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長的像的人

那會從奉天去春城,坐的不是大巴車就是綠皮火車,可不像現在都有高鐵了,速度那麽的快。

我們那通動車去春城,那都是2017年年底的事了。

綠皮火車的優點就是價格便宜,缺點就是停的站台太多,幾乎是每一站都停,花費的時間太久了。

車子在出了奉天站後進入了遼北站。

這一站外出打工的人很多,尤其是去周邊的奉天和春城的。

本來還空落落的車廂,沒多久就給坐滿了。

我是坐的內側的座椅,一路上基本都是一直望著窗外,看外麵的風景,也沒注意車廂裏的情況,和旁邊坐的人。

直到坐在我對麵的大姨的一句話,我才注意了我隔壁坐的人。

那大姨指著我和我隔壁坐的人,好奇的問了句:“你倆是雙胞胎嗎?長的也太像了吧?”

被那大姨這麽一說,我和我隔壁坐的小夥彼此看了對方了一眼。

這不看倒還好,這一看我倆都傻了眼。

我去!

要不是穿著和發型不同,我都有一種在照鏡子的感覺了。

我和我隔壁座的小夥長相也太像了!

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就連身高和體型,也是十分的相似。

唯獨是他的脖子下麵有一顆大黑痣,而我沒有。

這讓我都不禁有了一個膽大的想法。

這個和我長的很像的家夥,是不是我爸在外麵的私生子?

我那不著調的爸,又那麽的會忽悠人。

要是真有哪家的姑娘被他給忽悠了,生下了個兒子,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要是有機會,我必須找我爸好好的問問。

遇到和自己長的像的人,總會讓人有些好奇。

在看向他的時候,同時我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這似乎已經成了我的一個習慣。

自從來了城裏,不管看誰,就算是在遊戲廳裏有客人來買幣打遊戲,我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先觀察對方,上下打量一番對方的穿著打扮,以及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發現他上身的衣服已經洗的發白了,明明是件灰色的衣服,好幾處卻已經變成了白色。

褲子和衣服的情況一樣,深藍色的牛仔褲洗的嚴重的褪色。

腳上的鞋子也有些年份了,尤其是右腳的那隻旅遊鞋,前麵都用膠水粘過。

由此可見這人的條件應該是不怎麽好。

我主動的找了個話題,問了句:“哥們你這是上春城去是不?是去那打工的嗎?”

我們東北人都愛嘮嗑,都特別的能聊。

而且大部分的人都是自來熟的那種,很容易就聊開了。

曾經有人說過,隻要能湊出倆東北人來,就能夠給你演一出小品,你就知道這東北有多麽的嘮了。

在我們這,在車上嘮嗑嘮的坐過站的,更是多的數不清了。

麵對我的問題,他沒有不理我,而是搖了搖頭道:“不是去打工,我是去春城上學的,我考上了春大,準備去春大報道去呢!”

“上學?你這時候去上學?這開學的時間不是已經過了嗎?”

得知人家是大學生,是去春城上大學的,我還真有些羨慕。

小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好好讀書,以後念個大學,再找個好的工作,賺了錢好好的孝敬我媽。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是很骨感。

九年義務教育讀完了,我就沒繼續的讀了。

倒不是我的成績不夠好,讀不下去。

恰恰相反,我的成績一直都非常的好。

那會我的成績在我們那一直都是前二的。

中考的時候,我更是考出了整個遼寧地區最高分。

不少好的高中都主動的拋出了橄欖枝,希望我去他們學校念書,而且還都是免學費的。

我會沒有繼續的讀下去的原因,是我爸當初坑了村裏的人,搞的我爺爺把棺材本都賠了出去。

後來我爺爺病了,花了不少的錢看病,前前後後的不但是把家裏最後那點積蓄給用光了,還欠了不少的錢。

我爺爺走的那會,我媽替我爺爺辦喪事,也花了不少的錢。

這錢幾乎都是從外麵借的。

那段日子我媽沒日沒夜的工作,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看到我媽越來越憔悴,每天都那麽的辛苦。

為了幫我媽減輕負擔,讓她沒那麽的辛苦。

當時我就選擇了沒有繼續的讀下去,選擇了先在老家幫人家幹農活,後來還清了債務,我才去了汽修廠當的學徒。

現在想來,要是人生中的這個十字路口我選擇了好好讀書的話,或許我的一切都不同了,可能這會我正坐在大學的校園裏念書呢,甚至還有可能在學校裏交了個女朋友。

對方說他這會是去學校報道,我愣了一下。

這都快九月中下旬了,他怎麽這會才去報道。

對方顯然是看出了我心中所疑惑的,他和我解釋說:“家裏發生了點事,耽擱了一點時間,不過也沒什麽大礙,開始幾天都是在軍訓,去不去也沒什麽分別。”

“原來是這樣!對了,忘了和你自我介紹了,我叫吳賴,是奉天……”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遇到和自己長的像的人,我覺得也算是一場緣分。

畢竟茫茫人海,咱國家那麽多的人。

能夠遇到和自己長的如此相似的人,還真是不容易。

我便主動的和對方自我介紹了起來,想著也能交個朋友。

隻是沒想到我才剛報出名字,還沒來得及說從哪來的,突然來的一個電話就打斷了我。

和我很像的那個大學生看了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隨後皺了皺眉。

他似乎很不想接這個電話,更不想讓人聽到他和電話另一頭的人的對話。

第一次電話他並沒有接,直到第二次對方又再次的打來,他這才不情願的接起電話。

不過,他並沒有在我們的麵前講電話,而是起身去了車上的廁所。

他在廁所待了大概有十來分鍾,才從裏麵出來。

當他回到座位的時候,他的臉色變的非常的難看。

完全沒了剛才和我說話時候的模樣。

此刻的他一臉失落,時不時的會皺眉,臉上甚至還會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不清楚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那就是他的變化肯定和他剛才接的那個電話有關係。

出門在外,靠的就是朋友,出於關心,我好心的問了句:“你沒事吧?”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後搖了搖頭。

或許是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也可能是不想這時候有人打擾他。

他索性趴在了桌子上,把頭埋著,不讓人看。

直到車子停靠在了春城的火車站,他這才起身,急急忙忙的下了車。

說來也是巧,我們下車後走的路剛好順路,我們都是從火車站出來,去公交總站坐車往朝陽區衛星路那個方向去的,坐的車也都是同一輛。

不過我並沒有和他一起走,而是一直跟在他的後麵。

他上了車就雙眼無神的一直望著車窗外,似乎是在想著什麽事,想的特別的投入。

就算我從他的麵前走過,在他身後的座位坐下,他都沒有注意到我。

在車子距離衛星路公交站還有兩站路的時候,和我長相相似的那個大學生的手機再次的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手機,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不停的皺著眉。

在電話連續響了幾次後,他按下了掛斷的鍵。

可過了沒多久,他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或許他也知道,不接電話是解決不了事情的。

這一次他沒有再掛斷,而是接了。

他氣憤的接了電話,也不管自己此刻在什麽地方,周邊有沒有人,就氣憤的大吼著:

“我沒錢!我沒有錢!你們聽懂了嗎?

你們就是詐騙,就是在騙錢,我哪來那麽多的錢還你們啊?

我才和你們借了多少?可你們要我還多少?你們怎麽不去搶啊?你們這和搶有什麽分別?

而且我才和你們借了多久?你們就找我要第一期的還款了,當初不是說好了的嗎?不會催的那麽急的。

可你們現在呢?這是要逼死我啊!

我告訴你們,要命一條,要錢沒有,你們要是再打電話來的,我就報警!我就報警抓你們!

最多我這書不讀了,我也不會多給你們一毛錢的!”

掛斷了電話,他的手還緊緊的捏著手機。

我並不知道這個電話是誰給他打來的。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是個催賬的電話,而且對方催的很緊。

我很不解,他一個大學生怎麽會欠人家的錢。

還有就是他剛才提到的,不讀這書了,也不會多給一毛錢,這是何意?

難道說他借的這錢和他上大學有關係?

好奇歸好奇,但這畢竟不是我的事,我也管不了什麽。

再者我也記著我爸和我說過的那些話。

他有叮囑過我,讓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便沒有去問對方。

之後那大學生再次的恢複了沉默,一直望著車窗外,手上的手機也沒有再響過。

一直到車子行駛到了衛星街,他要下車的時候,他拿在手上的手機又再次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