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目的

初秋的陳平，歌舞升平。

夜晚的旅客，過江之鯉。

薛芷與蘇合香走在街上，卻是肚子咕咕，雙眼無神。

眾所周知，人在饑餓的時候，就隻有一個煩惱，隻有吃多了，才會引來更多的煩惱。

薛芷以前就聽過這句話，但也沒有太把它放進心裏，直到如今他餓了一天，他才忽地覺得身上的衣服也許不用這麽快洗幹淨好像也可以。

蘇合香也是眼淚巴巴的，抬著眸子，看著薛芷，說：

“師父，你以前都是怎麽解決吃飯問題的？”

薛芷唔了一聲，說：“以前都是師父給我解決的，我之所以下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

蘇合香臉上是一排排的黑線，小聲嘟囔說師父您該不會是沒飯吃了，才下山來體驗人生八苦的吧。

薛芷少有地露出一臉尷尬的神情，咳咳了兩聲後，說：

“師父確實隻給我留了三個月的口糧。”

“我恭喜你啊，師父，陰五盛，你又感受得深了一點。”蘇合香沒好氣地說。

陰五盛，是色，受，想，行，識，涵蓋的方麵，甚至於包括了餓肚子和吃飽肚子方麵，所以蘇合香才沒好氣地如此說。

她肚子又一次咕咕叫了起來，隨後才後悔地仰天說道：

“早知道就不裝闊富婆了，把剩下為數不多的錢賞給了那幾個抬棺夥夫，現在餓得受不了了啊！”

薛芷肚子也咕嚕嚕叫了一陣，另一條古鎮小路，方才剛好一個老婆婆，拖著一輛裝著餛飩鍋的小推車，慢悠悠地恰好走出。

陳平鎮屬於古鎮，青磚小路無數，又恰好在江南幾鎮幾鄉的交界之處，故而經濟繁華，有坊市，小吃街，花燈節等，故而夜間也有人賣小餛飩。

如今老婆婆恰好推車而出，故而一時之間，六目相對，略有些尷尬地沉默了。

打破僵局的，是薛芷肚子上咕嚕嚕的一聲肚子響聲。

老婆婆似被逗樂一般，嗬嗬地笑了幾下，隨後說：

“我今夜賣小餛飩，恰好剩下了些，都是邊角料，不值錢，可以送與兩位少俠吃。”

蘇合香一聽這話，眼睛就是一亮，立即說道：

“真的嗎？”

說完，蘇合香又有些後悔。

陳平鎮富庶不假，但老婆婆這麽晚了還需要上街賣小餛飩，顯然也不會很有錢，兩人白吃，那怎麽行？

薛芷卻是點了點頭，說：

“謝謝奶奶。”

老婆婆聽後，臉上的皺紋如同水麵泛起的漣漪一般笑了起來，嗬嗬嗬地說：

“誒！叫我奶奶也成，叫我李大娘也成，以前就有很多人喊我李大娘，你們也可以這麽喊。”

蘇合香聽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再次響起的肚子又讓她不得不心說熬過今夜才好。

於是蘇合香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李大娘，那就麻煩您了，您放心，我會點醫術，以後治病救人後，一定還你今夜的餛飩錢。”

李大娘嗬嗬笑著，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打算繼續拖小推車，說：

“你們隨我來吧，我回家給你們煮，車上沒有炭火了。”

薛芷哪能讓大娘推車呢，很快便和蘇合香一起推著不算重的小推車，跟隨著李大娘的指引，朝著李大娘的院子回去了。

李大娘在郊外住，雖然不算偏遠，但也不算離陳平鎮的中心近，隻能說是還算好。

這點距離，依據薛芷和蘇合香的腳程，怕是不消半刻就到了。

如今為了照顧李大娘的腿腳，兩人才走得很慢很慢。

李大娘一邊捶著背，一邊往前走，邊走邊笑道：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在二十年前，也有四個好孩子，在半夜幫李大娘推著小推車，他們和你們兩個很像...很像...”

蘇合香一聽到這話，身子就是一僵，語氣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問道：

“大娘，那四個孩子，您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嗎？”

薛芷聽到這句話，眉梢微微一挑，想起了蘇合香來到陳平鎮，是為了找尋她父親白蘞的死亡原因的，也是為了尋找她可能未過世的母親的。

這是在山中埋骨以後，從山路回來陳平時，蘇合香和薛芷說的。

前武林盟主白蘞的故鄉，就在陳平鎮。

據說前武林盟主白蘞與前武林盟主夫人蘇木，也是在陳平鎮相識相知的。

前段日子，甚至還有一個江湖消息傳出，說前武林盟主夫人蘇木，像是在陳平鎮出現過，所以蘇合香才不遠萬裏，從北方遠道而來，到陳平欲尋母親。

十六年前，前武林盟主白蘞滿門被殺，並被人縱火燒屋，連帶府中包括奴仆丫鬟，妻子孩子在內的所有人，都被燒成幹屍。

那是一起無頭冤案，江湖傳言，無人生還。

唯有蘇合香知道，前武林盟主一家，並非沒有人活下來。

至少蘇合香——前武林盟主的女兒，就被家中丫鬟抱出，並沒有死在院子裏。

而且，蘇合香的母親蘇木，大概率也沒有死，這是抱出蘇合香的丫鬟，也就是蘇合香的奶娘從小告訴她的。

她為防被奸人追殺，改白姓為蘇，在奶娘的撫養下，才得以成人。

而半月之前，她聽說母親蘇木在陳平出現，便匆匆忙忙地趕來，就是為了找到母親，詢問當年之事，詢問當年的凶手仇人是誰。

如今蘇合香聽到李大娘說二十年前，有人和自己長得相像，又如何能心中不驚，故而立即相問，語氣急促。

李大娘聽到蘇合香的問話後，卻是摸了摸腦袋，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響，似在思考，回憶。

走了大段路程後，李大娘才喃喃道：

“哈哈，老身倒是忘記了他們的名字了，隻依稀記得他們的一點相貌。”

蘇合香聽到這樣的回答，顯然有些不滿意。

要知道，武林中當年鬧得沸沸揚揚，全部的殺人證據，都指向武林盟現盟主淩遊，說淩遊是殺死白蘞的凶手。

若是事實真當如此，淩遊怕是會親至小鎮，依靠武林盟的勢力找出蘇木，並將她殺死於此。

所以蘇合香迫切想要得到有關於母親的消息，哪怕僅有一點。

哪怕隻有一點消息，蘇合香也能有多一點機會，比淩遊先一步找出她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