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烏江亭長
第二天一早,冬日的暖陽照射著江邊的小小營地。
向問天等人正在吃著簡易的早餐,突然一位老人帶著家人提著幾個食盒走了過來。
唐祝立刻站起身,帶著幾名白羽兵警惕地上前幾步,擺開防守陣勢。
老人顯然是被他們嚇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向問天從後麵踹了唐祝一腳道:
“來福,你這是幹什麽?還不快退下。”
然後,擠出一副溫和笑容走到老人麵前:
“這位老丈,莫要害怕!我這個朋友凶是凶了一點,卻不是壞人。”
老人這才放鬆下來,恭敬地說道:
“老朽姓蒯,乃是此地烏江亭長。
昨夜見幾位將軍在此露宿,不敢打擾。
天明時熬了一些粥,來送與諸位將軍。”
“老人家,我等明明都是一身遊俠打扮,為何卻以將軍相稱呢?”
向問天笑著問道。
“將軍說笑了,老朽雖沒什麽見識,遊俠與將軍還是分得清的。
光是那些隨從就不是遊俠兒能有的氣質,更何況少將軍你如此器宇軒昂。”
“老人家說的是,是小子自以為是掩耳盜鈴了。”
還是大意了啊,向問天幹脆也不再掩飾。
“不知將軍到烏江亭所為何事?”
“到曆陽公幹,路過此地,突然想起當年西楚霸王,便來憑吊一番。”
“原來如此,可我看將軍似乎沒有準備香燭紙錢。
不如到鎮上采買,順便去老朽家中休息片刻。”
“甚好!”
向問天略作思考便同意了。
這幾天風餐露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也好。
況且,有些事情還需要找人打探一下。
烏江亭長家的院子很是寬敞,向問天吩咐唐祝他們不得滋擾百姓後獨自走進了老亭長的房間。
“老人家,有些事情想向您打聽一下,希望能如實相告。”
“將軍請說,老朽一定知無不言。”
“老人家可是世代居住在此?”
“據老朽所知,我蒯家在此紮根已有400餘年。”
“哦?那老人家可知當年項王自刎的具體位置?”
“將軍打聽這個做什麽?”
老亭長眼中突然精光迸發,警惕地盯著向問天。
“實不相瞞,我姓向名往,字問天,是朝廷任命的徐州牧,安東將軍。”
向問天還是決定開誠布公。
“你是,向使君?真好,真是年輕啊!”
得知向問天的身份,老亭長不勝驚喜。
但還是有些不敢確定,狐疑地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你,果真是向使君?”
“如假包換!”
向問天真誠地回答。
得到向問天肯定的回答,老亭長不禁老淚縱橫:
“400年,足足等了400年,終於等到了!”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
向問天忽然想起了什麽,“張燕、嚴白虎好像都說過。”
他正想著,老亭長突然開始吟詩:
“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
向問天不自覺地就接上了:
“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然後,老亭長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向問天的麵前:
“少主!你真的是少主!”
“又是一個叫我少主的?”
向問天震驚不已,“向伯還說他沒有底牌!”
但麵上還是故作鎮定:
“老人家,你這是幹什麽?快快請起。”
“少主,先祖是清末漢初的蒯徹,為避武帝諱,後世稱蒯通。”
“蒯通?
若沒記錯,這位先輩並非項王部屬,連項王的封賞都沒有接受,甚至投靠了韓信。”
“少主說得沒錯,先祖蒯徹沒有接受項王的封賞。
甚至做了韓信的幕僚,但其中另有隱情。”
“什麽隱情?”
“先祖有一摯友為項王謀士,屢次獻計都沒有被采納,先祖迫不得已才想到換一個方式為項王效力。”
“你的意思是,蒯通投靠韓信是為了暗中幫助項王?”
“正是如此。
隻可惜,叛徒太多,戰場形勢急轉直下,項王垓下突圍後心緒難平竟拔劍自刎了。”
“項王自刎乃天意使然,我等後人不好評述。”
“少主說的是,隻是霸王駕鶴西去,先祖報效無門,隻好謀劃推動韓信反叛漢王。”
“唔,這倒是一招妙計。若能成功,漢王必方寸大亂。”
“少主英明,可惜那韓信優柔寡斷,幾次錯失良機,最終淪為婦人羹湯。”
“那,蒯通後來又是如何逃脫的呢?”
“韓信第三次錯失良機後,先祖知事不可為,故作癲狂,離開了韓信營中。”
“不愧是智者!及時抽身,高明。”向問天讚道。
“謝少主誇讚,隻可惜韓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先祖本已脫身,韓信卻在臨死前對呂後說了一句‘悔不該聽蒯通之言’。”
“這!韓信死的不冤,真是豬隊友。”
老亭長雖然不懂什麽是“豬隊友”,但少主的意思卻聽得明白,心下很是感動。
“後來漢王劉邦派人將先祖抓捕到鹹陽宮,準備如韓信一般烹殺。
幸虧先祖智略過人,以盜蹠‘各吠其主’的典故說服了漢王,終於死裏逃生。”
“之後,蒯通就到了烏江亭定居?”
“少主,容我細稟。先祖再次逃生後到了齊國,曾做過齊相曹參的賓客,後來才移居烏江亭。”
“可是,這與項王後人又有何關係?”
“原本的確並無多大關係。
但後來,項伯深悔自己當初在鴻門宴前後的所作所為,
又得知公子隆順利逃生,便暗中出力維護,並聯係確定了先祖在內的一批誌士,留下祖訓以待將來。”
“所以,‘卷土重來’詩便是暗號?”
“少主英明,此詩絕無外傳。除了我蒯氏曆代家主,隻有曆代向伯與少主知曉。”
“知道了。那你蒯氏如今實力怎樣?”
“稟少主,烏江亭隻有蒯氏族人三百,主要力量在荊州襄陽一帶。”
向問天原本期待的眼神立刻又暗淡了下來,還以為撿到寶了,沒想到就這丁點力量。
當初張燕、嚴白虎相繼來投,都是在關鍵時刻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的力量。
蒯氏怎麽就這麽拉胯呢?不應該啊!
向問天心裏盤算著:“是不是還有什麽沒弄明白的?還是這老頭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