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套路滿滿
微風輕拂著樹梢,舞動著嫩綠色的嫩葉,樹影婆娑間仿佛是一幅畫卷。夜幕中,城市的霓虹燈鋪展開來,燈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一顆顆鑽石散落在天際。街道車來車往,紅綠燈交替閃爍,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黎舒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習的時間,總算可以結束一晚上遊魂般的消磨,回家途中開始信奉玄學,不停祈禱施展已經走了。
但是她今天顯然走黴運,在門口就聽見施展說“叔叔,我要將軍了”,然後是老爸興高采烈的誇讚:“你小子棋藝可以呀……”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隻能硬著頭皮開了門。
“小舒,你總算回來了。”楊英華坐在客廳看電視,施展和黎強在窗邊的茶幾邊下象棋,看見她回來皆是一臉欣喜。
“嗯。”黎舒換了鞋,笑著和施展打招呼。
“你看你,好端端的換什麽課呀。我給你留了蟹鉗,明早做海鮮粥。”楊英華略帶不滿地控訴黎舒錯過施展的好意。
黎強和施展一盤棋正好下完。二老想要給年輕人留下獨處空間,不約而同地站起身,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房間休息。你們出去吃個夜宵什麽的。”
最後,客廳裏隻剩下黎舒和施展兩人,空氣瞬間凝固,尷尬無孔不入,放肆蔓延。
“你平時工作還挺辛苦的。”
“都習慣了,當老師嘛,身體上辛苦還是次要的,主要是精神上的壓力。”黎舒不想和施展過多接觸,但又不能失了禮數,畢竟早早的來,硬生生等到她回家,總要陪他聊幾句才行。
另一邊,回到房間裏的老兩口都趴在門上,翕開一條縫隙偷看。
黎強趴得不舒服,站起身小聲說:“一會兒直接問問小舒,他們相處得怎麽樣,咱們這樣偷聽,也聽不到什麽。”
“你這個小女兒,要是能真正跟你說實話,也就好了。”楊英華又聽了一會兒,兩人沒聊什麽要緊的,都是些稀鬆平常的場麵話,心說,別看小舒乖巧,心思沒那麽好琢磨。
黎舒和施展閑談時是站著的,話雖然客套,但也沒有請他坐下喝個茶或者兩人一起出去吃夜宵的意思。
施展明白她的用意,識趣地以“天色已晚,他準備回家了”作為告辭。
但是離開前,他又說:“小舒,你不送送我嗎?”
黎舒一愣,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別人,尤其是別人笑盈盈還用詢問的語調時,更加不知如何開口。
她知道心理學上有一種人格叫討好型人格,她多少沾了點邊。
“好呀。”黎舒笑著點頭,內心已經在MMP了。
電梯空間狹小,又隻有兩個人,透過電梯金屬壁的反射,黎舒看到施展的臉,她有些不自在。
“小舒,你談過幾個男朋友呀?”施展忽然問。
黎舒???
“怎麽問這個?”
“你別誤會,就是叔叔阿姨總說你好像沒怎麽談過戀愛,不太懂。所以我問問。”
黎舒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隨口說:“兩個。”這是相親男女的標準答案,不多不少,正好合適。
“不合適嗎?”施展追問。
“大學時候談的,沒考慮結婚。畢業後大家的發展不一樣,自然而然就分開了。”黎舒不想和他聊前任的話題,況且,連父母都不清楚她的感情經曆,怎麽會隨便告訴施展。
電梯到樓下,她直接按下關門鍵:“那我就送到這兒了,路上小心。”
“稍等。”施展連忙將門擋住,“小舒,我有禮物要送你,在車上。”
“不用了吧。”
“特意給你買的,不送給你,我能送給誰呀?”
“但……”黎舒又不想和施展繼續發展,怎麽能收人禮物呢。
“走吧。”施展一把抓住黎舒的手腕,牽著她往外走,“小舒,你對未來老公有什麽要求?”
又來。黎舒在心裏哀歎。她應該是很不適應相親節奏的。按理說,施展這麽問也沒問題,但她不想回答。
喜歡什麽人,得遇到了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硬性標準,主要看感覺。
“又高又帥有錢還愛我?”黎舒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那不是霸道總裁嗎?”
“霸道總裁適配度高,大家都喜歡。”
施展笑道:“這些都是小女生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實生活哪來的那麽多霸道總裁。還是實際一點比較好。”
“夢還是要有的,萬一撞到鬼了呢。”黎舒隨口說,她看到施展麵色微變,又改口,“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這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我感覺挺好的,比你平時和我相處時都要生動。”施展也笑起來,到後備箱拿出一個禮品袋。
其實,黎舒撕碎自己乖乖女的形象,攪黃這段相親也不是不可以,但近乎自毀的方式太悲壯了,還會留下不好的名聲,她覺得沒有人值得她這麽做。
從前黎婭倒是用過這樣的手段,相親時故意遲到兩小時,到了後大言不慚地說:“男生等女孩子是應該的。”她穿著睡衣,沒洗臉沒化妝,蓬頭垢麵的,還給男方說要找入贅的……總之把人嚇得不輕。
往後街坊鄰裏都不敢給她介紹對象,導致父母拿她束手無策。相反,給黎舒介紹的人倒是不少。
用黎婭的話說,管他黑貓白貓,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這一招的威力在於從根本上給了致命一擊,一勞永逸,自毀點形象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在乎。
“小舒,送你的。”施展將禮物遞過來。
黎舒不想接:“真的不用。”
男生往往比女生還現實,投入在你身上的時間、精力、金錢,都會換一種方式討要回來。要麽是善解人意,提供情緒價值,要麽是生兒育女,照顧衣食起居。
現在黎舒和施展顯然還到不了那種程度,她麵子薄,收了禮物,心裏過意不去,總要想著回禮的。
雙向奔赴還好說,是甜蜜互動。現在她不情不願的,感覺自己遭綁架了,要被迫做很多不願意的事情。
此時,她腦海裏響起黎婭的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擺擺手,堅定地拒絕:“施展,我真的不能收你的禮物。”
“我在網上做了好多功課,精挑細選的。小舒。”施展垂著眼簾,深情款款又可憐巴巴的模樣,說得黎舒更加心軟。
趁著這空檔,施展兀自打開禮物盒,是一瓶祖瑪瓏的香水。他拆開塑封,對著天空一噴。
頓時,一層薄霧便輕悠悠地落下來,香味蔓延。兩人又站在昏暗的燈光下,角度問題,漆黑的影子依偎相疊,倒是顯出幾分浪漫。
“Red Rose。我看到這個名字就想到你,櫃員給我試聞,前調帶著晨霧的清新,尾調是馥鬱飽滿的玫瑰花香,簡直就是替你量身打造的。”
施展說的十分真誠,也確實用心了。黎舒覺得自己若是再拒絕,真的顯得很不近人情。
“你對香水還有研究?”她接過來,又不想留那麽多曖昧的氣氛,公事公辦,你來我往,“你有喜歡的味道嗎?改明兒我也送你一支。”
“我一個大直男,對香水還沒多大興趣。你如果真的想還人情,不妨明日撥冗賞光,我們一起吃個飯?”施展笑盈盈提出要求。
黎舒覺得自己手裏拿著的不是一瓶香水,而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施展鋪墊這麽多,又是陪爸媽吃飯,又是送她大龍蝦和香水,可能為的就是現在這份晚餐邀約。
之前他在微信上邀她好幾次,就被她以各種借口推拒了。施展也是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黎舒的用意,但他卻沒有要放棄的意思,還這麽巴巴地貼上來。
黎舒很想說一句小說裏的狗血台詞:“你喜歡我什麽?我改還不行嗎?”
但現在也隻能腦補一下,她拒絕不了:“好吧,明天什麽時候?”
“明天你下班後,我來接你?”施展喜上眉梢,眉目間的愁雲也散去不少,自己的真誠總算打動黎舒。果然,女人是要追的。
“沒關係,我自己過來,你發我地址就行。”
“好。”
“那你路上小心。”
兩人分開,黎舒回家。
她一開門,就見父母在沙發上坐得板正,明擺著在等她。用膝蓋想想都知道要問什麽。
黎舒先下手為強,直截了當地說:“八字還沒一撇,爸媽,別問了。”
“你們平時約會,手還沒拉過?”黎強問。
黎舒直接躲進洗手間,把門關得嚴嚴實實:“沒有。爸媽,我上一天班累了,洗漱完還得再加會兒班,你們也回屋休息,明天還要早起。”這個月有一場她的公開課,還得好好準備課上的內容,事情多得不得了。
二老仿佛沒有聽見黎舒說的話,自顧自分析:“那這小子還算是個正人君子。”
“小舒我跟你說,對你動手動腳的男人,要不得。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愛自重,知道吧?要是敢欺負你,你得跟家裏說,千萬不能吃虧。”
在二老心中,女兒就是溫室裏的花骨朵,事事都要操心。
“我知道,爸媽,你們放心吧。”
二老總算回房間,但他們並沒有停止討論,隻是沒有在黎舒麵前討論罷了。
黎強:“你覺得小舒這次,能成嗎?”
楊英華:“成不成的看緣分,不能強求。我倒是挺喜歡施展這孩子。”
黎強:“畢竟是媽選的人,肯定不會錯。我們要加把勁兒,不然小舒年紀也大了,別到時候弄成婭婭那局麵,真的不好嫁人。”
楊英華調侃:“怎麽,不招贅了?你們黎家的血脈不用傳承了?”
黎強頓時又硬氣起來:“招贅,我倒是想呀!但前提是得先結婚。說起來,我當年也沒在婭婭身上少費心思……”
兩人又聊到王蕙蘭,聊到黎鵬程。
“不知道老爺子現在怎麽樣……唉,媽走得實在是太突然,老爺子肯定受不住。明天一早我去看看他。”黎強躺下,關了床頭燈。
楊英華:“是要多看看,忽然沒了老伴,肯定很不適應,我們做子女的要多關心。”
“要是情況不好,把他接家裏住一段時間,怎麽樣?”
“我看行,就住婭婭的房間,稍微收拾收拾就能住。”
*
黎舒掃了香水底部的條形碼,確定是正品。也不怪她多心,畢竟5G衝浪,在網上見識過男人的雞賊,又常年駐守豆瓣勸分小組,天天看姐妹們上大分,不得不提防一手。
現在想想,結婚率這麽低,可能也和網絡發達也有關係。女孩子愈發清醒,對男性朋友的套路摸得透透的,換句話說就是不好騙了。
黎舒點開“三朵金花”的聊天小組,並且@黎萱。
“萱姐,睡了嗎?”
“還沒,剛哄完鬧鬧睡覺。折騰死我了。有事?”
“明天你空嗎?幫我去買條領帶,我下班找你拿。”
“領帶?送誰的?”黎萱還特意發了一個壞笑的表情包。
“還能有誰。”
“施展吧?看起來感情有進展了?”
“是的,明天就能塵埃落定。”
“那不是蠻好!我就說嘛,就是要多接觸接觸,感情是處出來的。”
一直沒有冒泡的黎婭,發了一個冷眼旁觀看戲的表情。
黎萱:“多少價位的?”
黎舒比照著香水的價格,回:“一兩千的吧。”
“顏色呢?”
“都行,你看著買吧。謝謝萱姐。”
“甭客氣。”
黎舒將香水對天一噴,香味彌漫。她覺得這個味道並不適合自己,反倒是適合黎婭一些。
Red Rose,紅玫瑰。黎婭更像是玫瑰美人,而她,清冷小蒼蘭。
“用心確實挺用心的,就是……”黎舒微微蹙眉,將香水放到等待落灰的角落。就是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兒。
*
奮鬥完了。
張文斌俯在黎萱身上,**的臂膀滿是薄汗。
他喘著粗氣,疑惑不已:“老婆,我現在怎麽覺得這事兒,這麽累呢?”
黎萱推開老公,抱怨道:“你先起來,壓得我疼。”
張文斌翻身躺平,如老牛喘氣:“你說,咱倆是不是得節製一點?”
黎萱仰麵,眼睛適應黑暗後能看見屋內的輪廓:“還想休息?媽才問我,肚子有沒有動靜。”
“你媽還是我媽?”
“你媽。”
“唉。”
房間裏的燈全部被關掉,一片深沉的黑暗籠罩著房間,聲音和呼吸仿佛變得異常清晰,歎息也變得綿長。
“你媽還說,要帶我去看看中醫。”
“看中醫幹嘛?咱倆肯定沒問題!”張文斌頓時激動起來,男人對這方麵的能力總是格外敏感。
黎婭:“看看就看看吧,也讓老人家放心。”
窗外透進一些微弱的月光,或是路燈的光芒,讓房間裏少許明暗交錯的變幻。
張文斌側身將黎萱摟到懷裏,低聲說:“老婆你辛苦了,睡吧,晚安。”
“老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