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衛生間的小女孩
剛從醫院出來的葉青又一次進了醫院。
與之前不同的，之前他是站著進去的，這一次卻是躺在擔架上被人抬進去的。
就像被數十個大漢**過一樣，他捂著臉被人抬進了急診室，任由醫生和護士擺布。
摸骨。
交錢。
拍片。
驗血。
看單子。
給出診斷書——
“嗯，需要動手術。”
白發蒼蒼的老醫生輕咳兩聲，拿著片子對後麵過來的紀薑然嘰裏呱啦，講出一大堆常人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大意就是葉青的小腿骨頭變形，需要手術矯正，否則日後有報廢的風險。
聞言，紀薑然默默從包裏掏出自己的證件。
“哈哈哈哈！我還真是有眼不識葡萄糖生理鹽水，剛剛是我看錯了。”
老醫生幹笑兩聲，手中大筆一揮，把自己前麵的診斷意見劃個幹淨，用方方正正的字體寫出【紅花油】三個字。
紀薑然哼了一聲，攙扶起葉青朝外走去。
“那個司機我跟他談好了，三千塊錢，保證他之後再不會來找你麻煩。這錢就不用你還了，隻要你之後能老實點，別再傻不拉幾玩跳樓就行。”
“……還有剛剛檢查的錢。”
葉青低聲輕語，想到自己的經濟情況，頓時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也算了，如果硬要還的話那等你找到新的工作再說。”
紀薑然把葉青攙扶到自己的寶馬車邊上，都不給葉青拒絕的機會，跟塞麻袋一樣把葉青丟了進去。
完了就坐上駕駛位，啟動後一腳油門衝出了停車場。
“送你回家還是開間房？”
紀薑然頭也不回地問了句。
“額，我們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吧？”
“很好，還會開玩笑，證明你應該是恢複了一點理智。”
“或許吧，之前一直有兩個聲音在我腦子裏吵架，一個說我錯了，另一個說我沒錯，還有個嘎嘎嘎嘎跟鴨子一樣的笑聲不斷響起……如果不是被跳下去砸車的痛苦刺激了一下，我怕是已經瘋了。”
“嗯？”
紀薑然一腳急刹，將車停在了馬路中間。
她緊張又害怕地扭過頭，生怕葉青跟昨晚一樣突然變身，那個自稱紅魔大人的家夥冒出來，把她跟牛肉幹一樣撕成一條一條的。
“別擔心，我還沒瘋，隻是有點要瘋的趨勢。”
葉青蒼白如紙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指了指自己腦袋，“不過說真的，在昨晚來了那麽一下後，我腦子裏就有了好多聲音。尤其是那個笑聲跟鬼叫一樣，又像螞蟻群蠶食我的理智，讓我腦子變得越來越亂……”
“要，要我送你回醫院看看心理醫生嗎？”
紀薑然變得更加緊張，說話都結巴了。
一隻手故作隨意地抓住了自己放在一邊的手機，似乎想按下某個按鍵。
“不用了，我發現心裏麵的痛苦會讓那些聲音變得響亮，身體上的痛苦則會讓我恢複理智，知道了緩解辦法就有可能找到解決辦法，至少現在我不會再發瘋了。”
葉青再次勉強笑笑，道：“送我回家吧。”
紀薑然飛快地將葉青送到了家門口，直到目睹葉青平靜地走進出租屋這才稍稍放下心，迅速抓起手機撥打起電話。
這邊，葉青步履艱難，雙腿如同灌鉛般走到了衛生間。
當崴到腳的疼痛感減弱，腦子裏吵鬧的聲音又一次變得響亮了。
就好像人在憤怒時感受不到疼痛；在全神貫注工作時容易忽略哪怕近在咫尺的聲音；在找快樂的過程中能忘掉那昂貴的費用一般。
他聽見兩個聲音不斷在他腦子裏喋喋不休。
一個說張鐵林的死不是他的錯，他那時的行為算正當防衛，他不出手死的就會是他，何況那時出手的分明不是他，而是另一道鬼知道從哪冒出的意識。
一個說張鐵林的死和張嬸的死都歸咎於他。
他不約張鐵林去釣魚，張鐵林就不會發瘋，就不會死，張嬸也就不會死了。
兩個聲音不斷吵著，很久沒有分出勝負。
在這種情況下，還不時有“嘎嘎嘎嘎”類似鴨子叫一般，刺耳難聽的笑聲在腦海深處響起。
讓他感覺自己快瘋了。
“希望那些人能快點過來吧……”
葉青打開衛生間水龍頭，看著那嘩嘩的流水，低聲喃喃。
之前被瘋狂主導的他想去找紀薑然的上級要個答案，哪怕做些害人害己的事情也值得。
後來，恢複些理智的他發現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在昨晚他被另一個意識主導身體，展現出匪夷所思的本領後，他不可能不被某個群體關注。
而在絕對被人關注這件事作為前提存在後，紀薑然獨自一人看守他，又說她上司知道答案，大概率是暗中那個群體存著要他過去的心思。
他們給他在那邊準備了些東西。
或許是某項測試，或者其它。
可惜，他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剛剛自己在紀薑然麵前說出快要瘋了這事，應該能反將一軍，將暗中那個群體的人引來這裏吧？
葉青心裏思考，伸手接了一捧水，使勁在臉上搓動。
反正自己又沒說謊。
抬起頭。
他看見霧蒙蒙的衛生間鏡子裏，倒映出一張雙眼布滿血絲，麵容憔悴又顯蒼白的臉。
以及——
一個身後正扒拉著衛生間門框，從另一邊探出小腦袋，正好奇看他的小女孩。
“嗯？！”
葉青悚然色變，匆忙扭頭——
衛生間門口空****的，什麽都沒有。
他遲疑地重新扭過腦袋，再次看了眼鏡子。
那個小女孩又出現了。
她不過一米出頭的身高，梳著一個羊角辮，穿著一身白色繡小黃花裙子，腳上一雙紅色的小舞鞋，就站在門口那兒，對鏡子裏的葉青眨巴眼睛，嘻嘻笑著。
葉青身軀微顫，緩緩轉過身。
這一次，小女孩沒有再消失。
她衝葉青伸出一隻小手，似是邀請，口中笑嘻嘻道：“哥哥，你要陪我玩遊戲——”
啪！
葉青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糊在她臉上。
“笑你媽呢！不知道老子現在心情不好嗎？！”
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