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在冰岩去給郭曉嵐匯報的同一天，孔玉愛也給老夫人和老先生說了她想跟成躍山一起去看王德和崔小蕊的想法。這事是孔玉愛和成躍山一起商量的，孔玉愛也想去。孔玉愛之所以要給老夫人他們說，除了覺得他們應該幫助王德和崔小蕊好好改造、重新做人，還因為她覺得，她和成躍山都是華興的人，做這樣的事，要給華興的主人說一聲。

老夫人和老先生對他們的這個想法大加讚賞。老夫人讚同地說：“自把酒店的投毒案處理過去，我幾乎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記了。還是玉愛和成躍山心細，記著他們。是他們給華興的臉上抹了黑。可忘記他們，華興臉上的黑就不存在了嗎？不是的，依然還在。如果王德和崔小蕊改造得特別好，還是能擦去一些那黑的。”

老先生也點頭說：“說的是。一定要把玉愛和成躍山提出的這件事，堅持不斷地做下去，直到他們改造好了，出獄了。隻要他們改得好，出獄後如果願意回華興，華興歡迎他們。”老先生還說，他要給他們寫封信，叫孔玉愛他們去看他倆的時候帶過去。

冰岩自那天在郭曉嵐的辦公室不愉快的告辭後，就沒再去看過郭曉嵐，也沒有給郭曉嵐打過電話。她覺得成躍山提出去看王德和崔小蕊的事，正是她與郭曉嵐溝通的一個由頭。

是去郭曉嵐辦公室還是打電話？冰岩想來想去，還是去見郭曉嵐為好。

郭曉嵐見冰岩來了，指指椅子，讓她坐。

“謝謝！”冰岩說著坐下來後，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麽？”郭曉嵐板起臉來問。

“我就覺得在您跟前，正規了，太可笑。”冰岩的笑聲更大了。

“你個沒有正經的。”郭曉嵐說著，也笑了。

冰岩見郭曉嵐笑了，就涎著臉說：“老佛爺，您要還記著那天的仇，就狠狠打奴才一頓吧。”她說著，便到了郭曉嵐跟前。

郭曉嵐真的就狠狠地打了冰岩一拳。但她隨即把冰岩抱在了懷裏。兩個人緊緊地摟抱了很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彼此都沒有說話，兩個人的眼睛裏都湧出了淚水。

是冰岩最先忍住了眼淚，離開郭曉嵐，對她說：“奴才有事要給您報告。”

郭曉嵐擦把眼淚說：“說吧。”

冰岩便把成躍山要求去看王德和崔小蕊的事說了一遍。

郭曉嵐聽後，若有所思地說：“好啊，成躍山提出的這事是個好事。王德和崔小蕊在酒店裏製造投毒案，給華興人的臉上抹了黑，讓我經受了人生最大的屈辱。如果能幫助他們改造好了，還可以給華興挽回一點麵子，對我也算是個安慰。你要把這事當回事，叫成躍山好好準備準備，比方去了以後，給他們說些什麽話。還要帶上酒店和我對他們的關心和問候。”

“好，我一定按老佛爺的吩咐辦。來老佛爺這裏之前，我還在心裏有過一番嘀咕呢。”

“你在心裏嘀咕什麽來？”

“我在心裏嘀咕說，老佛爺因為酒店的投毒案，受過罪，不會……”

郭曉嵐打斷冰岩的話說：“你把我看成什麽人？我是恨過王德和崔小蕊，現在不恨了，他們犯罪，與我們工作做得不好有關係。我真正恨的，一直恨的，是任俊傑！”

在老夫人、老先生和郭曉嵐的重視指導下，五洲大酒店召開了全店人員大會，冰岩在大會上講了一番為什麽要關心幫助王德和崔小蕊的改造。她傳達了老先生、老夫人和郭曉嵐對此事的指示。冰岩沒有忘記利用這個機會，拉近她跟成躍山之間的關係。她講：“這個好建議，是成躍山提出來的。成躍山是五洲大酒店裏胸懷最寬廣、最值得大家學習的榜樣。現在請成躍山上台，叫他給大家講講，他是怎麽想到這個事的。”

成躍山本不想講，說有冰總經理講了就行了。但冰岩堅持，一定要成躍山講。成躍山隻好上台講了講自己的想法。

接著大會發言，職工們爭先恐後，表示非常擁護華興投資公司和五洲大酒店定的這個事。大家要成躍山帶上他們對王德和崔小蕊的問候和希望。還有一些人提出來，他們要聯名給王德和崔小蕊寫信，要成躍山去的時候，把他們寫的信帶上。這樣一來，就把這個事變成了全店人員的一個重要的活動。

幾天後。成躍山就開著酒店的小麵包車，拉著孔玉愛，去看王德和崔小蕊了。

來到監獄後，經過聯係，他們先探視王德，被安排在探視室裏等候。過了一會兒，王德被帶進來了。當王德看到來看他的是成躍山和孔玉愛的時候，萬分悔恨和感激，一下就給他們跪下了。

成躍山和孔玉愛叫他快起來，他痛哭著不肯起來。是跟隨的獄警叫他起來，他這才起來了。

在會見室裏坐下後，成躍山先向王德轉告了老先生、老夫人、劉董事長、郭總經理和冰總經理對他的問候、關心和希望，並把老先生的親筆信以及職工們寫的信交給了他。接著轉告了老先生等人及全店職工對他的問候、關心和希望。

成躍山接著對王德說：“你和崔小蕊犯罪，有我的原因，與我平時不關心你有關係，那段時間我隻知道聽你的話，沒有注意你的思想變化，沒有及時提醒你注意些什麽。搞年夜飯沙龍的過程中，我隻往好處想，沒有防止可能會出什麽事，如果注意了，防範嚴密了，崔小蕊就沒有機會投毒，不但能把你和崔小蕊救了，也會免了給華興臉上抹黑。所以，我的過錯是不輕的。”

王德聽成躍山這樣說，悔恨得要往牆上撞頭，被獄警拉住了。

成躍山看到王德的悔恨情緒，就對王德說：“現在悔恨已經無濟於事了，唯一的正確態度，是要在這裏好好地改造自己，爭取早日出去，成為一個改造好了的人。你們在這裏好好地改造，也是替我成躍山贖罪。因為在我去五洲大酒店以前，五洲大酒店一直很好，一直是給華興長臉增光的。是我去了以後，發生的投毒案，給華興的臉上抹了黑。現在能擦去或減輕那黑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們和我共同努力，我在酒店裏好好地幹，你們在這裏好好地改。”他要王德一定答應他。

王德痛哭流涕地答應了。

成躍山和孔玉愛接著看崔小蕊。崔小蕊一看來看她的是成躍山和孔玉愛，站在探視室門口不肯進去。

孔玉愛叫崔小蕊說：“小蕊，快過來。我們是來看你的，你不能不見我們呀。我和你還不曾見過麵呢，我叫孔玉愛，和成躍山是一家子，在華興的老夫人和老先生家裏做保姆。”

崔小蕊在獄警大姐的催促下，來到會見的地方，隔著窗戶低頭坐下了。

孔玉愛看著崔小蕊坐下後，就給她說老夫人、老先生、郭曉嵐和冰岩等領導對她的問候、關心和希望。孔玉愛知道崔小蕊入獄後曾想不開，尋過短見，就給她講做人不易的道理。她說：“人活一輩子，會遇到各種各樣預料不到的事，有時候會跌跤。跌跤不怕，怕的是沒有記住。隻要記住了，知道了是怎麽跌的跤，以後好好地走，就不會再跌跤了，依然會過得很好。人活著，不光是活自己，還要為別人，尤其還要為親人們著想，不能腦子一熱往壞處想，那就對不起親人了。”

崔小蕊聽孔玉愛提到親人，眼淚便下來了。

孔玉愛教崔小蕊怎麽能活得快樂起來。她說：“要想快樂起來，就得有理想，有奮鬥的目標。你現在的奮鬥目標，應當是早日從這裏出去，重新活一番自己。要讓親人讓大家看到，你崔小蕊不是從前的崔小蕊了，你是一個值得親人愛、值得大家羨慕的人了。”

崔小蕊暗暗咬了咬牙，似乎是在下決心。

在孔玉愛把一包女孩子的用品給崔小蕊遞進去的時候，崔小蕊忍不住地把孔玉愛的手攥住了。

在返回的路上，孔玉愛對成躍山說：“這次來看王德和崔小蕊，對我的教育很大。我能感覺得出來，一開始見到他們和臨走跟他們告別，他們的情感大有不同。一開始他們不願意見我們，不光是悔恨，也有對我們的抵觸。”

成躍山點頭說：“你說得對。他們肯定也在想，如果沒有我成躍山到五洲大酒店上班，他們就不會犯罪。”

孔玉愛接著說：“所以你檢討自己的話，最打動他們的心。我們此行把他們的抵觸打消了。我覺得崔小蕊最後攥我的手，她那手是很熱的。說明那會兒我們倆的心相通了。”

成躍山深有感觸地說：“其實我們早就應該來看他們。也是工作太忙了。我要回去詳細給冰總經理匯報，要把看望幫助他們的工作往好裏做。通過這個工作也能幫助提高全酒店職工的思想覺悟。”

孔玉愛也感慨地說：“我也要好好向兩個老師匯報，使老師們更加重視這個事。王德說他要給華興的領導和酒店裏的職工寫信，如果王德真能這樣做，就更好了。”她還提醒成躍山，不要催促王德、崔小蕊做什麽，隻要他們把工作做好了，王德和崔小蕊該做什麽自然會做的。

夫妻倆還具體商量了回去怎麽匯報，怎麽給職工們說，下次再去看時應當增加些什麽內容，做些什麽準備，等等。

他們回到市區時，看到成富山正在路旁跟一個人說話，便停下了車。

成富山是和索萌在一起。

索萌看著成富山跟車上的成躍山、孔玉愛打招呼，很快向成富山告辭走了。

成躍山下車後，問成富山，那人是不是索萌？成富山說是。成躍山又問，是否又給他錢了？成富山點了下頭。

自從明所長把索萌的“幫教”工作交給成富山具體負責以後，成富山把對索萌的幫助和教育抓得特別緊，使索萌從此沒有再做盜竊之事。但索萌人生曆史上的汙點，使他特別不好找工作，至今還過著流浪的生活，成富山不得不經常給他些生活費。楊桂淑所在的新潮服裝公司好幾個月沒有開工資了，成富山手頭也很緊。

孔玉愛一直想著這個事。所以今天她看到索萌，就有了一個想法。她對成富山說：“富山，你那天下了班，能不能給我約下索萌，我想和這小夥子聊一聊。”

成富山以為孔玉愛想幫他做索萌的幫教工作，就說：“大嫂的工作特別忙，索萌很聽話，我管得了，就不麻煩大嫂了。”

孔玉愛擺擺手說：“我和索萌聊聊，還有別的事。晚上下了班，我就有時間了。”

成富山聽孔玉愛這樣說，就說：“約索萌好辦，您定個時間，我約他就行了。”

孔玉愛說：“那就明天下了班後，行嗎？”

“行。”成富山又問了孔玉愛會麵的具體地點後，說：“我明天晚上下班後，一定帶索萌過去，把索萌交給大嫂。”

第二天，孔玉愛利用休息時間，把去看王德和崔小蕊的情況向老夫人和老先生匯報了一遍，也把她和成躍山商量的如何進一步做好幫助他倆的工作想法一並匯報了。老夫人和老先生聽後很高興，完全讚同他們的想法。

這天晚上下了班，孔玉愛就到和索萌會麵的地方。成富山領來索萌，介紹跟孔玉愛見麵後，就走了。

孔玉愛開始和索萌聊天。她告訴索萌，她和成富山都是從農村裏來的，他們和索萌的家庭狀況差不多。說他到北京後，未能及時找上工作，被盜竊團夥控製後幹了些錯事，她痛恨盜竊團夥，同情理解索萌。自從他和成富山結成幫教對子以後，表現很好。他們都稱讚他，認為他是個有前途的好小夥。

聽了孔玉愛對自己的肯定，索萌表示很慚愧。

孔玉愛接著說：“我們想盡快幫你找個工作。這段時間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主要是因為你有那段汙點曆史，找得單位都不樂意要。我想了個辦法，也許能解決你找工作上的問題，想和你商量商量。”

索萌聽說有辦法幫他找工作，就問孔玉愛是什麽辦法，要孔玉愛快給他說。

孔玉愛推心置腹地說：“我可以把你的汙點曆史掩蓋起來，我給用人的單位說，你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人很好，沒有什麽毛病，剛從農村出來。這樣用人的單位就不會不要你了。但你的老毛病絕對不能犯了，絕對不能再和盜竊團夥有任何的瓜葛。這你能做到嗎？”

索萌非常感激。他拍著胸脯說：“您能這樣為我這擔待，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從我自己說，我絕對能做到！我就怕，就怕那些壞蛋來找我的麻煩。”

孔玉愛告訴他說：“這好辦，那些壞蛋找你麻煩的事，我想到了，我要把這事交給成富山，叫他負責，叫他在他的管區裏給你找份工作。你有事時，他可以就近保護你。”

索萌感動地給孔玉愛跪下了。

孔玉愛把她和索萌定下的事告訴了成富山，要成富山以索萌是她遠房親戚為由，在他的管區裏找個適合他做的工作。

成富山感謝孔玉愛能夠這樣做，但他有些擔心，索萌萬一出了問題怎麽辦。

孔玉愛打消他的顧慮說：“依我看，索萌靠得住。他在老家一定是個好孩子，出來是被盜竊團夥控製後才做的壞事，他自己肯定願意改好，不會願意再入盜竊團夥，再做壞事。現在的問題，就是怕那些人找他的麻煩。隻要我們幫他把這個問題解決了，肯定就不會出什麽問題了。”

她還告訴成富山，她不會把這事推給成富山一個人的，她也要管。她準備抽時間多到索萌工作的地方去，一是鼓勵他，堅定他做好人的信心，二是找和索萌一起工作的同事以及他們的領導，請求他們多幫助和關照索萌。

成富山覺得孔玉愛說的辦法可行。他解釋說，他說的擔心，是怕這事給孔玉愛找下麻煩，不是怕自己有麻煩的事。

孔玉愛坦然地說：“隻要我們做好工作，就都不會有麻煩了。”她還說，希望成富山能夠把那個盜竊團夥的人都幫教過來，問題就徹底地解決了。

成富山由衷地說：“大嫂這是在指導我的工作。大嫂指導得很對，我一定按大嫂的指導去做。”

幾天後，成富山就在他管區內一家叫“美廉”超市，給索萌找上了一個上貨的活兒。

孔玉愛和成富山一起把索萌送到那家超市，見了那家超市的領導，還和超市裏的管理人員和工作人員見了麵，囑咐大家多關心和指導索萌的工作。

索萌信心十足地開始了他人生的新生活。

孔玉愛對楊桂淑、趙玉華開不了工資的困境也十分關心。她囑咐白文俠和王虎馴，既然他們的工作是美容美發和修車，能接觸到外邊很多人，就要利用工作之便，多和顧客們說說話，打聽有什麽適合楊桂淑、趙玉華做的工作，推薦推薦她們。她們一旦有了適合的新工作，就可以離開新潮服裝公司，去個能開資的單位，就把他們兩家的困難解決了。

白文俠、王虎馴挺賣力氣，不幾天就給楊桂淑、趙玉華找上了新工作。

但沒有想到，楊桂淑和趙玉華都不願意離開新潮服裝公司。她們說，她們的現任總經理對職工特別好，她們不能在單位、在任總經理有困難的時候離開，去能掙錢的地方。任總經理說了，新潮服裝公司一定能轉產房地產，他要一個不落地把大家都帶到房地產的行業裏去，一起發財，一起過不缺錢的好生活。

孔玉愛、白文俠和王虎馴等人聽了，還能說什麽呢。孔玉愛說她們是對的，她們不放棄原來的企業和領導，與他們同患難，要堅持等到企業複蘇的那一天，值得稱讚。希望她們每天下班以後，不能閑坐，要多動腦筋想想企業的出路，給任俊傑出些好主意，大家一起努力，也許就有辦法了。她說這些話，是完全出於內心，沒有絲毫的應付和抱怨。

楊桂淑和趙玉華都說，她們每天上班都沒有閑在公司裏坐，每天一上班，先問領導有什麽活，領導沒有交代活兒的時候，她們就打掃衛生，把公司裏打掃得幹幹淨淨，使公司天天都有生機與活力。她們說這些話也是出自內心，沒有絲毫的應付和抱怨。她們也向孔玉愛、白文俠和王虎馴表示了感謝。

孔玉愛知道，要是華興和任俊傑合作了，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她雖然不詳細了解任俊傑有什麽問題，但她相信兩位老師看人不會錯，她隻能用個人的力量，多想些辦法，維護這個大家庭成員們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