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敬蒼生5(譚以牧作品)
石門鎮有個石門村,村子的附近有一個天然的湖泊,以前胡平經常在此垂釣,與他有著相同愛好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
胡平一回到家,便見爺爺歪倒在地上。沈知年見狀,緊張地問:“他怎麽樣?”
胡平探了一下爺爺的鼻息,發現還有活氣,他將爺爺扶起來,掐爺爺的人中,好一會兒,爺爺悠悠轉醒。
鍋裏的藥已經熬幹了,對於爺爺經常暈倒這件事,胡平司空見慣。
爺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再將爺爺獨自留在家中,未免不妥,於是按照沈知年的吩咐,胡平將爺爺接到了避暑山莊之中,由專人照看。
第二天,胡平便打算去湖中垂釣,釣點魚給爺爺補補身體。
鯽魚加豆腐燉湯,滋味最是美妙。
沈知年還未體會過這樣的野趣,於是跟著胡平一起去了。
胡平想,她跟著自己,總比在別處遇到危險強。兩人一路有說有笑,來到了湖邊,不少老人已經圍坐在那兒,釣了半天了。
胡平和他們打過招呼,搬出一張椅子坐下,在鉤子上掛了魚餌,拋入湖中。
沈知年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浮標。
胡平不由得好笑,道:“你不用一直盯著,有魚上鉤了,它一定會動的。”
“我這不是沒事幹嘛!”沈知年無聊地甩了甩手。
胡平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來握著竿吧。”
“我?”沈知年有些拘謹地問,“我可以嗎?”
胡平招手,讓她走到自己的身邊,然後將魚竿遞到她的麵前。
沈知年猶豫著不敢接,許久,她終於慢騰騰地伸出手。胡平輕輕地抓住她的手,再把她的手放在魚竿上。
沈知年顫了一下。胡平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不妥,感到抱歉。
“不好意思,我冒失了。”胡平說。
“沒、沒關係。”沈知年羞紅了臉,不自然地說。
“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富家女,什麽都玩過了。沒想到你第一次釣魚。”胡平起身,讓沈知年坐下。
“畢竟是女兒身,比不得我的哥哥們,可以到處玩到處鬧。父親希望我未來能夠嫁一個好夫婿,所以平日裏總是讓我學插花、書畫、琴藝和女紅,教導我大家閨秀的禮儀。你別看我頑皮,骨子裏卻傳統得很。”
“是嗎?”胡平笑了,“看來你也憋壞了。”
他本以為沈知年會討厭鄉野的粗俗生活,沒想到她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即便是麵對垂釣這樣的小事,她也一絲不苟,小心謹慎。
半個時辰後,浮標動了動,沈知年既激動又緊張,她所做的不是立馬將魚拽上來,而是回頭問胡平:“怎麽辦?怎麽辦?我感覺有魚上鉤了!”
釣線傳遞過來重重的力量,沈知年萬分緊張。
“用力,把魚拉上來。”胡平不敢高聲說話,生怕沈知年一個不小心,就把上鉤的魚弄跑了。雖說此時魚脫鉤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沈知年全神貫注,用盡力氣將魚竿往上拉。
她沒想到一條魚竟然會如此沉重,尤其是它在魚鉤處蹦跳著掙紮時,她幾乎抓不住魚竿了。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後仰,就在她將要把魚拉上來的時候,腳步來回晃動了幾下,踩進了一片淤泥之中。
她大驚失色,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湖裏滑去。湖裏數條大魚遊動時,掀起陣陣漣漪。沈知年不敢向下看,她不會遊泳,若是真的摔進湖裏,隻怕九死一生。
千鈞一發之際,胡平一隻手拽住湖邊的石頭,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他額頭青筋暴起,大聲道:“抓緊我!”
周圍全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胡平不指望他們能幫上忙。
努力了半天,沈知年才想起把魚竿扔掉,胡平終於將她拉回岸上。
沈知年已經嚇傻了,脫險時失態地抱住了胡平的腰,哭得梨花帶雨。她的恐懼和慌亂如雨點一點一點砸在胡平的心上。
“別怕,沒事了。”胡平安慰她。
沈知年這次不似從前那樣能很快恢複情緒。她隻是哭,貼身丫鬟也哭。
他們好不容易回到了山莊,沈知年仿佛得了癔症,呆呆地流著淚,一動不動。
她蜷縮著身體,縮在床角水米不進。胡平沒了給爺爺補身體的心思,將釣到的魚交給小廚房,自己也跟著眾人一起勸沈知年。
半個時辰過去了,沈知年的表情才有所鬆動。她無力道:“都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丫鬟擔心她想不開,又架不住她發脾氣,隻好出去了。
胡平也要走,被她叫住了:“胡平,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叫他胡平,而不是胡大師。
胡平坐在她身邊,她看著胡平,斟酌良久才開口:“有個疑惑盤旋在我心裏很久了。我以前一直以為是巧合,但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頓了頓,她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隻要我不死,就總會遇到這麽危險的事情?”
她覺察到了,胡平強行逆天改命,才讓她有驚無險。
胡平看著她那雙暗淡的大眼睛,裏麵蓄滿了可憐,根本沒有辦法讓她接受現實。
胡平當即否定:“是你多心了。”
“不是嗎?”沈知年仿佛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眼裏也有了光。
“不是。世間巧合萬千,你隻是恰好在這段時間比較倒黴。俗語有雲,否極泰來,小姐的好運很快就要來臨。”
沈知年長長出了一口氣,道:“不管你是不是在安慰我,我的確踏實了不少。”
“這麽久了沒吃飯,餓了吧?可惜今天隻釣到了一條魚……”胡平皺眉,“不知道小姐想吃點什麽?”
“什麽都可以。”沈知年心情大好,摸摸已經餓得嘰裏咕嚕亂叫的肚子,想了想,又道,“我想和你一起吃。”
“為什麽?”胡平有些意外。
沈知年盯著他,笑眯眯地道:“也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會安心。”說著,她握住胡平的手。
胡平下意識抽開,她的手柔如藤蔓,很快又纏了上來。
胡平驚訝:“這……”
沈知年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指腹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傷口。
破了皮的地方還殘留著汙泥和沙子,鮮紅的血口子形成一條長長的疤痕。
“你隻顧著我,自己卻傷成這樣。”沈知年心疼地說。
胡平舔了舔唇,他不解沈知年的意圖,隻是覺得她觸碰自己的時候,心有如萬千螞蟻爬過,酥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