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隱長河2(譚以牧作品)

他們的舉動,一旁的玉瑤看得真真的。她心生感慨,道:“都什麽時候了,白沐,你怎麽還躲著黑芒?”

“玉瑤姐,你亂說什麽,我跟黑芒……我們……什麽都沒有!”白沐漲紅了臉,爭辯。

“沒有?我一個局外人都快被你們酸死了。”玉瑤嫌棄道,“想調情到藥鋪外調,別整天讓我這個孤家寡人抓個現行。你們不難受,我還難受。”

白沐和黑芒雙雙沉默,好一會兒,黑芒才微笑著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僭越了。”

“好了好了,你們的事情我管不著,”玉瑤鉤了鉤旁邊的椅子,“以後少在我麵前膩歪就行。”

酒菜俱備,玉瑤招呼所有人落座。

“咱們藥鋪沒那麽多規矩,忙了那麽久,今天這頓算犒勞大家,大家敞開了吃,敞開了喝。”

小傷打眼看去,烤鴨、螃蟹、蒸雞、醬肘子……全都是讓人垂涎三尺的大菜,一旁的商略數著菜,又開始計算這頓的開支,一邊算,一邊皺眉。

他的憂愁是有切身體會的,畢竟他吃住都在藥鋪,兩套衣服從夏天穿到冬天,可以說是把節儉做到了極致。

黑芒笑眯眯地給白沐夾了一筷子京醬肉絲,白沐歡歡喜喜地吃著,仿佛又和好了。明明之前,白沐才躲開黑芒。

玉瑤吃了一口螃蟹肉,舉起杯中的**酒。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過去了,雖然看你們看得厭煩了,但我有好生之德,就不趕你們了。你們自己也識趣一點,平時別給我添亂。多的不說了,走一個吧!”

玉瑤的話總是不中聽,但小傷細細品味一番,又覺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關切之情都藏在令人不悅的話語裏。

大家舉杯,歡慶中秋。

“都別愣著,趕緊吃菜啊!”玉瑤催促,見小傷沒反應,忍不住道,“你幹嗎呢,還等掌櫃我給你夾菜嗎?”

“哦。”小傷勉強吃了一口。他不知今天有盛宴,剛才和莫嘯喝多了,現在還不餓。

玉瑤恨鐵不成鋼,道:“你呀,什麽時候才能改改性子多說兩句話,你要是再這麽沉默下去,就跟商略一副德性了。”

聽說商略以前富貴至極,視錢財如糞土,但後來家道中落,一無所有,所以現在活成了一個財迷。玉瑤見他會數數,而她完全看不懂賬本,便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時候,給了他一份工作。

雖說貪財無罪,但商略現在對錢財的癡迷程度,未免有點可憐。

他們談論著商略的時候,商略還在不停地計算著。

“一隻螃蟹五文,一五得五,二五一十……”

小傷想,這人沒救了。

大家吃著喝著的時候,一隻烤鴨腿忽然飛到了玉瑤的碗裏。玉瑤被嚇了一跳,大聲嚷嚷:“幹什麽呀,你們到底是吃飯還是打架?”

白沐吐了吐舌頭,背地裏輕輕踩了一腳黑芒:“都怪你,偏偏不給我吃。”

黑芒微笑道:“你肚子已經那麽圓了,不能再吃了。”

他們儼然把發脾氣的玉瑤當成了空氣,玉瑤氣得直敲桌子:“我說你們兩個,整天黏得跟糨糊似的,又不是老相好,到底鬧哪樣?”

關於白沐、黑芒的閑話,她說了不下百次。每次都在想,這兩個人真是般配,可惜腦子不好使。

白沐聽到“相好”二字,立刻僵直了身體,搖搖頭。

“我們不能在一起,你說是吧?”她看了一眼黑芒。

黑芒還是笑眯眯的,溫柔回答:“你說得不錯,我們不在一起。”

黑芒從來不會反對白沐說的任何話,他似乎抹殺掉了自己所有的情緒,隻剩下一張笑臉對著所有人。

小傷覺得整個店裏,除了商略這個怪胎,就數黑芒最奇怪。

以前小傷從不摻和婚嫁之事,這次卻破天荒開了口:“為什麽不能?”

既然日夜黏著,脾氣相投,模樣不賴,就算成婚,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吧!

白沐的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

小傷被搞糊塗了。

“小傷,這你就不知道了,”玉瑤喝了酒,話匣子漸漸打開,“白沐是鼠族的聖女,聖女一輩子都不能沾染情愛,否則就是叛族。也不知道是哪個老古董定的死規矩,意義何在。”

黑芒微笑道:“鼠族卑微,千年才能孕育出一名有仙骨的聖女。若是與帶著濁氣的鼠妖相愛,則仙骨盡毀,日後飛升無望。白沐是鼠族的希望,而我,不過她身邊一名不起眼的護衛而已。”

身負使命不得不斷情絕愛,小傷可以理解,但此事聞者傷心,黑芒如何還要笑著說?

黑芒微笑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白沐的情緒卻很沮喪,她放下筷子,拉著黑芒離席:“玉瑤姐,我們吃好了。”

小傷心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等兩人走了,玉瑤才湊近他悄悄地道:“要不怎麽說你是木頭?到藥鋪這麽久了,還挑他們的痛處戳。”

“到底怎麽回事?”小傷還真不知道。

“你以為白沐真的不喜歡黑芒?黑芒甘心做她的護衛?不過是為了白沐和鼠族,黑芒選擇放下自己的情感,服用了舍情丹。此丹能夠讓他喪失情緒,既不為求不得痛苦,也不為得到而快樂,所以他總是一副笑臉。”

小傷竟不知世上還有能讓人情緒消失的藥物,不由得問:“是誰給了他這麽陰毒的藥,可還有解的辦法?”

“什麽陰毒,我這是防患於未然!”玉瑤臉色頓時變青,“沒有那藥,他們現在定會因為私下成親,被鼠族追殺亡命天涯了!”

“原來是你……”小傷頓悟,“像是你能幹出來的事。”

“你沒喜歡過人,當然不知道那種痛苦。可惜我勸白沐吃,她卻不同意。”玉瑤頗為惋惜,“我這藥雖然能忘掉情緒,但不會抹殺他們的記憶。你看,黑芒現在對白沐依然很好,他們永遠這樣下去,不就皆大歡喜?”

“你覺得這是對他們的救贖?”小傷歎服她的想法,“也許,他們這樣可以永遠在一起,也永遠不觸犯族規。但就算他們如今朝夕相對,卻感知不到對方情義,還有什麽意義?”

“愛一個人,非要有結果嗎?還是說為了愛拖累所有鼠族,乃至犧牲自己的性命,就是你所謂的意義?”玉瑤幹了一碗酒,生氣道,“黑芒已經做了選擇,他的選擇很明智。”

她的話刺傷了小傷,他一時沒回過神。

為什麽上天會選擇給白沐套上仙骨和聖女的枷鎖,她可曾想要?

這不公平,她與黑芒為什麽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