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讀書的意義

鄭玉林見林飛如此,也沒有過多強求。

觀念根深蒂固,還要逐漸改變才是,等李衛民的事情處理好,他會再與林飛詳談。

眼下,如何安排,或許對於林飛等人而言,才是重中之重。

其他旁的,未來還是變數。

離開桂林村,鄭玉林一行人便踏上去往川州的路途。

途經鳳凰山的時候,陳庭威領著餘留下來的山匪夾道歡送,心中對鄭玉林的感激無以言表。

特別是三炮與張二牛。

原本以為,鄭玉林說要給他開副藥方,是要以絕後患,殊不知,真的將困擾他多年的惡疾治療妥當。

見鄭玉林的那一刻,聲淚俱下,抱著鄭玉林的小腿,一時都不肯鬆手,一邊感謝,一邊咒罵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鄭玉林苦笑不已,隻能一邊安撫,一邊告誡他,凡事要以陳庭威的命令為準,切不可壞了大事。

張二牛本身就激靈,此次因為鄭玉林幫襯,不僅有了良民的身份,也成了陳庭威的左膀右臂,一應事宜都安排得妥當有序。

鄭玉林誇讚了幾句,便交代他,一切事務,必須按照規章辦事,無論何人都不能徇私舞弊。

他最為擔心的事情,便是這些人眼看事情塵埃落定,便內心膨脹開始。

張二牛滿口答應,若是膽敢有人不照規矩行事,他第一個便不會輕饒,出現任何閃失,鄭玉林都可以拿他試問。

有了鄭淼父子與郭淮的前車之鑒,眾人不管是明麵上,還是暗地裏,短時間都不敢有任何不軌的舉動。

鳳凰山是重中之重,鄭玉林想要打造的兵器之類,都在鳳凰山秘密進行,若不是心腹,他怎敢輕易信任。

陳庭威他自然毫無保留,但其餘人良莠不齊,他還是要嚴加防備。

最後又交代了隻言片語,鄭玉林這才繼續趕路。

從鳳凰山到川州約莫還有四十裏路途,稍有停歇的風雪又開始緩緩飄來,馬車行走緩慢,鄭玉林也不急不躁。

大夏統治的疆域一共十九州九十五城,其下的郡縣不計其數。

鄭玉林此次前往川州,一是徹底解決李衛民,以免後顧之憂,二是鋪設酒樓和茶鋪,拍賣行更是不可或缺。

無雙拍賣行對於鄭玉林而言,有特殊的意義,不僅為了能夠賺錢,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收集情報。

在這等信息資源匱乏的世界,唯有掌握準確無誤的信息,才是致勝的關鍵。

這一點,從第一次與清芙接觸,他便已經著手安排。

川州之行,鄭玉林同樣與清芙有過深談,如何建立一條隱蔽的情報網,無雙拍賣行,絕對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首選。

“二公子,天色已晚,風雪天趕路,風險無法估量,是否尋間客棧住下,待明日一早在上路?”

天色陰沉,漆黑的夜色即將籠罩,李黑為了安全起見,向鄭玉林提議。

此處已經過了鳳凰山地界,鄭玉林等人若要確保安全,趁著夜色趕路,確實有極大的風險。

“好。”

鄭玉林沒有多做思索,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則繼續閉目養神。

同行的清芙同樣神色疲憊,美眸緊閉,但修長的睫毛卻偶爾還在閃動。

除三人以外,還有另外一輛馬車,鄭峰與陳明亮同行,鄒正負責駕車,隨行的還有三人。

“二公子,這方圓幾裏之內,恐怕僅有這一家客棧了,不如將就一晚?”

馬車緩緩停靠,鄭玉林掀開馬車的窗簾,入眼便是一座有些破舊的三層小樓,屹立於風雪中,顯得有些孤寂。

厚重的白雪蓋在梁頂,宛如一個巨大的白色草帽。

大堂正門的朱紅已經掉落不少,鏤空雕花窗戶,偶爾還有幾處漏了風雪。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將就,也不能在馬車上過夜不是?

“諸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門口迎接的小廝,臉上帶著職業性的笑容,見鄭玉林等人身穿錦衣,便是知道是過往的富商,熱情瞬間就迸發了出來。

“住房……”

鄭玉林邁步走進客棧,大堂中三三兩兩,倒還有不少過往的客人。

他尋了一個遠離窗戶的位置落坐,從懷中取出一定銀子,看著小廝輕聲道:

“上些吃食。”

鄭玉林和清芙、鄭峰、陳明亮一桌,李黑與鄒正四人一桌,與他們間隔不遠,一襲紫衣的女子,身旁還有一位黑衣老者與一位身穿碧綠長袍的年輕女子。

紫衣女子臉上掛著白色輕紗,見鄭玉林等人氣質不凡,忍不住掃了幾眼,便默不作聲。

“好了,客官請稍候。”

小廝接過銀子,臉上的笑容猶如花兒,疾步離開的同時,高聲叫喊著上好酒好吃。

清芙眼角餘光掃過,看著鄭玉林略顯疲憊的麵容,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有件事情,她一直想問,但一路上顛簸得厲害,為了讓鄭玉林多些休息的時間,便沒有開口。

眼下,眾人等著熱食的時間,她便隨口問道:

“你是打算讓桂林村的孩子,日後也去青雲書院讀書嗎?”

鄭玉林微微一愣,從遠處的紫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輕聲道:

“倒是有這個意思,不過……聽林飛的意思,他們似乎沒有太大的心思。”

“於他們而言,能夠溫飽平安,便是最大的滿足,讀書這等事情,離他們太遠了。”

鄭峰旁觀者清,對於林飛這等平民的心理,了解得倒是透徹得很。

不僅是他,連陳明亮與清芙也不約而同地點頭。

“確實,對他們來說,讀書根本沒有意義。”

哪怕識得幾個大字,也不足以改變他們的命運。

也不說清芙說的對錯與否,這便是鄭玉林覺得悲哀的地方,他有心想要改變這種思想,但林飛等人的觀念根深蒂固。

並且,仕途之路,太過漫長,其中的煎熬,並不是他們能夠承受。

鄭玉林歎了口氣,眼神掃過清芙、鄭峰與陳明亮,聲音平淡沒有波瀾,

“以前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後來有人告訴我一個故事,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一個孩子問父親,為何要讀書?吃飽穿暖便是最大的滿足了不是嗎?父親給孩子布置了一個任務,用一個又髒、又舊、又破的竹籃去河邊裝水,試著將家裏的木桶裝滿。”

三人神色肅然,目光一刻都不曾從鄭玉林身上轉移。

他的神色平和,就連遠處的紫衣女子,也被吸引,微微側身等待鄭玉林的下文。

“孩子依照父親的方法,提著破舊的竹籃去打水,可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將家裏的木桶填滿,時間日複一日,孩子變得懊惱,告訴父親,這竹籃滿身是孔,根本就裝不到水,他實在沒有辦法將木桶裝滿。”

鄭玉林頓了下,看清芙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恐怕是這覺得這孩子也太後知後覺了,

“父親並不在意,而是讓孩子好好觀察一下竹籃,看看有沒有什麽變化。孩子疑惑,舉著竹籃端詳,這才發現,原本髒破的竹籃,不知何時,居然變得光鮮、整潔、亮麗,與此前的破舊完全不同。

父親告訴孩子,哪怕你一滴水也沒有盛到,但這個竹籃,因為你裝水而變得光鮮亮麗,自此,它和那些被遺棄的醜陋的、破爛的、髒舊的不值一提的竹籃有一些不同。

這便是讀書的意義,我們並不一定能功成名就,但在讀書的過程中,聖賢的觀點,所學的學識,和所產生的心理狀態,可以塑造一個人高尚的內心,深刻的思想,和對於一些事情的正確認知,和獨一無二的見解。”

清芙等人心頭劇烈震動,這便是鄭玉林為何知道林飛等人的心思,依舊想要勸說的原因?

他想真正從思想上去改變他們。

鄭玉林見眾人陷入沉思,輕輕笑道:

“讀書不是一定要去獲取功名利祿,而是為了去洗滌我們本來就平庸的內心。”

清芙美眸閃動,看向鄭玉林的眼神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鄭峰自認為對鄭玉林足夠了解,可當這些話從鄭玉林口中得知的時候,他心中久久無法平靜。

陳明亮同樣如此,他見過鄭玉林殺伐果斷的一麵,卻不知鄭玉林這一番話,給他的感觸更甚。

同樣為之震驚的還有遠處那紫衣女子,她忍不住看著鄭玉林,

“公子此言,猶如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