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溯——胡八
玉門關內。天色漸晚，關內卻是燈火通明。
三人在府裏也是無趣，阿禾捉到一隻蟋蟀和蠍子，突然來了興趣，把他們丟在碗裏，看它們決鬥。
莫小林想起還有個錦囊，於是叫來莫雨馨一起拆。她則是翹著椅子靠在床邊，腿架在桌子上，沒有一點淑女的樣子。
錦囊被打開，裏麵隻有兩塊小石頭和封信，兩塊石頭裏還摻著些清澈透明的晶珠，一塊泛著藍光另一塊則相對平淡。
莫雨馨總感覺之前見過這種類似的石頭，忍不住拿起那塊泛著光的石頭把玩。
莫小林像是回憶起什麽，麵色凝重的拿起那塊石頭，腦海裏閃過幾副畫麵，那畫麵越是感覺熟悉，卻越看不清，瞬息而過，猶如曇花一現。
實在想不起什麽，隻能看起信來。
“前方亦是玉門關，回首望西藏月川。若是到了玉門關，就離藏月川不遠了，藏月傳之後就是蘇暮龜，你也是去過一趟的人了，這裏就不多贅述了。”
“對了，接著上卷說，我再怎麽也算是你的老前輩，我得提前告訴你一聲，西域妖術，真真假假，變幻無常，你未遇天挫，仍有輕狂。”
“老夫也不得不承認且佩服一點，你感受鍯溯石的能力和天賦實屬西域和中原百年之罕見，能作為安西都護府的第一巡察使，老夫知道你有底牌，但我也是把老骨頭了，不想搞那些明刀暗箭，西域這一趟，你的記憶自會恢複。等你取來鍯溯石後，老夫有些話要當麵和你說。”
“有一句話你還是得記著，真真假假，變幻無常……”
看到這，莫小林確實被拉長了思緒，看向莫雨馨，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睡著。將莫雨馨抱起，輕輕放在**，蓋好被子，這才繼續思考起來。
偶然一撇，這才發現，信件角落還有一行小字。
“切記，勿將此內容告知他人！”
莫小林轉頭看向熟睡的莫雨馨，還是把信藏了起來。
他手裏拿著那兩塊石頭，眼睛一眯，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原來相對平淡的石頭細縫裏夾著張紙條，上麵寫著。
“此石即為報酬”
莫小林臉一僵，覺得自己被坑了，但也說不上生氣。自己確實對那塊石頭挺感興趣的，雖然暫且還不知有何作用，但就想把在手裏，帶在身上。
明明泛著藍光的石頭更顯妖豔，他卻總對那塊平淡的石頭更加順眼，他下意識的咬了一口，果不其然，牙差點崩掉。
一瞬間，他腦子一震，石頭帶給他一陣眩暈感，這種眩暈比以往都要強烈，如同意識要被抽離一般。但場景卻和先前一樣，他的眼睛仿佛透過空間看到一個虛無的世界，逐漸回想起一些曾經的畫麵。
“十幾年前，主世界的意識還並未侵占他這個世界的身體。”
“那時莫小林剛剛被貶，他倒也不在意什麽官職，畢竟自己身向也自由，況且自己的名聲早就已經打出去了，想起還在玉門關外的爸媽，他托故人換取一匹馬和少些銀兩。”
“當他懷揣著思念來到故鄉河子村時，才發現這裏已經滿目瘡痍，到處是破敗不堪的景象，基本每棟房子都燃燒著火焰，殘破的廢墟和遍地死屍將這變成一片廢墟……”
“他發瘋似的喊叫在這裏的每一位故友，才發現整個村子顯然已被屠殺殆盡，他不甘心的來到莫家，那是一片還算大的草木屋，屋內的幾根較大的橫梁已經倒塌，他顫抖的來到父親的屍體前，俯下身去，這才發現已成死屍。衝向屋內，隻找到母親的屍體，霎時間，怒火中燒的情緒直衝腦門。隨後找遍了每個角落，卻仍不見妹妹。”
“突然，他發現屋裏正中央的橫梁上插著一把劍，劍柄和劍身一眼就可看出是中原所鑄。正和他的猜測相應，仲相國！頓時滔天怒意似要將人吞噬，一股魔意揪的心都要炸。他將那把劍配在身上，劍上的血早已凝固，他要用此劍親手斬了仲相國！可惜官被貶後便一直再無機會，也一直再未找到妹妹，此後一人一劍一直流浪在西域和安西。”
回憶到這，莫小林震撼了很久，他沒想到這個身體曾經竟然有這樣悲慘的遭遇。
莫小林細細回想，不對啊，仲相國好幾年前就已經死了，難道已經報仇了？他也記不清妹妹的模樣了，對於曾經的種種他基本記不清，仿佛那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哥，還沒睡啊！”
阿禾走進來。
莫小林這才回過神來，“沒呢，也快了。”，隨後起身收拾桌上的東西，見他沒走。又問，“怎麽，有事？”
阿禾覺著他臉色不太對，但也沒多想，“那人說明天會有通商隊跟著我們一起。”
莫小林問他，“通商隊？這幾年內外動**，那裏來的通商隊？”
阿禾說，“我也不知道啊，所以這不來找你了嗎。”
莫小林臉色一變，拉著他，“走，找他去。”
剛想走，突然一隻手拉住他，莫雨馨打了個哈欠，“帶我去！”
莫小林張著嘴，在思考說什麽，他確實想帶上她，隻是不想打擾她睡覺，“行，走。”
大廳內。
那中年人正在逗一隻籠子裏的鸚鵡。
阿禾直接推門而入。
中年人見有來客回頭一看，眼神先是一尖，隨後撇到跟上來的人，臉色立馬一變，“林鹙大人啊，喲，馨小姐怎麽也來了。明天就要出發了，這麽晚還不睡啊。”
莫小林沒理他，雙手抱在胸前，用腳頂了頂阿禾。
阿禾問他。“通商隊這個事，你什麽意思”
中年人一聽，嗬嗬笑起來，“我還以為什麽事啊。你們幾個人走這一趟也危險，他們又剛好順路，人多總是好事嘛。”
莫小林盯著他，“別以為我失憶了，就好糊弄，那些到底是什麽人”
中年人臉色一變，又想起莫小林曾經的往事，臉色又緩和起來，對著阿禾說，“小兄弟啊，他們是可朝廷專門派來絲綢路上作記錄和考察隊伍，這可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啊”
莫雨馨偷偷走到他身後，輕聲說，“問重點！剛才都跟你說了，進門一定要有勢氣！要狠辣！問他領隊的是誰？有多少人？跟咱們跟到哪？”
阿禾偷偷點頭，緩緩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翹著個腿，然後調整了嗓子問，“他們有多少人？領隊是誰？跟咱順路到哪？”
中年人見這架勢，覺得有點侮辱自己，但當著阿禾後麵二人的麵又不好做什麽，隻好也坐下來好生回答，“這個……這可是朝廷直接派下來的隊伍，我這哪敢打聽。”
莫小林更加疑惑，他不是沒說聽過絲綢之路，隻不過絲綢之路的隊伍十幾年前就已經出發了，現在哪來的考察隊？
阿禾仿佛有點感覺來了，“合著你是一點都不了解啊，就把一堆陌生之人硬塞給咱？”
阿禾還是沒太多閱曆，說起話來不給別人留後路。
中年人被他說的有些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我的小兄弟啊，要不是和仲老爺有些交情我也懶得接這茬，而且……我隻負責你們今晚的住宿，也不清楚你們路程啊，我也要謀生的嘛。”
“而且你們駱駝也多，他們東西已經放上去了，這個時候總不好好再趕人家走吧”
阿禾還想說什麽，卻被莫小林叫住，“算了，回去吧。”
中年人陪笑。
…………
回屋後，阿禾不解，“為什麽不問了？”
莫雨馨沒吃到什麽瓜，覺得有些困意，便繼續睡了。
莫小林喝了杯水，“換個角度想，他也隻是謀生，算了，早點休息吧，明天要早起。”
阿禾點了點頭，躺在**，雙手枕在後腦勺，看著天花板。
莫小林則是側著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隨著燈光熄滅，整個玉門關內伴著月色一點點陷入沉眠。
…………
天微微亮，莫小林就醒了，他覺得時間不多了。
阿禾被他收拾東西的聲音給吵醒，忍不住抱怨，看見他在收拾什麽，問，“林哥，這這麽早就走嗎？”
莫小林收拾東西邊回答，“現在剛好天微亮，好趕路”
他拍了拍莫雨馨，在這樣做之前，他怕她有起床氣。
事實到也不是這樣，她也是一副人起來了魂還在睡的樣子，但也沒說什麽。
出了樓就能聞到一股清新的味道，那是沙漠獨有的自然散發的體香。
阿禾想起什麽，問他，“林哥，那些人的東西還在駱駝上呢？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莫小林白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怎樣跑路的？你待會去叫那個主，讓他把那些人叫出來，告訴他們，咱們現在要出發，要是那些人有爭議，讓他告訴那些人，十分鍾之內不來，咱就直接走，不等了。”
阿禾愣了一會兒，有些猶豫。
莫雨馨最看不得這種磨磨唧唧的人，於是無意往他背上錘了一下，“去就去嘛，咱倆在這你怕啥？你林哥的名氣，除了老皇帝還有誰鎮不住？”
阿禾轉念一下，說的倒也是。
莫小林拿出沙漏記起時間來。
五分鍾過去了，屋裏傳來一個粗獷的叫罵聲，嘈雜聲逐漸響起。
七分鍾了，裏麵沒聲了。
阿禾倒是一臉陽光的跑出來，他鬆著口氣，舉著個拇指意識他好了。
莫雨馨問他，“剛才裏邊不一直吵著嗎？怎麽突然就沒聲了？”
阿禾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莫小林，“還是得搬出林鹙大人啊，這稱呼一說，他們瞬間就安靜了。”
莫雨馨表情有點輕蔑，“林，這西域一行，你這名聲怕是可以用一路嘍”
又過了一分鍾，屋裏陸陸續續出來七八個人，為首的男的表情先是不屑定睛，一看後又立馬擠出笑臉裝起孫子，“呀，呀呀呀呀，我的個親娘嘞，真是林鹙大人啊，小的三生有幸真是三生有幸啊”
莫雨馨耳裏實在容不下這樣爛到地底的馬屁，甩了甩頭發就進了馬車。
莫小林也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什麽表示，“行了，你管好你的人，我走我的路，你那邊好了就趕緊出發吧。”
胡八陪著笑臉，隨後朝著後邊大聲吼道，“聽著沒？林大人可催著嘞，還不趕緊的！”
莫小林看了看，一共八個人，三女五男，隨後也進了馬車。
阿禾緊跟其後，後邊的駱駝隊傳來聲音後，便也輕車熟路的駕起車來。
從玉門關另一個城門出去後。
阿禾回頭問，“林哥，咱接下來往哪走啊？”
莫小林拿出地圖給他指了指，上麵寫著三個字，“藏月川。”
阿禾仿佛自帶開車的天賦，關於路線這一塊兒，看幾眼便記著心裏。
清晨的沙漠，顯得很是寧靜，一路上的寧靜卻好似再告訴你走在一個荒無人煙的道路上。一眼望去，遍地沙丘，目光偶爾被遠處的山丘擋住，起起伏伏，既是路途，也是人生。
阿禾這個年紀是灑脫的，他受不了人多卻安靜的環境，他想熱鬧起來，想忘卻手中無聊的事物。
馬在沙子上顯得有些局促，但六匹馬的動力下倒顯得也很正常。後邊的駱駝隊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八匹駱駝正好八個人，駱駝隊上每個駱駝騎了兩個人，正好空出一半，仿佛是在展示誠意一般。
通商隊的領隊是胡八，胡巴身後坐著的是個女孩，年紀顯得不大，帶著一股書香氣。
胡八見馬車搭著簾子，裏麵的人看不到就主動和阿禾搭起話來，“小夥子，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啊？咱這一隊人可都是有本事的人物，當然哈，論本領和地位自然還是你們林鹙大人最高。”
阿禾雖然年紀沒他大，但心眼也不少，他覺得這種人自己能應付，“我也隻是個駕車的，走一步看一步。”
胡八騎著的駱駝似乎第一次見著馬，嘴裏不停嚼巴著什麽，總是忍不住扭頭看過去，這動靜整的胡巴一顛一顛的，很不好受。
胡八非得使勁才控製住，覺得有些丟人，於是散發出些山賊的氣勢想壓他一頭，“小子，看你年齡不大，怎麽給林鹙大人當起車夫的。”
阿禾可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鬼魂不懼，還畏這平凡肉體？
“你猜？”
胡八見著自己連個小毛孩都沒鎮住，臉色有些怒氣，“臭小子，怎麽說咱接下來好一段路是走在一起的，相互照應靠的就是人情，懂不懂。”
阿禾用鞭子狠狠的抽了抽馬屁股，馬車頓時超到他前麵。
胡八見狀忍不住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