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升棺發財

黑暗中的山奈臉色連續幾次變化，眼裏醞釀著戰意，卻又無可奈何地有著懼意。

山奈灰白色的臉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轉身回頭，去找他的堂主海金沙。

泄雲蒙清晨，初日翳複吐。秋霜打雨露，化作堂前霧。

海金沙坐在堂前，看著朦朦的秋水晨間霧，手上是金絲纏線刀，銀鉤鴛鴦鉞。

他雖是坐著，身軀卻不由自主地緊繃著，仿佛隨時都會從椅子上暴起，衝向霧中來人。

他在害怕，害怕被試探的薛芷還是一個可以殺他的雄獅，會過來找他的麻煩。

踏踏。

大霧中，腳步聲響起。

海金沙握緊了武器，心裏充滿了恐懼。

隨著大霧被一個身影緩緩撥開，臉色灰白，一身白色短打上衣的山奈從霧中走出。

海金沙心底的緊張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

畢竟山奈是海金沙最信任的手下，也是最聰明的手下。

武功高強，心思縝密，做事穩健，擅長隱匿，不易被發現。

海金沙自然注意到了山奈手臂上滴血的畫麵，但他並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直奔主題，用稍急促的話語急聲問道：

“怎麽樣了？那個劍譜第三，那個薛芷，是不是真的重傷了？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他知道，憑借石韋和馬勃兩個廢物，不可能會殺死薛芷的，所以海金沙才會聘請這兩人去試探薛芷。

畢竟若是其他人殺死薛芷了，那他海金沙怎麽當這個劍譜第三？怎麽領取黃金千兩？

山奈的話很少，很精簡，能一個字說完的，不會說兩個字。

但今天，他決心將薛芷的話全部複述出來。

“薛芷說，他的規矩是一命換一命，想殺他的人，會被他殺死。你要是想活命，那有副棺材，你得去買！”

山奈的話很平靜。

海金沙的臉色很難看。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臉上壓抑著憤怒，緊緊咬著牙，森白的牙齒因為憤怒而顫抖。

他就這樣站著，臉色灰白的山奈就這樣抱著劍等著，也不催促。

雨水激起的霧氣被一縷照落堂前院的陽光驅散，時間也過去了半晌。

海金沙才終於收斂了憤怒，認了個慫，倒退回到桌子上，乖乖地認了薛芷這個敲詐。

山奈不喜歡說話，但海金沙能從山奈的傷口中看出很多東西，於是他對山奈吩咐道：

“按他說的去做，給他送一副棺材的錢，並且無論他給誰辦葬禮，都搞得漂漂亮亮的，要啥給啥！”

山奈沒有說話，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海金沙便知道了，山奈是去做事了。

他從來如此，所以海金沙才信任他。

......

錢，很快就送到了棺材鋪的老人手裏，薛芷和蘇合香一起掄著小鐵錘，開始將屍體封進棺材裏。

其實老郎中很早就預訂了一副棺材，但卻隻是給了定金，沒有給尾款。

當，當，當。

棺材釘其實不容易敲，手勁偏了，或是大了，容易讓棺材板發生太大的裂變，使得棺材不能完全密閉。

手勁小了，又需要多敲兩下，容易讓棺材釘形變，最後在棺材上顯得不美觀。

然而，薛芷的手卻很穩，動作也準確無誤，讓蘇合香有一種奇怪的想法，覺得薛芷釘棺材時掄動鐵錘的手法，比他用劍的手法更為精確且高超。

棺材鋪老人見到兩個小輩如此熱情，親自給這個去世多年的陳平老郎中敲棺材釘，而且敲得還算不錯，於是到一旁去，啪嗒啪嗒地抽起了旱煙。

老人抽了兩口，覺得神清氣爽，隨即將煙鬥放在石台階上磕了兩下，將裏麵燃燒殆盡的煙灰敲出，隨即又有些不過癮一般，又小心翼翼地從包好的油皮紙裏撚出一抹煙絲，放入長柄煙鬥。

還沒點燃，便說：

“小夥子，這手法不錯啊，你是有專門練過？”

薛芷沒有抬頭，而是仍舊仔仔細細地敲擊著棺材板上的釘，猶豫了一會兒後，才點點頭，說：

“嗯，我師父教我的，他說他希望他死後的三個月裏，能不被蟲蛇鼠蟻，狼狗惡人刨屍吃肉。”

老人聽到這裏，本來要入嘴的煙也停了一下，嘖嘖兩聲，笑著說：

“那你有做到了嗎？”

薛芷這次沒有猶豫，又是嗯了一聲。

棺材鋪老人此時眼底也是閃過一絲亮光，看向了空空****的後院，周圍是一些油紙布蓋起來的木材工具，想起屋裏還有些紙人，就是沒有活人，忽地心底也是閃過一絲悲涼。

他微微一笑，說道：

“那這樣，小子，我死之後，你可以替我守三個月，讓我的身子不受蟲蛇鼠蟻的侵蝕，不受餓狼凶人的碎屍嗎？你若能做到，我送你一場機緣。”

薛芷此時也已經釘好了棺材釘，對著棺材鋪老人搖了搖頭。

老人本以為薛芷拒絕了，也沒有責怪薛芷的意思，而是歎息地舉起手，打算將手中的煙鬥放進嘴裏。

不料薛芷卻是淡然開口，說：

“不用機緣，如果你死的時候，我恰好知道，我可以替你守三個月。”

這一句話，直接讓老人頓住，已經碰到嘴邊的煙鬥又一次停下，略有些不太好意思，又有些不知所措道：

“嗐，你就當我老頭子是在吹牛的，釘子打好了，就隨我到後山吧，那裏有老榔頭生前選好的墓地。”

棺材鋪老人幹幹瘦瘦的，才說完一句話，就拍了拍略單薄的麻衣站了起來，眼眶微微發紅，一滴眼淚隨著黝黑幹巴的眼角滑落。

老人直說這煙太熏了，熏得眼睛疼。

站起來開了門，才又說可惜了，這一口好煙一口沒抽上，就已經燒完了。

說著，老人將煙杆朝著門口的門石上敲了幾下，將煙灰敲落後，便說：

“棺材釘好了，請老榔頭上路吧，我還欠這老小子幾副藥的錢呢。”

薛芷聽到這句話，就打算獨自扛起棺材，卻被蘇合香輕輕攔住。

她唇角微微一笑，便說：

“不用，有海金沙給的錢，我早已請好了工人，大可以讓其他人抬棺，你有傷在身，無需如此。”

薛芷聽完這句話，也隻好嗯了一聲，點頭說好。

蘇合香拍了拍手，棺材鋪門外便有八個大漢進來，拉起抬棺繩，扛起棺材便往門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