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聽到袁總的話，心裏窪涼窪涼。
當時我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留在山川，於是接受了這樣的加班強度。
在連續加班了半個月之後，有一天晚上，我去廁所。當時我太累了，迷迷糊糊的，出來的時候沒看清楚台階，一不小心摔倒了，偏偏又那麽倒黴，把腳踝摔骨折了。
當時就給我疼得清醒，一點都不困了，身上直冒冷汗。
我忍著痛，慢慢地爬起來，然後去拿自己的手機，順便跟其他人說一下我要去醫院。
他們聽到我摔得很嚴重，都是很震驚。
魏羽飛當時坐在我旁邊，平時和我關係最近。他放下工作，送我去醫院看病。
其他人繼續工作。
當時已經十一點了。醫院科室的醫生已經下班了。我隻能去急診看看。
“你也真是夠倒黴的，去個廁所能把自己摔骨折了。”魏羽飛調侃地說道。
我忍著痛，無奈地說道：“我也不想。謝謝你送我過來。沒有你幫忙，我現在也沒有這麽方便。”
魏羽飛不好意思地說：“你太客氣了。都是應該的。同事之間不就是應該互幫互助嗎？何況你還傷得這麽重。”
在醫院忙活了很久，等到弄好，已經淩晨了。我們兩個就回去了。
我和魏羽飛是室友。當時我招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就跟魏羽飛一起住了。他年紀小，二十出頭，單身，半年前剛來。來工作之後，我才發現袁總為什麽建議我在這邊找房子住了。因為經常要加班，我住那麽遠，很多時候我下班了都沒辦法回去了。公共交通早就停了，打車費用太高。來回在路上耽誤的時間也很多，我休息的時間就太少了。
“你應該能休息幾天了。我真有點羨慕你。我還要繼續加班。天天這麽加班，我感覺我都快撐不住了，太累了。你看看我都憔悴了。剛才我看醫院的那些病人精神狀態都比我好。”魏羽飛悲苦自憐地說道。
我淡淡一笑，心裏是有點高興的，但是沒有說什麽。我比魏羽飛大了八歲，心性比他沉穩很多。比起能休息，我還是想選擇不受傷。
試用期袁老板不給員工交社保。我的醫保不能用，這次是我自己花的錢。一千多，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尤其是在我現在這個收入銳減的時候。
魏羽飛熱心地說：“這兩天你行動不便，有什麽需要你直接跟我說。我幫你打飯，幫你買東西，幫你洗衣服……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
“嗯。謝謝。等我好了，我請你吃飯。”我感激地說道。
魏羽飛這個年紀的人非常的熱血，熱心，單純，善良，很有共情能力。在這些方麵，我已經變得很弱了。我對自己的痛苦都已經麻木了。
我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絕不是因為我心態好，而是因為我太累了，太麻木了。
魏羽飛興致勃勃地說：“好呀。我要吃火鍋。到時候咱們買點食材，自己做。幹淨衛生又實惠，吃完了你收拾，我要好好享受一下不用刷鍋的幸福。”
“行。”我微笑著答應道。
魏羽飛洗洗腳，就睡了。
我坐在**查了一下工傷申報流程，能報一點是一點吧。我現在很窮。
這一夜，我睡得一點都不安穩，迷迷糊糊醒了幾次。
早上，魏羽飛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然後去給我買了早飯，再去上班。
我坐在椅子上吃早飯，想著等到了上班時間再給袁總打電話，說一下我的情況。我和魏羽飛都覺得我應該不用去上班了。
但是事實證明我們兩個都錯了。
還沒到上班時間，袁總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被嚇了一跳，心裏一緊，整個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我把嘴裏的包子咽了，然後才接通電話，正思考著怎麽跟袁總過說我受傷的事情，就聽到袁總氣勢洶洶地問：“你昨天晚上摔骨折了？”
他語氣裏的指責和批評顯而易見。
“嗯。我昨天上廁所的時候沒看清台階，不小心摔倒了。腳踝骨折了。”我戰戰兢兢地回答，好像自己犯了什麽錯一樣。
袁總關心地問：“嚴重嗎？”
我謙虛地說：“不太嚴重，已經打石膏了。”
我本以為他多少會有點同情和抱歉。因為他讓我那麽加班，我才會那麽疲憊，沒有精神，在上廁所的時候摔傷。我也是在工作期間，在工作單位摔傷的。怎麽說，袁總都有責任。
如果是在我以前的單位，領導早就重視了，昨天晚上就會把我送到醫院，所有的責任都劃分好了，我現在應該在醫院靜養了。工傷的報銷、賠償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
袁總笑嘻嘻地說：“我聽魏羽飛說你隻是腳踝受傷了，其他地方沒有什麽問題。現在項目急，你還是來工作上班吧。咱們這裏幹活也不用腳。你在公司，大家都在，也能照應著你。你去廁所呀，吃飯呀，都比較方便。你自己在家，遇到了問題，也沒有人能幫你。”
我聽到袁總的話，心裏窪涼窪涼。
我都這樣了，袁總關心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傷勢，而是我能不能去上班。
“不太行呀。我現在腳踝還很疼，行動不便。昨天晚上我疼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今天一點精神都沒有。”我委婉地說道。
袁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勉強地說道：“那確實不太行。你先休息幾天吧。等你覺得差不多了再過來上班。你放心，你休息的這幾天，不會扣你的工資。”
我以為袁總說的“不扣工資”是帶薪病假，還想說袁總還算有點良心。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我才發現“不扣工資”就隻是不扣請假的工資，也不發工資。在袁總的規矩裏，請假要扣雙倍工資，不扣工資是他給的“恩惠”。
有這麽一個老板，我都變成了怨種了，說謝謝都要咬牙切齒了。
袁總這個扒皮經常做違法的事情，把法律要求的最基本的事情當作恩惠，然後讓我們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