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香
許陽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的香支，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供台上的塑像。
塑像七手八腳三頭六臂麵容猙獰。
許陽看向它的時候，它好像也在看向許陽。
條件反射般移開目光，再次低下頭。
聽著身前爹許大，娘潘氏傳來的禱告聲，許陽心裏煩躁的慌，思緒不受控製的胡亂飛揚。
在這同時，他也在害怕，因為等爹娘的供奉禮行完，就到他了。
不是害怕上香供奉，而是害怕上香供奉時看到的東西。
還有就是自己打心底裏對這件事有種莫名的抵觸，從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便是如此。
“哦唉，哦喂，愣娃子想什麽呢，快些給仙神們上了禮節。”
許大的呼喚打斷許陽的思緒，抬起頭來與許大對視。
許大緊緊盯著許陽，臉上寫滿了不可抗拒四個字。
許陽歎息一聲，鬆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攥緊的拳頭。
“上上，不就上個香嘛，我上還不行啊。”
聽到許陽輕佻不屑的語氣，許大有些生氣。
潘氏適時的插話說：“當務之急是讓孩子把香上了，其他的事放在之後”。
許大一聽，壓下心中的火氣，暗暗決定等上完了供奉禮，非得再教訓教訓許陽這小子。
上次這小子對仙神出言不遜，被自己吊起來打個半死卻仍然不知悔改，這不免讓許大覺得自己做父親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當然，他最怕的還是仙神由此怪罪自己一家，不再庇佑一家老小。
“快點，規規矩矩的，別跟你老子耍心眼。”
聽到許大的催促，許陽不情不願的捧住手中的四支香，遞到許大眼前，讓許大點燃。
隨後他跪著來到供台前，剛一抬頭一句粗**出。
“臥槽，什麽鬼玩意！”
許陽看著眼前由白香煙組成的一個個扭曲人臉，即使看過好幾遍卻又被嚇了一跳。
隻因這些東西每次的出場方式都不一樣，讓他防不勝防。
“你這個混蛋小子！”許大聽到許陽在仙神麵前的粗口，撿起桌子旁的掃把就抽在許陽背上。
許陽痛呼一聲就要跑路，卻被早有準備的許大按在地下。
許大當然有準備，同樣是自從上次這小子對仙神出言不遜，往後每一次較為大型的供奉儀式他總是整幺蛾子。
許大真的怕了，怕仙神怪罪下來，所以每次都做好萬全準備，逼著許陽做完供奉禮。
“爹，有鬼啊……”
聽到許陽口中說塑像是鬼，許大是又驚又怒，一掃把抽在許陽嘴上。
“你個混蛋小子，我看你就是個作死鬼，瞎眼鬼！睜大狗眼看看，多麽威武神聖的塑像，你居然說是鬼？！”
“不是啊爹，是煙，哎也不是煙，它們兩個都有問題……”
聽著許陽執迷不悟，許大啪啪啪的狠抽許陽的屁股。
一直到許陽求饒服軟，誇仙神塑像的好話，許大才慢慢的放開他，“你別給我整幺蛾子，這樣下去惹惱了神仙們，我們一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許陽揉著自己的屁股，絲毫不在意許大的話。
潘氏也柔聲勸說道:“是啊陽兒，跟仙神們相關的事，我們要小心再小心謹慎的對待，萬萬不能有一丁點不敬……”
潘氏的話被許陽打斷，許陽悄悄地說：“娘，您真的也看不到？那些香煙化作的人形，和供台上那塑像的……呃，動作？”
潘氏被許陽的話噎住，嗔目說：“陽兒你……你，哎呀，真要害死我們一家嗎？”
潘氏再看許陽一臉真誠，想到之前他行供奉的時候也是說這塑像跟煙的問題，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輕飄飄的白煙扶搖直上，散於塑像之頂，哪有什麽化作的人形。
再看塑像……潘氏立馬低頭，“罪過罪過……”對自己的不敬作出道歉。
潘氏怒目的看著一臉無辜的許陽，製止住就要再次鞭打孩子的許大，說：“你跟娘說說，動動你那豬腦子，煙變成人，可能嗎？”
“我確實看……”
潘氏打斷許陽，嚴肅的說：“你別看到，你就跟我說按道理來說，可能嗎？”
“不可能。”許陽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回答。
“對！不可能，所以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
許陽激動的打斷潘氏的話，一臉殷切的看著潘氏。
這是爹娘兩人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話，他決定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切身感受表達出來。
“娘，爹，你們看不到就不理解我，雖然這件事是不可能，但是實在太真太嚇人了，就像身臨其境一般。”
潘氏點點頭，問：“那你說說，你看到了什麽？”
許陽放下香，細細思索道：“我看到那些香煙啊，實際上是一個個的人，大活人！”
許陽比劃著，聲情並茂的說：“我看到他們被囚禁在煙裏，送到它，塑像麵前。”
許陽猛的指向塑像，這一動作嚇了兩老一跳，許大一把把許陽的手打下來，就要教訓他，但看到一臉認真的許陽又停下來了。
許大也想知道，是什麽讓許陽最近如此反常。
許陽想到下麵的情景，一臉驚恐的做著鬼臉，“然後，那個塑像動了！”
“它動了，你們沒聽錯它動了！”
“它把那血淋淋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巨手伸進煙霧中，從裏麵把煙霧中的人揪出來，張開那無底洞一般的巨大嘴巴把那人吞了下去……”
許陽一邊做著咀嚼的動作，一邊聲情並茂的說：“隨後，‘嘭’的一聲，血光炸開，沒錯，它在吃人！”
“一口一個爆漿的人！”
許陽鬼嚎一聲，嚇了潘氏一跳，許大再也無法忍受，提起掃把吹胡子瞪眼的指著許陽。
“混蛋渾蛋，混賬娃子，看我今天抽不死你！！”
“爹，我說的都是真的啊，爹，真的……啊……”
許陽的痛呼伴隨著“啪啪聲”回**在房間裏。
潘氏的也怒不可遏的指著許陽無話可說。
“快認錯，快認錯，你個坑娘滅老的坑娃子認不認錯！”
“認認認，我錯了我錯了，仙人爺爺們我錯了，我不該胡說亂說，對您不敬……啊~哈哈。”
“什麽？你敢叫仙人們爺爺，你配嗎，別說你，誰配跟仙人們拉關係！”
許大更用力了。
終於，許陽在許大的鞭笞下認了錯。
他重新拿起香，看向天空中的煙霧囚籠。
裏麵的人們向著他哭喊，求救，伸出手……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煙怎麽能變成人呢不要自己嚇自己……”
許陽心裏默念著潘氏教給的口訣，一邊開始行禮。
禮數進行到一半，他看到塑像動了……
它伸出手，扯出煙霧中的人，像是啃雞腿一般放到嘴裏一臉享受的啃食起來。
一陣煙霧打在許陽臉上，許陽看的真切，那是血！
“曹尼瑪！”一陣無名怒火升騰，他想回應天空中向自己伸手的小人，他想砸了塑像。
許大眼疾手快，再次把許陽按倒，跟潘氏合力強製他完成了剩下的禮數。
許陽失魂落魄的看著滿天空揮灑的鮮血，陣陣失神。
須臾，他喝下潘氏送來的水，安慰自己說：“假的，幻覺而已，香煙怎麽會變成人呢，塑像怎麽會動呢，還吃人？漫天的血是煙霧，血怎麽可能往上飄呢。”
邏輯自洽的許陽回過神來，看著爹娘。
“看啥看，折騰這麽晚了，還不去睡。”
聽到許大的話，許陽回應一聲，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潘氏跟許大的嘮叨聲也越來越小。
翌日，許大草草的吃完飯扛著鐵鍁出門，不過他給許陽留下了任務—去“仙香府”取香與燭。
許陽向潘氏了解仙香府，潘氏大驚:“陽兒，你跟娘說，你最近到底怎麽了？怎麽仙香府都不記得？你不是去了好幾遍了嗎？”
許陽苦澀一笑，可他如今已經不是“陽兒”了，隻因他穿越過來並沒有保留原身體的記憶。
不止如此，他還變的健忘，感受著自己腦袋中斷片不少的記憶，許陽搖搖頭不再理會。
許陽信誓旦旦的跟潘氏保證自己沒事，潘氏半信半疑的跟許陽講了仙香府。
仙香府是給村子提供香與燭的地方，香有固定時間取，而燭需要有固定事件取。
比如這次，許陽就要取燭，隻因村東頭大家鳳貴人請了戲班子給他去世的爹娘唱死人戲，平常的香可能會擋不住波及，隻能取一些燭保平安。
裏麵的香與燭都是免費提供的，可是這裏麵也有門道，雖然香與燭免費供應，可是全村這麽多人同去取，那隊伍都能排成一條龍。
因此也延伸出了潛規則，拿錢買香燭的，直接排最前麵，以物抵押在後，求免費香燭的就要排在最後麵……
而此時的許陽，看著前麵一望無際的一條人龍陷入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