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幫派爭鬥忙
過了很久,我的哭聲慢慢小了下去,三師叔拍打著我的後背,我看到他的眼角也噙著淚花,他說:“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去過香湧寺,想找到你們,看到寺廟被燒為白地,樹木也都燒光了,隻剩下碎磚爛瓦,什麽也無法分辨。我想找到你們的屍骨,但是無法尋找,寺廟已經沒有了任何標誌。我還以為你也被燒死在裏麵,沒想到你個小兔崽子居然還活著,都長這麽高了。”
我問:“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三師叔指著虎爪說:“你還不知道吧?算起來他是你的師伯,他是總舵主的大弟子,想要劫富濟貧,才離開了江相派,在晉北另立門戶。中原那一帶總在打仗,打個不停,每個人隨時都有生命之憂。我不願呆在那裏,就來到了晉北,在你師伯這裏暫且安身。”
我看著笑吟吟的虎爪,趕緊納頭就拜:“師伯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人類社會和自然界一樣,充滿了優勝劣汰和弱肉強食。在自然界,即使最強大的動物,比如草原上的獅子,也要有自己的群體,群體就是他們的力量之源,群體就是他們的保護傘。獅子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弱小的羚羊和斑馬。無論是哪一種動物群體,一旦落單,等待它的,有且隻有一種結局:死亡。
人類社會也是這樣,一個人想要在這種殘酷的競爭激烈的社會中生存下去,也要找到自己的群體。依靠自己單打獨鬥,是無法在這個冷漠的社會中立足的。
這個群體,有人叫朋友圈,有人叫關係網,有人叫裙帶網,但說的都是一回事兒。
人類其實就是一種動物,無論你怎麽進化,都是動物。你身上的動物特性永遠也無法消亡。
三天後,三師叔就離開了,他要去北部的四子王旗。那時候,四子王旗屬於綏遠省,現在屬於內蒙古烏蘭察布市。
我沒有跟隨三師叔漂泊,我留了下來。因為我需要一個群體。三師叔和師父淩光祖不一樣,師父淩光祖像隻老母雞一樣守護著徒弟,而三師叔是一隻公雞,他隻顧自己逍遙自在,見到母雞就撲上去。他浪跡天涯,如水中浮萍,依靠自己在江湖上創出的名號,走到哪裏吃到哪裏,吃到哪裏睡到哪裏,他從不缺錢,也不缺女人。
我雖然沒有跟著三師叔離開,但是因為有三師叔這層關係,虎爪對我青眼有加。
虎爪給了我們一筆錢,這是我們在大同的生活費,通俗的說法叫安家費。
虎爪允許我們在大同範圍內偷竊,但是宣布了兩條紀律:一,隻準偷竊官員商家;二,偷竊東西全部上繳。
關於第一條,燕子的解釋是,虎爪從來不對平民下手,因為平民的錢來之不易,都是辛苦錢,而官員商家的錢,要麽是貪汙的,要麽是詐騙的,取他們的錢,理所當然,好好做清官,好好做生意,是發不了大財的;關於第二條,這是這個行業的行規,即使上繳到組織手中,也要保存三天,三天後,才會進行分配。
為什麽又要保存三天呢?燕子說,偷竊這個行業,難免要與官府、黑幫、警察打交道,如果被偷竊的人背景深厚,就會找到官府、黑幫、警察中的任何一方,這任何一方就會找到虎爪,索要財物。虎爪要在這一帶生存,絕對不能得罪這些人,所以就要退還給被偷者。
在偷竊行業裏,這種情形被認為是最晦氣的。
官黑一家,警匪一家,自古都是這樣。他們看起來彼此互不來往,其實背後關係密切。誰再相信會有青天大老爺,誰就是傻子!
有了這筆安置費,我和冰溜子都很興奮。那天晚上,我們住在客棧裏,買了汾酒,端了兩碗刀削麵,麵條裏調好了老陳醋,頭對頭湊在一起吃吃喝喝。
山西最有名的飲食有三樣:汾酒、刀削麵、老陳醋。汾酒醇厚,刀削麵香辣,老陳醋飄香。
我們吃飽喝足,都醉醺醺地躺在**,我借著酒興,責怪冰溜子說:“你不夠意思,沒有把我當朋友。”
冰溜子說:“我怎麽會不把你當朋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一起闖江湖,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好朋友。”
我說:“我把你當哥看待,可你沒有把我當兄弟看待。”
冰溜子不高興了,他滿臉漲紅地說:“此話怎講?”
我說:“你把你在山東的事情都沒有給我講,我可是把我在馬戲團和江相派的事情,給你說了個底朝天。”
冰溜子說:“我還以為什麽事情呢,不就是以前在梁山幫的那些破事嘛。”
冰溜子說,以前的山東,偷竊行當分為兩幫,一個叫嶗山幫,在西部;一個叫梁山幫,在東部。兩個幫派各不相連,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任何利益衝突。
四年多前,有一名鹽官卸任,光金銀財寶就拉了七大車,其中有一輛車子中,裝著最名貴的寶物,價值連城。鹽官是過去的一個肥得不能再肥的肥缺了,也是國家稅收最大的一個項目。那時候的人自給自足,衣食都能夠自己家的土地解決,但是食鹽屬於統管,隻能從固定的渠道購買。所以,鹽官都很肥。
鹽官請了保鏢,從海邊向西走。江湖上的高手,都盯上了這七車金銀財寶,然而,保鏢的爪子很硬,想來奪寶的人,不但沒有得手,還傷了幾條人命。
硬的不行,就決定來軟的。力取不行,就智取。
嶗山幫想要動手,但是耽擱了時間,鹽官的車子駛出了他們的地界,駛入了梁山幫的地界。嶗山幫就送信給梁山幫說,生意送上門來,你們去取,得手後,二八分成。嶗山幫提供信息,拿兩成,梁山幫下手取貨,拿八成。
梁山幫答應了。
鹽官的車子來到萊蕪時,停在萊蕪最大的一家客棧裏。客棧的夥計招呼鹽官住下來,保鏢分了兩撥,一撥守候前半夜,一撥守候後半夜。車子在一間房子裏,他們事先已經檢查了房間,沒有什麽漏洞,隻要守住這座房屋,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就會萬無一失。
保鏢們隻顧著查看房屋外麵,不知道房屋裏麵有了貓膩。梁山幫判斷鹽官一行人來到萊蕪的時候,肯定是住在最大最好的客棧裏,他們已經提前把客棧的地下挖空了。
這天晚上,車子停在哪一間房屋下,梁山幫就在哪一間房屋下挖洞,隻需要挖過幾尺,就挖通了那個停著金銀財寶的房間。然後,梁山幫偷偷潛進去,打開箱子,把一輛又一輛車子上的金銀財寶,全部搬走,然後把石頭放在了箱子裏。
金銀財寶搬走了,梁山幫隔著窗戶向外望去,看到保鏢們拿著刀槍,盡職盡責地守衛著這間房屋。
這在外麵叫掉包計,我們江湖上叫狸貓換太子。
第二天,鹽官和保鏢們趕著七輛車子走了,他們興高采烈,以為又平安度過一晚,卻不知道他們的車子上裝的是石頭。
金銀財寶到手了,按照當初的約定,提供信息的嶗山幫分兩成,直接下手的梁山幫分八成。這個交易公平合理,大家一般都是這樣交易的。那個鹽官真能貪啊,即使分兩成,也是一大筆錢。
梁山幫派我和師父武二郎送信,約嶗山幫來萊蕪分錢。
我和武二郎來到平度的時候,是一天下午。那天下午,我們尋找客棧的時候,武二郎遇到了一個熟人,這個熟人在平度縣衙做事。天下這麽大,武二郎偏偏就在平度遇到了熟人。熟人要請武二郎喝酒,武二郎拗不過,就去喝了。武二郎是一個酒鬼,他一喝酒就會喝多,一喝多就會忘事。
喝完酒後,我們要去客棧住,這個人說,去他家住,他家地方寬敞,武二郎又拗不過,就去了他家。
那天晚上,我們睡在一個房間裏。睡覺前,武二郎還問我:“摸摸我口袋裏,那封信在不在?”我說:“在哩。”然後,武二郎就呼呼大睡。
我們睡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那個人帶著我們在大街上吃了飯,然後就送我們離開了平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