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飛跑了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陳庭威久久失神，心中稍顯落寂，曾幾何時，他也如鄭玉林這般意氣風發。
可如今回想，出師未捷便身先死了，不僅連累了雙親，一並連他的體麵與尊嚴都丟得一幹二淨。
世家的權勢滔天，鄭玉林想要虎口奪食，與登天無異？
“二公子，此事是否還需謹慎一些？”
世家大族把控著讀書人，寒門子弟根本沒有出頭之日，惡性循環之下，世家大族的勢力隻會愈發強大。
哪怕王朝更替，也難以影響到世家大族的命脈。
甚至，這天下由誰做主，一定程度上，世家大族都有足夠的話語權。
陳庭威身在局中，當局者迷。
但身為旁觀者，鄭玉林見過太多類似的王朝與世家大族，他們與皇權之間的矛盾，早已不可能共存。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從清芙手中得知不少關於大夏朝堂的情報，僅因為北荒使團的談和一事，皇權與氏族之間的意見便相左。
加上太子一係與世家大族之間的間隙已經不可調和，北荒安王的死，已經讓如今的天景城風起雲湧。
此事，若不是天大的事情，沒有人會在意小小一個天都城的鄭玉林。
更何況……
馬車在回城途中，鄭玉林見陳庭威麵露憂色，輕輕笑道：
“你別忘了，本公子也是世家子弟，雖然隻是鄭家的分支，但打斷了骨頭依舊連著筋，即便此事引起不滿，多數人也隻會認為，鄭家想要積蓄在天都城的權勢而已。”
陳庭威頷首，麵色稍有緩和，但語氣中還是擔憂，
“話雖如此，可二公子所謂的有教無類，同樣會刺痛世家，他們絕不會允許手中的權勢有被底層的百姓染指的可能。”
鄭玉林雙眼微眯，一時沒有再言語。
他如何沒有想過，這條路絕對布滿荊棘。
那一夜他孤身坐在庭院下，心中也是糾結萬分，與世家大族作對，與遊走在懸崖峭壁的鋼絲上無異。
哪怕一個微不足道的失誤，就可能跌入萬丈深淵。
可李家李衛民的做法，觸及了他的底線，他終究走不出內心，可以做到不聞不問。
“你怕嗎？”
突然，鄭玉林頗為認真地看著陳庭威。
陳庭威先是一愣，他怕嗎？
他自然是害怕，可不知為何，四目相對，鄭玉林黑白分明的雙眸似乎蘊藏著某種魔力，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鎮定，
“若非二公子，小人也是行屍走肉，死有何懼，真正讓小人懼怕的是死的毫無意義。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世家不滅，這天下的百姓便不會有安寧之日，對你而言，哪怕丟了性命，可有意義？”
一瞬間，陳庭威隻覺得胸中豪氣萬丈，仿佛置身於山峰之巔，有一種不曾有過的意誌在他內心播種發芽。
“若二公子已經下定決心，那小人便願意赴湯蹈火，再死不辭。”
“現在還言之過早……如今天都城的事情已了，回鳳凰山之前，有幾個人你務必帶上。至於鳳凰山上的人，需謹慎對待，切莫出現差錯。”
陳庭威重重點頭，“下山之前，小人已經處置過了，現今留下的人還有半數，都是可信之人。”
“如此甚好，一切按照計劃行事。還有……有關川州的消息，同樣需要慎重，可派一些可靠機靈的人去。”
“是！”
鄭玉林打算利用鳳凰山的地利，打造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勢力。
既然決定兵行險招，那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鳳凰山若是鐵桶一般，進可攻退可守，他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甚至有關弩箭、兵器的打造，小小一個鄭家府邸，實在太過醒目。
大夏中私造兵器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像他這般沒有功名爵位的平民，連豢養的護衛都不能超過百人之數。
鳳凰山的環境雖然惡劣了一些，但勝在隱蔽，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發現。
特別是現今的天都城，有了姚斌的統一，他們明麵上可以修路收費，暗地裏卻可以鍛造兵器，豢養護衛。
以唐刀的鋒銳，加上鄭玉林與李黑提供的鍛體方法，培養出來的護衛，不敢說個個以一敵十，但絕不會是庸手。
當然，這一切還要在暗中執行。
至於明麵上，鄭玉林依舊要不停地斂財。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便回到了鄭家府邸，可剛剛入門，劉喜便一路狂奔，臉上帶著焦躁與自責。
鄭玉林左右掃了一眼，府中一切如常，與以往並沒有任何不妥。
劉喜的性格一向也沉穩，極少像現在這般驚慌失措。
“發生了什麽事情？”
“二公子，那人……”
劉喜跑得太急，到鄭玉林跟前，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那林飛，他跑了……”
“跑了？何時跑的？”
林飛的身體還未痊愈，鄭玉林便是怕他會衝動行事，特意叮囑劉喜照看，沒有他的命令，決不能放任他獨自離開。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哄騙小人要去茅房，小人等了一刻也不見他出來，進去找的時候才發現，他從後院跑了。”
劉喜吞了口口水，自責道：
“小人裏裏外外尋了個遍也沒有找到。”
“糟了……”
鄭玉林暗罵一聲，便已經猜到，林飛不辭而別，恐怕是因為鄭玉林遲遲沒有動作，便覺得他不會對桂林村的死活上心。
眼下，他獨自一人回去，不僅於事無補，還會打亂鄭玉林的布局。
而且……他這般回去，與羊入虎口無疑。一旦被留守的侍衛撞見，必然能夠猜到鄭玉林對桂林村的事情已經了如指掌。
屆時，想要救桂林村其他人，難度幾乎倍增不說，也給足了李衛民準備的時間。
不行……
不能再等了！
鄭玉林眉眼閃爍，咬牙下定決心，看著李黑沉聲道：
“李黑，帶上人，現在立刻去桂林村。”
“劉喜，你隨後帶上諾依，將準備好的藥材，一並運送到桂林村。此前，你送一封拜帖去周府給周二公子，就說本公子邀他相聚。”
鄭玉林冷靜下來，便開始一一吩咐。
他現在還不知道，李衛民為何要封鎖桂林村，是因為懼怕疫病傳染，還是另有目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但為了確保安全，還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眾人領命而去，鄭玉林返身又走出朱紅高門，陳庭威想要跟隨，卻被他阻攔，
“此行不需要你，你即刻動身，有任何事情，及時匯報，若非大事，你可自行做主。”
陳庭威麵露難色，一方麵是擔憂鄭玉林的安全，一方麵是因為鄭玉林這般信任，不敢有辜負。
最終，他硬著頭皮重重點頭，轉身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