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懂愛恨情仇煎熬的我們
葉青感覺自己睡了好久。
睡得身體就像散架了一樣，又像有人把他的身體當作玩具玩過，以至於每一個地方都提不起來勁不說，還不斷朝他大腦傳達痛感。
腦海中不斷響起奇怪的聲音，似囈語，卻十分滲人。
讓他分明清楚自己已經醒來，意識卻混亂到跟醺酒過度一樣，還在不斷走向瘋狂。
葉青倒吸著涼氣，努力睜開眼睛——
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未經裝飾，顯得樸素。
鼻腔中吸入帶著略顯刺鼻乙醇味道的空氣，讓他瞬間明白了，自己這是在某家醫院病房之中。
“你醒了？”
一個帶著些許警惕語氣的女聲響起在他耳旁。
葉青疑惑，努力扭頭看去——
換上了一身素雅白裙，配上那清秀五官和略顯嬰兒肥的臉蛋，使風格變得大家閨秀的紀薑然坐在病床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裏警惕與緊張交織。
“……那個，我知道自己昨晚也許犯了點正常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葉青瞅了瞅自己被拷在病**的右手，歎息道：“但是我也不至於被這麽對待吧。”
“你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麽？”
紀薑然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我不就是去找下快樂，然後……”
話說不過一句，葉青突然感覺腦袋一陣劇痛，有許多記憶在他腦海中翻滾，融合一體。
許久。
他想起來了。
昨晚，他疑惑張鐵林怎麽還沒有回家，就騎小電驢去到經常釣魚的那條河邊，果然在那找到了張鐵林，然後——
“我把張叔殺了？”
葉青目光顫抖起來，臉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絲絲褪去，逐漸泛白。
腦海中多出了一段記憶。
那是另一個意識掌控他身體之後的所做所為，比全息投影更加真實的畫麵於心底浮現，被他此刻清晰想起。
那恐怖的力量感，那目空一切的姿態，還有虐殺張鐵林時，心中無比充實的愉悅感……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確是你殺的。但是天知道那時候的張鐵林是不是早已經死了，跟那時的你一樣，控製他身體的是另一個意識。”
紀薑然見葉青沒有瘋狂的趨勢，不由鬆了一口氣，隨即問道，“你現在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相比較不舒服，我有很多問題。”
葉青感覺口中苦澀十分，嗓子眼裏像堵了什麽東西，以至於話從口中說出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殺人了。
殺的還是往日裏與他關係很好，甚至算作這座城市裏，唯一願意陪他玩耍，待他如子侄的長輩。
縱使那時的張鐵林各方各麵都表現得不再像一個人。
但是誰知道那是不是一種病，一種能治愈回去的病呢？
七情六欲會影響一個人的理智，讓其所思所想都變得與平常不同，而當理性回歸，細細回想，就會讓人覺得難堪、憤怒、痛苦亦或是其它。
往日裏喜歡皮的葉青一下就變得迷茫起來，又有絲絲痛苦在心中緩慢滋生。
“這我應該沒辦法回答你什麽。”
紀薑然答道：“我現在都是稀裏糊塗的，包括來這裏守著你，也隻是因為接到了來自上麵命令。”
“昨晚我昏迷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
“哦，這個我知道，就是有個老人帶著幾個人出現，把那個叫馬科的家夥從地上抱起來，給你身上安了一個跟鎖一樣的東西，然後就把你們兩個都帶走了……對了，這是你的手機吧？我剛給你充了會電，發現有幾十個未接電話。”
紀薑然說著說著，突然掏出一個碎成雪花屏的手機遞給葉青。
葉青接過，點亮屏幕後發現還有電，就直接點擊通話記錄，想看看是誰一直給自己打電話。
叮鈴鈴！
通話記錄還沒打開，又一個電話打了來。
葉青透過模糊不清的雪花屏努力去看，才發現備注名寫著《張嬸》兩個字。
他的臉色瞬間煞白一片，才要下意識去點擊通話按鈕的手指頭就僵硬在了手機上麵。
作為跟張鐵林親如叔侄的他，能不知道張嬸跟張叔感情有多深厚？
他們可是連買水果從不願買單數，生怕對方少吃的感情！
那麽，他該怎麽向張嬸交代昨晚發生的事情？
“張鐵林老婆？”
邊上，紀薑然試探性地問道。
葉青不語。
刺耳的手機鈴聲在病房裏響了許久，宛如小兒啼哭，直到眼看就要自動掛斷時，葉青手指滑動。
終於接通了電話。
“小王八蛋，你跟我家那個死哪鬼混去了？怎麽現在才接電話？！”
才接通，張嬸尖銳又顯得焦急的嗓音就跟炸彈一樣從手機裏爆了出來。
“張嬸……”
葉青張開嘴，喊出稱呼後就沉默了好像有千萬年之久。
最終，心中想說出千言萬語來到嘴邊，被他變作了區區三個字——
“對不起。”
葉青聲音顫抖地說著話。
話音剛落。
手機那邊也突兀變得安靜起來。
同樣是漫長時間過去，手機那邊才有帶著潮濕之感，又有幾分沙啞的聲音重新響起——
“他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也許是被什麽鬼東西上身後就死了，也許……是我殺的。”
“為什麽？”
“……我那時瘋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
手機那頭再次沉默許久。
隨後，語氣莫名變得柔和起來的張嬸輕聲道：“小青啊，你知道我家的情況吧？我和那個死鬼沒有孩子，於是在你搬來這邊後，因為你經常和他去夜釣，白天把賣不掉的小雜魚帶回來讓我處理，做成菜一起吃……一來二去，我們都把你當成了我們的孩子。”
“……我知道。”
“那你跟嬸嬸好好說，別開玩笑。我家那死鬼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被抓了，於是讓你編這麽一個謊來騙嬸嬸？”
“……沒有。”
“……那他的屍體現在在哪呢，我能去看看嗎？”
“我不知道……哦，我邊上的人應該知道。”
葉青眼睛變得亮晶晶的，泛著水光，把手機遞向紀薑然。
紀薑然遲疑接過，隨即很迅速的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工作職務，又以第三方視角說出昨晚發生的事情，最後就重點為葉青說話，說葉青沒有做錯什麽。
先不說那時候的葉青跟瘋了的狀態一樣，就算沒瘋，那時候葉青不對張鐵林出手，他們大概率全死了。
“喂喂？嬸，你還在聽嗎？”
紀薑然疑惑地看了眼手機，發現還在通話中，但是張嬸那邊硬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再傳來。
“給我！”
葉青一把抓過手機，匆忙對手機道：“嬸，你等我下，我現在就回去當麵跟你說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那邊直接將手機掛斷了。
葉青立即變得焦急起來，匆忙起身，要跳下床去。
結果因為右手被拷在病床邊上，他這一跳，非但沒有安穩落地，反而讓自己臉朝下，重重地砸到在了地上。
“給老子把這鬼東西打開！”
葉青暴跳如雷，抬頭就衝紀薑然怒吼。
他有預感即將要發生什麽，雖然那種事情在這個時代顯得無比荒謬，可是放到張叔和張嬸兩人身上就不會再讓人覺得不能理解。
他可不想發生那種事！
紀薑然遲疑，“那個，我接到的命令是看守好你，在接到新的命令之前不讓你離開這間病房……”
“命令你媽！再不打開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葉青心中憤怒像火山噴發，來到嘴邊就化作了髒話惡語。
“那我去打個報告申請一下。”
紀薑然急匆匆拿著手機朝外麵走去。
這一去，就是十幾二十分鍾過去了。
備受煎熬的葉青努力想找回昨晚被另一股意識操控時的感覺，獲得那種力量，拽斷手銬，結果卻是徒勞，手都快斷了手銬還是好好的。
“好了，上麵說隻要我跟著你，不讓你走丟就行。”
突然，紀薑然腳步匆忙地回來了。
她迅速給葉青打開手銬，帶著葉青走出醫院，坐上一輛停在醫院停車場裏的寶馬車，朝著葉青出租屋那邊駛去。
半小時後，車子終於艱難地從出行高峰期掙脫出來，停在了葉青出租屋外。
“嬸？我是葉青，開下門啊！”
葉青一個箭步衝到了自己出租屋隔壁，瘋狂拍打著隔壁張鐵林家的大門。
裏麵許久沒有動靜響起。
葉青就急了，咬緊牙關，抬腿就朝木質大門踹去。
一腳。
兩腳。
足足踹了七八腳，他終於將房門踹開了，直接衝了進去。
客廳沒人。
廚房沒人。
臥室——
長相跟男人一樣粗獷的張嬸罕見地化了妝，穿著一件可能還是過年那會兒買的紅色大衣，一頭夾雜銀發的頭發被她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還綁了一個小年輕式的馬尾辮。
這會兒，她安靜地躺在自家臥室**，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甚至胸口都沒了明顯起伏。
葉青目光顫抖，僵硬地扭動脖子，看了眼**的張嬸，又看了眼床邊上明顯是剛開封，撕下的包裝膜就丟在一邊的安眠藥——
“紀薑然，給老子把車開起來！！！”
他發出一聲跟狼嚎一樣淒厲的叫聲，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臥室，兩手一彎就把張嬸抱了起來。
踉蹌轉身就朝著外麵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