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麻煩竟然找上門

紅蓮兩口子以為自己不招誰不惹誰就不會有什麽麻煩的,怎麽也沒想到麻煩竟然找上門來了,而且還是一副氣勢洶洶狼奔豬突銳不可擋的樣子。

賴貨被車撞的當晚就被緊急送進了鎮上的衛生院,第二天全廠就盡人皆知了。當時賴貨一感到有車要撞過來身體本能地一躲,但還是沒能躲過去,被轎車伸出來的後視鏡刮了一下,陀螺一樣在原地呼呼地轉了幾個圈一屁股蹲坐下來,再咚地一下結結實實跌倒了到地上。經過一番檢查確定賴貨隻是腦震**,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半個月後,賴貨就出院了。

讓兩口子沒有想到的是打這以後廠裏人對兩口子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不鹹不淡起來。兩口子心裏清楚,隻是假裝著若無其事該怎樣就怎樣,就像俗話說的,該吃吃,該喝喝,有事不往心裏擱。

紅蓮這邊還好,畢竟是女人,最多背後對她搞點小動作,也就是議論議論,笑話一下。到了賴貨這裏就熱鬧了,有人終於忍不住問他黑更半夜的兩口子怎麽會去那麽遠的地方。開始賴貨還解釋說是去散步,不知不覺就走遠了。後來人家就直截了當地問散步哪會去那麽遠,黑燈瞎火的不怕搶劫嗎?賴貨頭一回解釋得還很瀟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怕啥?但經不住那麽多人起哄就隻是嘿嘿地笑說不出什麽來了。眾人大笑起來,等到兩口子在一起的時候也會毫無顧忌地問,羞得紅蓮要惱了才算罷了。

沈翠兩口子當然也看到了,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說什麽。是啊,他們是自己的長輩,又是夫妻,夫妻幹夫妻該幹的事天經地義,外人能有什麽好說的呢?夫妻幹夫妻該幹的事天經地義不錯,可怎麽能跑到野地裏去呢?那也太大膽了吧,萬一碰上人呢?

晚上躺到**的時候,刺蝟到底忍不住了,輕輕歎了一口氣。

沈翠問,咋了?

刺蝟說,沒咋。

沈翠說,沒咋歎啥氣?

刺蝟說,沒歎氣。就是覺著……算了,不說了。

沈翠問,你這個人,想說啥就說嘛,誰又沒有不叫你說。

刺蝟說,我說了你別生氣啊。

沈翠說,你想幹啥?

刺蝟說,沒啥。你看咱二姑跟咱二姑夫……

沈翠明白刺蝟想說什麽了,就說,不知道倆人咋想的,恁大膽。

刺蝟說,我覺得不是大膽不大膽的事兒,都大半年了哩……

沈翠說,大半年咋了?

刺蝟說,大半年倆人沒待一坨了,能不想嗎?

沈翠現在已是過來人了自然明白,就說,是啊。按說他倆管跟咱一樣租間房子的,可咱二姑光是怕花錢,唉——

刺蝟說,是啊,她那一輩的人都是從窮日子過來的,手緊慣了。

沈翠說,是啊。

刺蝟就看了看沈翠。沈翠也看了看刺蝟。兩口子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刺蝟說,我看咱是不是幫幫他倆?

沈翠一下沒明白過來,問,幫誰?

刺蝟說,還能有誰?咱二姑她倆唄。

沈翠說,別的事還好說,這種事咋幫?

刺蝟說,咋不能幫?她倆不就是沒地兒嘛,說白了就是沒房子,咱不是有嘛。

沈翠明白了,刺蝟的意思是把他們租的房子借給紅蓮兩口子用一下。去年大姑夫全喜要來探親,大姑紅麥就忙著到處租房子,房東要求最少租一個月,紅麥怕花錢還要跟司馬月玲分著租,一家半個月。按說紅麥的主意也是不錯的,住不長,租時間太久了確實浪費,分著租就很合算,也一下解決了兩家人的困難。現在輪到二姑兩口子了,紅蓮舍不得花錢就租不到房子,租不到房子就沒有兩口子的私密空間,兩口子沒有私密空間就幹不成夫妻該幹的事兒。自己有房子天天住著,想幹啥就能幹啥方便得很。要是能給賴貨兩口子用一下也是沒什麽的,反正他們兩口子也用不了很久。不過,怎麽告訴他們可以把房子借給他們用呢?

星期天的時候,賴貨兩口子和紅麥又來玩了。紅麥回老家的時候隻是說豔豔不想上學了,她要回去看看,隻待了幾天就回來了。

看了一會兒電視,沈翠站起來說想去衛生院檢查一下胎位,邀請紅麥陪她。沈翠懷孕好幾個月了,肚子明顯鼓起來,走路都顯得十分笨拙。現在的孩子都精養,萬一有個好歹的誰也擔不起,就經常去檢查一下。紅麥和紅蓮都是過來人,不時地告誡沈翠要少坐多活動,沈翠記住了,也當真照著做。紅蓮也想跟著去,被沈翠攔住了,說是有紅麥一個就夠了,他們在家也不是白待的,午飯就包給他們兩口子了。

沈翠兩口子和紅麥一走,屋子裏就隻剩賴貨兩口子了。賴貨看看紅蓮笑了。

紅蓮問,笑啥?

賴貨說,倆孩子懂事啊。

紅蓮說,倆孩子是不賴啊。

賴貨說,你還你明白嗎?

紅蓮說,明白啥?

賴貨說,給咱騰地方的嘛。

紅蓮也笑了,但還是說,不會吧?

賴貨說,啥不會吧呀,都說了晌午回來的晚,還不是明對咱說想幹啥?放心大膽地幹了,反正仨人得一陣子才回來,有的是時間!你還有啥不放心的?

紅蓮就笑了。

賴貨說,肯定是我叫車撞住的事刺激住他倆了,也算因禍得福吧。

紅蓮瞥了他一眼,媚笑道,樣子。

賴貨指著自己的臉說,不是這樣子能把你哄到手嘛?現在你想搏棱也搏棱不掉了。

紅蓮笑說,我要想搏棱還不是小孩吃藥一玩啊?

那你搏棱啊?我看著你搏棱!賴貨說著話走過去把門關嚴實了,走過來一把抱住紅蓮就動起手來,嘴裏喃喃道,可等到這一天了!

紅蓮說,急啥啊?

賴貨說,都快憋瘋了!

紅蓮想起老家男女罵玩時常說的一句話來,就說,早急啊,孫子都有了!

賴貨說,我日,單是我自己急,你不急也不中啊!

紅蓮還要說什麽早被賴貨一點攤軟下來,不由叫了一聲再也想不起要說什麽了。賴貨終於盼來了夢想成真的這一刻,馬上像遊進池塘的魚一樣歡騰起來,一會兒擺擺尾巴,一會兒吐幾個泡泡,一會兒好奇地對著什麽咬上一口,一會兒又故作深沉地一動不動。紅蓮像一池水被賴貨攪得不得安生,一忽兒這裏癢癢的,一忽兒哪裏麻麻的,又一忽兒左邊酥酥的,再一忽兒右邊脹脹的,想輕輕地把賴貨包起來,卻被他輕輕一甩滑脫了,正想去了哪兒呢?驀然就躥到跟前來了。這樣,偌大的一池水雖然隻有一條魚但還是滿滿實實****漾漾撲撲騰騰水花四濺歡聲一片熱鬧非凡的。

幹麽呢?兩口子正幹柴烈火熱汗津津氣喘籲籲忙得不可開交,忽聽外麵一聲喊,忙停了下來。

不幹嘛,找我朋友的。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應道。

賴貨聽這男人的聲音竟然在屋子的窗外響起來,吃了一驚,剛要看時,房門忽然被敲響了,篤篤篤,篤篤篤。

誰啊?賴貨警覺地問。

我,開門哪。還是在窗外響起來的那個陌生的男聲。

什麽事?賴貨有點不耐煩。

有事!那個陌生的男聲執迷不悟地敲著門。

賴貨看了紅蓮一眼,隻好隨便披了件衣服下了床,走過來把門打開一條縫,門外站著的果真是一個陌生的麵孔。賴貨有點厭煩又有點無奈,警覺道,幹什麽?

找你談點事。陌生男人說。

我不認識你!賴貨說著話就要關門。

我說一下你就認識了。陌生男人擋住賴貨。

你誰啊?賴貨煩透了。

陌生男人突然從兜裏掏出手機來,打開,遞到賴貨麵前來。賴貨瞥了一眼就怔住了,手機裏播放的赫然就是剛才的他和紅蓮!

你,你想幹什麽?賴貨一緊張,說話也不利索了。

陌生男人笑了一下,說,不幹什麽,給我一千塊錢,我就把它刪了,要不然,哼哼!

你,你等一下。賴貨趕緊關了門走過來。

咋了?紅蓮已經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了,一邊穿衣裳一邊問。

賴貨苦著臉說,他叫咱倆錄進去了!……

啊?!紅蓮嚇得一下呆住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說,那,那咋辦?

賴貨說,他,他說要……咱給他……一千塊錢……

紅蓮的臉一下變得慘白起來,啊?這……

賴貨看著紅蓮問,咋辦?

紅蓮想了想,小聲說,先給他二百塊錢,就說剩下的以後再給,先叫他刪了。

賴貨點點頭,再次把門打開一條縫,把二百塊錢遞過去,說,現在沒有那麽多,先給你二百,剩下的以後再給你,先刪了吧。

陌生男人說,哦,既然這樣,現在就別給我了,等湊齊了一起打我卡上吧。把你手機號給我,我會把我的卡號發給你的。

賴貨沒想到這個比自己小了許多的陌生男人會有這麽多鬼心眼,趕緊求饒說,大哥,大哥,我,我現在真沒有那麽多啊!

陌生男人說,最遲到明天中午十二點。就這樣吧!

賴貨說,大哥,我不是不給你,是現在真沒有這麽多啊!

陌生男人說,手機號!

賴貨說,大哥,我再找找吧,不過真沒有一千……

陌生男人再次說,手機號!

賴貨說,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陌生男人說,不給,是嗎?那行,明天我就把你們的照片貼滿整個開發區!

賴貨慌了,趕緊把手機號報了過去。

這就對了嘛。好了,不打擾了。你們繼續吧。再見!陌生男人說完衝賴貨笑了笑,揮了揮手,揚長而去了。

賴貨目瞪口呆地看著,看著……

兩人說的話紅蓮都聽見了,但還是問,說好了嗎?

賴貨轉過身來,看了紅蓮一眼,歎了一口氣,罵道,真他娘的倒黴!狗日的啥雞巴東西啊?!

紅蓮還是問,咋說的?

賴貨喪氣地說,他非要一千塊不中!說明兒個十二點以前打他卡上,要不然,要不然就把照片貼出來……

啪!紅蓮一甩手給了賴貨一個耳巴子。賴貨沒防備一下被她打懵了,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她。

都怨你!這下得勁了?紅蓮氣狠狠地瞪著賴貨說。

賴貨不敢還嘴,隻是說,別說那了,說說眼下咋辦吧?

咋辦?還能咋辦?叫你賣了!紅蓮氣壞了,破口大罵起來,狗日的也太狠了,一張嘴就是一千塊,怎麽不去搶啊?訛錢是要買藥嗎?不得好死的東西!

賴貨見紅蓮越罵越厲害,忙說,小聲點,別叫旁人聽見了!

紅蓮這才想起來左右鄰居可能會有人,更惱火了,平白無故的被人訛詐了還不能大聲的罵,真他娘的太窩火了!隨即罵得更厲害了,隻是聲音小了下來。

晌午,沈翠兩口子和紅麥回來的時候紅蓮已經把飯做好了。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沈翠兩口子滿心地以為紅蓮兩口子會春風滿麵的,沒想到在他們臉上看到的卻是悶悶不樂,這是怎麽了?難道吵架了?不可能啊,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有心思吵架啊?那就是兩口子自己出了問題?好像也不對啊,如果他們自己有問題的話至於跑到野外去嗎?那是怎麽了呢?兩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猜不透紅蓮兩口子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以前吃著飯也堵不住人的嘴,總是一邊吃一邊說著什麽,天氣啦,活計啦,衣服啦,飯菜啦,工友啦,電視劇啦,看到的一草一木啦……人就是這樣,越是在一起交流得多越是有話說,因為彼此很熟悉說起話來可以無所顧忌。可是,今天卻大不一樣,雖不至於冷清但也沒像原來那樣熱鬧,而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沈翠先忍不住了,說,二姑,我咋看你不高興啊?

紅蓮說,沒有不高興啊。

沈翠還是說,我就看著你不高興,是不是跟俺二姑夫吵架了?要是他敢欺負你,我立馬就扁他!

紅蓮生怕沈翠起疑,趕緊擠出一絲笑來,說,他敢嗎?

平常吃飯就賴貨的話多,今天卻一反常態一聲不吭,隻管勾著頭吃飯。

沈翠轉過頭來看著賴貨說,咱姑夫也是,咋回事?是不是叫啥東西弄壞了?真要是弄壞了,你還得包哩。

要在以往賴貨肯定會得意洋洋地說,咱會弄壞東西?或者會驕傲地說,你找八百圈子也找不著咱!或者是自信地說,打賭吧?我要沒弄壞東西你給我啥?可是今天的賴貨隻是幹巴巴地說了兩個字,沒有。

沈翠一看兩人都不承認,就覺得恐怕問不出什麽來,但還是不死心,說,要是俺姑欺負你了,你可跟我說,我給你出氣!男的不能欺負女的,女的也不能欺負男的。

賴貨說,我哪敢惹啊?

沈翠見怎麽問都問不出什麽來,隻好作罷。

傍晚,正打著麻將,賴貨的手機響了。開始的時候他們在沈翠的小窩裏無一例外的活動都是看電視,等過了一陣子就看煩了。打慣了麻將的刺蝟許久沒有打過了,早就急得手癢,乘機買了麻將。於是,沈翠兩口子,紅蓮兩口子四個人對陣,紅麥隻管看電視。開始玩的時候都很新鮮,打得就很認真,可是過了一陣子就鬧起來。為了嚴肅起見,再打牌就有了彩頭,因為都是自己人,玩牌的目的隻是圖個樂嗬,彩頭就定得比較小,一般一塊錢,最多兩塊。雖然打得不大,但那也是錢,積少成多也是不能小看的。隻不過,到了最後不管誰贏了錢都是不能裝腰包,而是要貢獻出來改善夥食的。雖然如此,再打牌的時候還是認真起來了,畢竟如果輸了的話自己掏了錢也沒人承情,反倒被笑話是臭手。

賴貨隻喂了一聲就趕緊跑到門外去了,電話正是陌生男人打來的。

一千塊錢湊齊了嗎?

正在湊呢,大哥。

有那麽難嗎?

哦……

你不是在開發區打工的嗎?

是啊,打工也不容易啊,錢不好掙呢……

工資不是月月發的嘛。

是啊,可是家裏有老人孩子,發了工資都寄回家了……

那,要不要我讚助你點啊?

啊,不敢,大哥,我正湊呢,到明天十二點,肯定給你湊齊打過去。

嗯,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別忘了這事兒!

不敢呢,大哥。

知道就好。

知道,大哥。

賴貨打完電話剛一進屋,沈翠就問,誰的電話啊,還跑出去接?平常接打電話都是當著大家的麵兒,如果不是特別私密的人或者內容極少會背著人的。沈翠問著話的時候很快地掃了紅蓮一眼。

紅蓮也緊張兮兮地看著賴貨。

賴貨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一個朋友的,說他找著好活兒了,問我去不去,當然不去了。該誰出牌了?

沈翠看看賴貨再看看紅蓮,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肯定是賴貨找了人被紅蓮發現了!但是紅蓮不說,自己也沒辦法。

又打了一會兒麻將賴貨忽然說,不玩了,待屋一天了,出去透口氣兒去。

沈翠一看賴貨要走,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剛接個神神秘秘的電話,接著就要走,明顯是要赴約會的啊!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去蠅營狗苟,這還得了?於是,沈翠嚷道,不中,不再打一圈輸的錢你都得包了!

賴貨說,中,包了就包了。

沈翠看賴貨這麽大方一下無話可說了,就對紅蓮努了努嘴。紅蓮早就明白了,又見沈翠對她努嘴知道她在懷疑賴貨什麽,其實不光沈翠,就連刺蝟和紅麥都在疑三疑四的,吃飯的時候兩口子的表現太不自然了啊!紅蓮心裏苦笑了一下,站起來說,走吧,我陪著你。

紅麥也要跟著去,被沈翠叫住了,大姑,一會兒跟我一路轉唄。

這時候紅麥才忽然發現雖說都是親戚,但自己還是一個十分尷尬的人,兩邊都是夫妻,隻有自己是單身一人,跟誰都是礙手礙腳的,可不跟誰又顯得生分。真是好難啊!

兩口子心急如焚但又不慌不忙地走了好遠,看看沒什麽人了,才停下來了。

紅蓮問,多會兒給你打電話的是不是那個狗日的?

賴貨說,就是那個狗日的,催錢哩!

紅蓮說,我一猜就是他,操他娘的,就粘上咱了!

賴貨說,咋辦啊?

紅蓮說,不是到明兒個晌午十二點的嗎?

賴貨說,是啊,可是 明兒個上班哪有空兒啊?

紅蓮這才想起上班這檔子事兒來,一下就揪擠起來,想了一會兒說,先給他打五百,試試看中不中。真不中了再說。

賴貨說,肯定不中!

紅蓮說,你咋知道?

賴貨說,要是中了,他會要一千嗎?

紅蓮說,要多少還不隨他,反正又沒誰規定該訛多少?問題是要多少咱就得給他多少啊?五百已經不少了,平白無故的一家夥就坑咱五百,好幾天的工錢哩!他不動一刀一槍一下子就弄五百還少啊?知道這五百塊錢咱得吭哧吭哧幹多大時候費多大勁掏多大力嗎?照你說,五百還不中,還想要多少啊?一萬?十萬?一百萬?咱也得有啊!他也知道咱是打工的,能會有多少錢?

賴貨說,你沒看嗎,刀把子待他手裏攥著哩,咱不當家啊!

紅蓮忽然盯著賴貨看起來,看得賴貨直發毛,不由地問,咋了?

紅蓮氣得臉都青了,瞪了賴貨一眼,說,還咋了?你看看你啊!

賴貨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沒看到有什麽不一樣,問,沒有啥啊。

紅蓮走過去踢了賴貨一腳,說,咋沒啥?

賴貨又把自己打量了一下,還是沒發現有什麽不一樣。

紅蓮就說,你沒覺得你跟那狗日的穿一條褲子嗎?

賴貨說,我都想活剝了他,還跟他穿一條褲子?

紅蓮說,那你咋光是替他說話啊?

賴貨想了想才明白了,跺了一下腳說,我巴不得他一分錢不要哩!

紅蓮說,肯定是你跟他串通好了來糊弄我的錢哩!

賴貨氣得笑了,說,你電視劇看多了吧?好好好,五百中,五百中,那就按你說的辦!

停了停,紅蓮又想起來,說,那要是叫五百塊錢順順溜溜地給他打過去,他看咱好欺負,見風漲價,要一千咋辦?

賴貨說,人家本來要的就是一千啊!

紅蓮說,那他要是看咱給得順溜,要兩千哩?

賴貨從沒想到這一層,經紅蓮一說頓時如夢方醒,一拍大腿說,就是啊!這可咋辦?對了,咱就是給他兩千,他要是還不刪,天天訛咱咋辦?

紅蓮原來隻擔心錢,現在一聽賴貨這樣說,也一下明白過來了,可不是嗎?狗日的要是叫咱當成搖錢樹,沒錢了就晃晃,沒錢了就晃晃,那可就糟了!

兩口子想到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屁股跌坐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坐了一陣子,賴貨忽然想起來,小心地問,給他嗎?

紅蓮的眼圈紅了,看了看賴貨,好半天才哽咽道,你想給啊?

想給?我不是說了嗎,我想活剝了他啊!賴貨吼起來,半晌無奈地攤了攤手說,可是,要是不給咱還有啥門兒嗎?

紅蓮不吭聲了,一邊抹淚一邊發呆。

賴貨說,咋辦啊?

紅蓮說,我哪知道咋辦啊?

賴貨說,你說,給不給?要不給就不給,要給就隻有今兒個這一會兒時間了,不然明兒個就得請假。一請假,咱姐跟沈翠還有刺蝟肯定會知道的!要是誰的嘴再不嚴實說漏了全廠都會知道的,全廠都會知道了全開發區肯定也會知道的!加上咱不給那狗日的錢,他再把咱倆照片貼出來,那咱就沒法再在這開發區待了!不光咱兩口子,就連沈翠倆還有咱姐都沒法待了!

紅蓮扭過頭來,抽泣道,可是我真不想平白無故的叫人家訛咱恁些錢啊!那可都是咱一滴血一滴汗沒黑沒明苦扒苦掙換來的啊!

賴貨說,我當然知道啊!可是那個王八蛋非要訛咱啊!

紅蓮就又破口大罵起來。

賴貨說,好了,罵也解決不了問題,現在關鍵的問題是給他錢不給?給多少?

紅蓮說,我一分都不想給!咱辛辛苦苦掙的錢憑啥叫他訛走啊?

賴貨說,你看看你又來了,光說這有啥用啊?

紅蓮說,你說咋辦?

賴貨說,好好好,那就不給了,等明兒個看情況再說!

紅蓮兩口子幹坐著,沈翠兩口子可沒閑著,看看天快要黑了跟紅麥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飯菜做好了。左等紅蓮兩口子不回來,右等紅蓮兩口子還是不回來。

刺蝟說,我去找找,不定待哪兒哩。

沈翠說,費那勁弄啥?給咱姑夫打個電話不就妥了?

刺蝟一拍腦門,就是哩。隨即拿起手機撥通了賴貨的手機。

賴貨一看號碼就說,叫吃飯哩。

紅蓮說,我不想吃。

賴貨說,現在不是你想吃不想吃的事兒,是不能叫他仨知道了。不吃也得做個樣子!走吧。

兩口子慢慢回到沈翠小窩的時候,三個人都等著呢。

沈翠一看見紅蓮兩口子就說,您倆是咋回事啊?是想叫俺餓扁是不是啊?

賴貨還沒來得及說話,紅蓮一眼看見滿屋子的親人走過去抱住她姐嗚地一聲哭了起來。

咋了?咋了?哭啥唻?哭啥唻?三個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問道,又異樣地看了看賴貨。

賴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大家,什麽也沒說。

沈翠等了半天沒等來什麽,忍不住說,是不是欺負俺二姑了?

賴貨沒精打采地說,沒有。

沈翠說,晌午回來我就看您倆不對勁,肯定是你幹了啥對不起俺二姑的事兒了!

賴貨一抬頭尖大家都在看著他,嗨了一聲,說,看您都想哪兒去了!根本就不是這回事兒!

沈翠追著問,那是咋回事?

賴貨緩了一口氣,說,都是咱自己,我就不怕您笑話了。然後就把前因後果曲曲彎彎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沈翠兩口子沒想到原本想給他們一次機會的,不成想事與願違節外生枝樂極生悲,不禁麵麵相覷倒吸了一口涼氣。

停了半天紅麥看著哭得淚人似的妹妹,再看看有氣無力的妹夫,想起閨女冒冒失失地懷孕又被金絲眼鏡趁火打劫,百般不順,忍不住罵起來,日他娘,人要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個屁都打腳後跟,拉個枕頭都能磕死人,咋淨碰見這些有娘生沒娘養的下渣滓了!

沈翠說,要就給他吧……

紅麥攔住說,不給!扔井裏也不給!扔井裏也聽個水響,給他能聽個啥啥?

沈翠說,權當給他燒紙了,也算破財免災吧!

紅麥還是雷打不動地說,就算燒紙也不給他!咋該著咱給他燒紙啊?他是啥東西啊?下渣滓貨!

賴貨忐忑不安地說,他要是真叫俺倆的照片弄出來了……

刺蝟忽然說,報警!他這算是敲詐勒索了,警察肯定會抓他的!

一聽報警四個人都嚇了一跳,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跟警察打過交道哩,誰知道會啥樣?不過,到了這步田地也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警察很快就來了,了解了一下情況囑咐他們不要走漏風聲,像平常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剩下的就交給警察來處理了。

第二天下午警察果真把陌生男人抓住了,還把賴貨叫去指認了。陌生男人立刻就向賴貨道了歉,說本來隻想偷點東西的,沒想到意外地碰上**的,靈機一動想敲上一筆,沒想到他們是兩口子。問他為什麽認為賴貨兩口子是**的,說是隻有**才會放在大白天,正常的兩口子都是晚上的嘛。說得眾人都捂著嘴笑了。

紅蓮兩口子心裏吊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不過再也不敢胡亂翻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