反複思考,覺得淩天曾經是公安的刑偵高手,而且幹事很老到,這種調查蘇誌誠的事交給他最合適。於是,幾經猶豫,他撥通了淩天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