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借刀殺人

滅掉一個人,最狠辣的手段是什麽?

親手將仇人屠戮,或許來得快哉。

但此刻的鄭玉林已經鋒芒畢露,李衛民與周安民等人已經對他起來疑心,甚至已經有了諸多防備。

若是在此時肆無忌憚,將要麵對的風險實在太大。

欲讓其亡,先讓其狂。

鄭文耀已經足夠狂妄自大了。

韓信落魄時,趕路坐在一刻大樹下乘涼,樹上有一個小孩,故意往他頭上撒尿。

韓信不但沒有生氣,還給了小孩幾文錢。

韓信走後,又來了一人在樹下休息,小孩以為還有好處,故技重施,在那人頭上也尿。

不料,那人起身就拔刀,小孩便沒了性命。

最好的選擇便是借刀殺人。

從那夜在畫舫匆匆一別,鄭玉林便開始暗中算計,然後小心謹慎的拿捏所有人的痛處。

當然,他此舉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死亡的邊緣來回試探,稍有不慎,諸多努力付之東流不說,也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不知何時,天空中居然飄著細雨。

天寒地凍,雨夜帶刀……

東直門往西,行至十裏,一座搭建簡陋的草棚下,一張破舊的四方桌,四張長板凳。

白日裏,一位年過五旬的老人會在這裏賣些茶水,偶有路過的商販走足累了便可以歇一歇。

距離此地不足十裏便是泊陽湖。

此時,鄭玉林麵無表情的端坐在板凳上,目光深邃的看著遠處漆黑的夜色,偶有細雨落在他身上。

片刻後,鄭玉林突然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倒了兩盞茶水,一盞放在自己身前,一盞放置在對麵。

他在等人……

突然,黑夜中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一道嬌小的黑影在他的視線中越漸清晰。

“你不怕我殺人滅口嗎?”

聲音清冷,比這隻對人動手動腳的天氣還要冰寒。

鄭玉林麵不改色,端起茶水吃了一口,暖熱的茶水入喉,身上的寒意仿佛在一瞬間褪去。

他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特別是那雙猶如美玉的纖細雙手,淡淡道:

“如此美麗的一雙手,若隻為殺人,豈不是糟蹋了?”

來人正是清芙,鄭玉林在這破舊的草棚下等她,著實讓她驚訝,又殺心四起。

鄭玉林獨自一人,若是現在下手,會不會手到擒來?

可鄭玉林這人一肚子壞水,又怎麽會將自身陷於險境?必定是還有埋伏,隻要她有輕舉妄動,對方正好借機除了她。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滅口。

清芙冷哼一聲,“若不是你,奴家何故如此?”

她端起身前的茶水一飲而盡,鄭玉林卻笑道:

“不怕我下毒嗎?”

“你若想殺我,當日在畫舫便動手了,何須等到現在?”

清芙抬手拭去唇角遺漏的茶水,一雙美眸緊緊盯著鄭玉林,左手將一柄短刀拍在四方桌上。

似乎是為了借此震懾鄭玉林,又像是在發泄心中對怒氣。

“我記得與你說過,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憐香惜玉。”

清芙美眸一閃,聲音也軟了下來,仿佛要將鄭玉林的心都酥麻了一般,

“二公子若真的這般,那為何不好好疼惜奴家,反而還讓奴家這雙手染了血?”

鄭玉林歎了一聲,又為自己與清芙斟了一盞茶水,無奈道:

“你可知,我這麽做是在幫你?”

“幫我?”

清芙心頭一跳,眼中的疑色漸漸濃密,卻沒有輕信鄭玉林。

“自然是為了幫你,鄭文耀雖然蠢笨如豬,但李衛民是個聰明人,你與他之間的合作,真以為能夠高枕無憂?”

鄭玉林這話,猶如一柄匕首,插在清芙心窩上,他的雙眼仿佛能夠洞察一切,

“若是當真重視你,為何又會強迫你在公堂上與周安民對峙?至你與險境?”

清芙的臉色一變再變,鄭玉林抽絲剝繭的真相,讓她最後的遮掩顯得無比脆弱,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合作就不平等。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的身份會暴露?”

北荒使團意見不合,致死安王死在大夏的朝堂上,這其中的陰謀到底如何?

清芙不敢想象,她潛伏在天都城,以畫舫來掩飾身份,為北荒收集情報信息,突然有一天,李衛民找到了她,並且對她都身份了如指掌。

“奴婢又如何能夠相信二公子,二公子又怎麽知道自己與李衛民不同?”

清芙渾身發顫,仿佛赤身**在鄭玉林麵前,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這人怎會如此可怕,在這段時間之前,他明明還是人人口中調侃的傻子,怎會突然搖身一變,好像看破了一切?

難道他不是突然的轉變,而是一直在隱藏自己?

清芙越想越覺得可怕……

“我說了,我是在幫你。鄭文耀色欲熏心,一旦你成為棄子,他又會如何對你?倒不如先下手為強,今夜他惹怒的人不少,回家途中遇襲,誰會懷疑到你身上?至於李衛民……”

鄭玉林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他所作的一切,都不是要至自己於死地,反而是為了成全她。

“李衛民如何?”

“在天都城,李衛民還做不到隻手遮天。”

清芙脫口而出,鄭玉林淡淡開口,言語中有著無比的自信,她這才意識到被前者套了話。

這混蛋當真將她算計的死死的。

至於正麵與李衛民爭鬥,鄭玉林還沒有把握,但為了安撫清芙,他自然要盡力去嚐試。

目前為止,北荒那邊的情況如何,諾依自己也清楚。

安王一死,朝堂必然會動**不休,李衛民若要高枕無憂,必然要對她下手。

如何能夠自保,或者安然無恙的跳出這盤棋局,鄭玉林卻是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異軍突起,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二公子的條件是什麽?”

清芙緊緊盯著鄭玉林,卻不曾從他眼中看到任何端倪。

鄭玉林看著濃黑的夜色,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與之前的強裝鎮定不同,現在他才是真正的安全,

“我要所有人的名單,緊緊你一人還不夠。”

“你詐我?”

名單?

原來鄭玉林此前根本就一無所知?

該死,這渾蛋把她耍得團團轉,

“混蛋。”

清芙怒視著鄭玉林,恨不得將這渾蛋捆綁好,丟進泊陽湖裏喂魚。

鄭玉林反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兵不厭詐嘛。”

清芙垂頭喪氣,隻覺得鄭玉林的笑容是如何可恨。

現在不僅與鄭玉林坦誠布公了,還有更多的把柄在他手上,生死甚至都在他一念之間,自己還能如何抉擇?

“有件事情,奴家很好奇。”

清芙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鄭玉林的眼神還有怨怨,

“二公子既然一直在隱藏自己,為何又突然要展現鋒芒?”

“有人都把屠刀架到我脖子上了,難道我還不能反抗?”

突然,清芙的神色變得哀怨,

“二公子那日也是將屠刀架到了奴家的脖子上了,可奴家還不是選擇了相信您?”

鄭玉林聞言頓時大怒,

“他們是什麽檔次,也妄想與我一樣受到清芙姑娘的青睞?”

清芙美眸一閃,起身蓮步輕移之後,坐到鄭玉林腿上,抱著他的脖頸,口中熱氣輕輕拍在鄭玉林臉上,

“二公子,奴家確實對你青睞有加,不如你今夜便與奴婢回畫舫如何?奴婢必定好生伺候你……”

回畫舫?

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鄭玉林看著近在咫尺的清芙,聞著她身上的清香,皮笑肉不笑道:

“下次,今夜諸事繁多,還是算了。”

清芙冷哼一聲,“無趣。”

她扭身就走,又回首問:“二公子當真不怕奴婢會殺了你嗎?”

“本公子相信,良人終究是良人,不會變涼人的……還有,這個贈於你。”

鄭玉林隨手將一柄匕首丟給清芙,後麵臉上瞬間彌漫著驚喜。

而後深深看了鄭玉林一眼,卻在轉角處突然後背發涼,身後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她心中一陣恐懼襲來。

剛剛若是真的動手,後果不堪設想,難怪這混蛋鎮定自若。

待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黑暗中那人才開口問道:

“鄭文耀死了……可二公子卻也不必讓自己以身試險。”

鄭玉林默然不語,心中道,他以身入局,隻是為了試探清芙,日後是否能夠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