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郭曉嵐忙完手頭的工作，離開了辦公室。她要去看黎百度。她覺得她以前太被動，總等著黎百度來看她，或給她打電話。以後她要常去黎百度那裏，不能有那麽多顧慮。而且，從工作上講，她也該去。那是華興投資的項目，她有權有責任去那裏檢查項目的運營情況。她在樓下開上車，就離開了華興投資公司。

在中關村附近，郭曉嵐的車和黎百度的車走了個對頭，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對方。

郭曉嵐到天網公司的院子裏停下車，就進樓去了天網公司。

天網公司的人認識她，說他們的黎總剛出去，郭總來前，沒有給他們的黎總打電話嗎？

郭曉嵐說，她是有事路過這裏，臨時進來看看。天網公司的人要給黎百度打電話，郭曉嵐擋了，說她沒有事，不要耽誤了黎百度出去幹工作。他們要給她沏茶，她也擋了，說她不坐了，走了。

就這樣，郭曉嵐離開了天網公司。

本想著隨意點，說去就去，也好給黎百度一個驚喜，不料竟然趕上了黎百度出門，郭曉嵐有點掃興。她駕著車在街上隨意地溜達著，心想她該去哪裏呢？她想到了冰岩。

冰岩正在辦公室裏考慮著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她剛看過了月報，這個月酒店的營業額下滑了30%，其中客房部下滑得最厲害，占下滑的50%還多。不用問下邊，她知道這一定是酒店禁止色情交易所引起的。但這不能公開地講，她已經通過調查取證，說明過去不曾有過色情交易的事，是一有就采取措施禁止的。營業額的下滑說明，過去就有了。她該怎麽向郭曉嵐匯報，又該怎麽解決下滑的問題呢？

就在這個時候，郭曉嵐推門進來了，叫冰岩不由心裏吃驚。她趕快起身迎接，沏茶問候。

郭曉嵐坐下說，她忙完了工作，過來看看，問這裏一切都好吧。

冰岩知道，問的是她和成躍山的事，可她這時哪裏還有心思給郭曉嵐說這個呢，她怕郭曉嵐知道了酒店營業額下滑的事，對她對郭曉嵐都不好，所以隨口應付著說：“托老佛爺的福，一切都好。這些天太忙了，也沒有顧上去給您匯報，讓您惦記著來找我的吧。”在說這話的過程中，她已順手把月報塞到了抽屜裏。

郭曉嵐注意到了冰岩的快捷動作。她裝作沒有看見，喝著茶水說：“既然忙得沒有顧上，我來了，那就說說吧。”

冰岩隻好現編現說，總的意思是，在郭曉嵐總經理的正確領導下，酒店的形勢一片大好。她還沒有說完，成躍山進來了。看到成躍山進來，冰岩就猜到成躍山一定要說營業額的事，所以她對成躍山說：“我在給郭總經理匯報工作，你有什麽事，過會兒再來吧。”

郭曉嵐卻把成躍山叫住了。她猜到，冰岩要堵成躍山的嘴，一定與冰岩藏到抽屜裏的東西有關，她想讓成躍山說出來，明白是什麽事。郭曉嵐還有個目的是，想看看成躍山平時和冰岩是怎樣說話的。所以她說：“我就想聽成躍山說的事。你的匯報，我已經聽明白了，叫成躍山快說他要說的事。”

成躍山看出了冰岩的意思，就說：“我說的事不當緊，郭總經理還是和冰總經理先說你們要說的話，我先忙手上的工作去了。”

聽了成躍山這話，郭曉嵐想，這成躍山會看眼色行事，配合得很默契呢。她用命令的口氣，對成躍山說：“我現在就要聽，你來給你冰總經理說的事。”

成躍山看看冰岩，支支吾吾地說：“郭總經理，我要給冰總經理說的事，是這家酒店的營業額不是那麽理想。”

冰岩一看沒有辦法隱瞞郭曉嵐了，接過成躍山的話頭說：“我來說吧，這月酒店的營業額下滑了30%，其中客房部占下滑份額的50%。”她說著，從抽屜裏拿出月報來給郭曉嵐看。

“不好的事，隱瞞了我，難道就不存在了嗎？”郭曉嵐說。

“我考慮原因與郭總經理無關，我要一個人扛起來。”冰岩說。

“你說無關就無關了嗎？除非我不是華興投資公司的總經理。”

“責任全在我，是我太相信下邊的人了。這是個沉痛的教訓。我要盡快扭轉下滑的局麵。”

“你想扭轉，就能扭轉嗎？”

冰岩還沒有想到該怎麽扭轉，所以一時語塞。

成躍山這時說：“我已經做了詳細的調查了解了，客房部營業額下滑主要是有些長租的客房退租了，都是大套，還有其他大套的客房每天的出租率也呈下滑的趨勢。針對這樣的情況，我的意見是，對大客房進行改造，盡可能都改成小套的。現在小套的客房每天都是滿的，好多顧客要求住小套，但客房部卻沒有。我算了一下，大套改成小套以後，收入不但不會減少，還能有所增加呢。”

聽了成躍山的意見，冰岩頓時高興起來。她眉飛色舞地說：“成副總的辦法好啊！我們酒店就要為普通百姓服務，為什麽非要搞那樣高級的大客房，為那些富豪貪官服務呢。”她見郭曉嵐點頭，就問成躍山：“你問沒問相關的施工單位，如果改造，需要多長時間？”

成躍山胸有成竹地說：“我問過了，如果酒店配合得好，一個星期就能改造完成。”

他接著又給郭曉嵐、冰岩匯報說：“酒店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與壞人造謠有很大的關係。我們不能光顧做好自己，對於那些謠言，也應做些針對性的宣傳。過去我們搞過顧客參觀後廚和年夜飯沙龍的等等宣傳，效果都是很好的，可以繼續用這樣的辦法，還可以請報社和電視台的人來，幫幫我們，用正氣壓下邪氣去。”

郭曉嵐認為成躍山說的辦法很好。

冰岩征得郭曉嵐的同意後，叫成躍山馬上去落實，先把客房的改造落實了，其他接著幹。她說：“我的要求是，下個月要扭轉營業額下滑的局麵。”

在成躍山離開後，冰岩對郭曉嵐說：“我們一定下個月扭轉局麵，這樣就不會有什麽麻煩了，請老佛爺放心。”

郭曉嵐點點頭說：“但願如此，我要你記住這個教訓，不要再給我抹黑了，我可要光光彩彩地離開華興的。”

冰岩說她記住了，是她有段時間退懶了，太相信底下的人了。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這次的事她要用心地處理好，絕不讓老佛爺背黑鍋。

郭曉嵐若有所思地說：“這個成躍山還真是個人才，能很快想出辦法來化解你的危機。是你運氣好，遇上好人了，希望你繼續努力，把最重要的事做成了。”

冰岩說她會的，讓郭曉嵐靜候佳音。

郭曉嵐說她今天親眼看到了冰岩和成躍山之間的默契，冰岩的話她相信，她走了。

送走郭曉嵐後，冰岩立刻找成躍山，落實他們要做的事。

黎百度回到公司，聽說郭曉嵐來找過他，馬上給郭曉嵐打電話。

郭曉嵐當時在車上，心裏激動，卻用平常的口氣和黎百度說話。她說她是路過他公司門前去的，沒有什麽事。黎百度問她在哪裏，他去找她。郭曉嵐心裏想見他，嘴上卻說：“我在忙工作，你要沒有什麽事，先別來了。”

黎百度聽說郭曉嵐在忙工作，就把電話掛上了。

郭曉嵐聽到黎百度掛了電話，失望地歎了口氣。她後悔不該說假話，也怪黎百度太相信她說的話了。郭曉嵐之所以這樣做，並不全是要黎百度猜她的心思或有意在做，而是因為她的心理障礙，使她在麵對黎百度的時候，言行經常脫離真實的思想。所以她雖多次想過要拋開顧慮，勇敢地去追她的所愛，可真做時，總是自棄地敗下陣來。她的心理障礙，是她是個有夫之婦，是她不能為對方生孩子。她很明白自己致命的短板。她能理解黎百度對她的愛不那麽熱烈，不那麽執著，有時像是在躲著她。今天，她又一次地理解了黎百度，不怪他相信了她說的假話。但她的心情很快地變灰了，無精打采地駕著車，往華興投資公司的方向回去了。

其實，黎百度也是因為心理上的障礙，才變得在和郭曉嵐交往的時候很謹慎。他怕追求郭曉嵐有違道義和良心。雖說愛的衝動一直在他的心裏存在，但他總用理智壓製著。他猜出郭曉嵐不是路過去找他的，然而在郭曉嵐那樣說了以後，他還是覺得順著郭曉嵐的話比較好。因為他還不知道郭曉嵐早就想離開那個家以及她想離開的原因。

過了些天，黎百度決定去找郭曉嵐。他想他可以以請教工作為由去找她。他給郭曉嵐打電話，說了他想去找她的原因。郭曉嵐知道黎百度是想來見她，卻說，她不懂他公司的專業，請教她，她能幫他什麽呢？但她又說，那就來吧，交流交流，也可以讓她長些見識。

黎百度來了。他在華興投資公司的院子裏從車上下來時，正趕上劉幼誠從樓裏出來了，便趕快上前問候劉董事長。

自郭曉嵐給了黎百度錢，使他開辦起天網公司以來，他隻見過劉幼誠一麵，那是天網公司開張不久，劉幼誠來到天網公司，向他表示祝賀，並說以前黎百度去找他的時候，因為他不懂互聯網方麵的相關知識，沒有聽進去黎百度要上項目的大好前景，所以草率地拒絕了，實在對不起。黎百度當時聽了很受感動，心想一個投資公司的當家人，拒絕投資什麽項目，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劉幼誠還專門跑來向他表示歉意，足見此人的善良和可敬。他表示了對劉幼誠的敬意，並說還是他說項目說得不好，沒有讓劉董事長聽進去，是他的原因。他要劉董事長放心，他一定要把天網公司搞好，也為華興爭口氣。劉幼誠說他相信黎百度，一定會把公司搞得很好的。他想留住劉幼誠，一起好好聊聊，並請他吃飯。但劉幼誠很快就告辭了。

今天，黎百度在華興投資公司的院子裏，這樣跟劉幼誠相見，內心不由得有些緊張。他給劉幼誠解釋說，他是來向郭總經理匯報一下天網公司的情況。劉幼誠請他上樓去，說郭曉嵐在辦公室裏，他要出去一下，再見。劉幼誠跟黎百度握了下手，上車走了。

黎百度看著劉幼誠，心裏好愧疚。他是抱著親近郭曉嵐而來的。一看見劉幼誠，他就覺得自己不該動這樣的念頭，他算是什麽人呢。

還去見郭曉嵐嗎？黎百度進了樓，站在電梯前線。已經說好了，郭曉嵐正在辦公室等著他，他能不去嗎？不能。他想他說過，是來向郭曉嵐請教工作上的事，他應去掉不該有的念頭，大大方方地去見郭曉嵐。

郭曉嵐見黎百度來了，起立迎接，給他沏茶。

黎百度有意躲避著郭曉嵐的目光，順口說：“郭總經理很忙是嗎？”

郭曉嵐說：“這會兒不忙了，我們正好在一起說說話。”

黎百度眼前全是劉幼誠的身影，心裏變得很亂。

郭曉嵐以為黎百度想親近她又不好意思，就想把氣氛弄得輕鬆愉快一些，便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真是來向我請教工作的嗎？不會吧。你把天網公司搞得那樣好，我不信還有你弄不明白的事情，是客氣了，還是真把我郭曉嵐看高了呢？”

黎百度聽了郭曉嵐說的這些話，心裏更亂了。不過郭曉嵐的話也提醒了他，使他明白隻能從說工作上解套。於是他說：“是郭總經理把我看高了，我其實每天都遇到很多難題。比如……”黎百度一說起自己的工作，立刻就有了說不完的話。

郭曉嵐聽著，先是納悶，不知道黎百度給她說這些的目的何在，這是請教她嗎？可他並沒有向她請教什麽，那一個個難題不都是黎百度自己解決了嗎？後來她似乎明白了，黎百度麵對她，想要親近她，又沒有別的話可說，隻能說些這樣的話。她原想說些玩笑的話，讓黎百度不要緊張，想不到事與願違。郭曉嵐這時候站起來，要給黎百度的茶杯裏換水說：“歇會兒吧，該喝點水了，杯子裏的水都涼了。”

黎百度不願讓郭曉嵐侍候他，要自己倒水，在兩個人爭奪杯子的過程中，他們的手碰到了一起，因為都是情中之人，都像觸電了似的。這讓黎百度想到了他們在五洲大酒店第一次見麵握手的那一幕。郭曉嵐自然也想到了。她忍不住的激動，癡情地看著黎百度。黎百度則愧疚得低下了頭。

郭曉嵐看著低頭不語的黎百度，對他說：“你說得太多了，不要再說了，休息休息，喝點水。工作上的事，我沒有主意給你出，因為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我最關心的是你的身體，千萬要有勞有逸，不能透支健康。以後我們見麵，最好就說些生活上的事，本來工作都很忙，為什麽到了一起，還要總說工作呢。”

黎百度雖點頭稱是，可忐忑不安的心，使他沒法按照郭曉嵐所說的去做。他想告辭，又怕郭曉嵐不高興，低著頭，想著怎麽才能快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