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也怕發瘋

鮮血的味道湧入我的鼻腔,不斷湧出的鮮血也滴答滴答的落在鋪滿枯枝的地上,我顧不得疼痛,一時上頭的衝動占據了上風。

我甚至一時忘了想要逃走的想法,轉過身,揪住那個爛臉的老頭。

“我爺爺呢!”

沾滿了鮮血的拳頭揮舞到他的臉上,將他本來就稀爛的臉打得蛆蟲橫飛。

雖然那個老頭已經沒了眼珠子,五官更是扭曲得不像樣,但我卻在他的臉上感覺到了痛苦和恐懼。

他開始掙紮起來,再顧不得裝神弄鬼,驚慌失措的想要逃走。

可我不會給他這種機會,又是一拳頭打在了他滿口的老黃牙上,一時,本來就沒剩幾顆牙的嘴更是岌岌可危。

可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我再次揮舞的拳頭眼看就要落下,那爛臉的老頭好像終於承受不住,在我手中忽地化作了一道黑煙。

霎時間,周遭一陣地動山搖。

空中飄來一陣那個老頭的聲音。

“守棺人大人!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話音落下,我再往周圍看去,隻看見剛才還步步逼近的眾多黑影都紛紛跪倒在地。

他們身上都在顫抖著,看我就像看到了某種極為恐怖的東西,讓他們心驚膽戰。

可我此時沒有心思對付他們,腦內那一股子上湧的血氣還未散去,借著這股子怒氣,我對著空中大喊。

“快告訴我!我爺爺到底在哪!你不說,我就將你們的屍體全部挖出來!放到烈日下暴曬九天九夜!直到你們魂飛魄散,子孫後代不得安寧!”

一時,周遭的樹林裏甚至傳出了陣陣鬼泣。

吹動樹林的風聲甚至都多了幾分寒意。

周遭的那些黑影都紛紛開始悲鳴。

“守棺人大人!穆老爺子真的已經死了!您高抬貴手啊!”

聽到這句話,我隻覺得心裏有一股止不住的悲傷。

本就是因為憤怒和恐懼而爆發的力氣也在一瞬間消散殆盡。

我隻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眼前的天花板破敗而且布滿了灰塵。

我抬起手,感覺到了周遭溫暖的空氣。

又回到了那間破廟裏。

而且外麵的天已經亮了,到了快晌午的時間,我稍稍偏頭,看見了旁邊大大敞開的門板,絲毫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我昨天晚上在亂葬崗裏所見到的一切好像隻是一場夢。

可是我手上那道還未愈合的長長的疤痕在告訴我,那些都是真的。

“雷子!你醒啦!”

突然,門外一陣脆生生的呼喚,將我從迷蒙中喚醒。

我微微偏頭,看向門外熟悉的身影。

是村裏頭的笨仔。

笨仔是個小姑娘,比我小了七八歲,但是從來不叫我哥哥。

她實際上並不笨,甚至還讀過書,雖然讀的隻是幼兒園學前班。

不過這些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五年前她媽就跑了,他爹馬上找了另一個女人結婚,把笨仔丟給村裏的外婆,再也沒回過家。

笨仔那時候從城裏麵回來,不會喂雞,不會喂豬,甚至連稻子和野草都分不清,她外婆每天都罵她笨,久而久之,村裏的小孩都管她叫笨仔。

直到後麵,她外婆去世,也沒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笨仔身上的衣服很舊很破,看起來有幾天沒洗了,還有些泥巴,自從她外婆死了,她就像個小乞丐一樣在村裏晃悠,經常這個樣子。

也因為她是個“沒人要的小孩”,她是唯一一個會跟我玩的同輩人。

我對她來說,也一樣。

她手裏端著個碗,裏麵裝著滿滿的飯菜,還有一張小紙條,墊在飯菜的底下。

我從小紙條的邊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劉字,原來昨天的飯是笨仔送上來的。

將那隻受傷的手往身後藏了一下,我用另一隻胳膊支著身子坐了起來。

因為失血過多,我感覺眼前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

我將那個白瓷碗從笨仔的手裏麵接過,應該是因為飯菜剛出鍋沒多久,白瓷碗很燙,我接到手上的一瞬間差點就下意識撒手了。

可是笨仔端著白瓷碗的時候,是兩個手都緊緊扶著碗邊的,她難道不知道疼嗎?

我想了想,將一旁的鐵盒子拿過來,翻翻找找,悄悄塞了幾十塊錢到她被燙得發紅的手裏。

笨仔一下子就瞪大了她的眼睛。

她看著我搖搖頭。

“雷子,飯不是我送給你的,你不應該給我錢。”

我又仔細想了想,把錢收了回去。

然後看向笨仔,對她笑了一下。

“這飯是劉叔他們送給我的,我知道。你幫我傳句話,過兩天我會去吃他們的殺豬飯。”

笨仔很認真的點了兩下頭,不過小孩子總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想法,她的目光依然時不時往我剛剛放到旁邊的那幾十塊錢飄去。

我伸出那隻沒受傷的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些錢我說了要給你,就是你的。但是我怕你搞丟了,所以不放在你身上。你之後如果要用,就來破廟裏找我,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

說到一半,我想了想,又補充了兩句。

“如果天黑了你就別上來了,山裏麵很嚇人,你要是走丟了,我豈不是得餓死在山上。”

笨仔看起來對那幾十塊錢很舍不得,隻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她將我昨天吃飯的碗拿上,便小跑著回到村裏了。

她走開之後,我才總算鬆了口氣,將那隻受傷的胳膊擺到身前,仔細觀察起來。

我記得昨天我用來劃傷手的那根木棍很髒,劃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有些碎屑紮進了肉裏。

按照平時聽說的知識,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會破傷風死掉的。

可是現在,我手上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仔細清理過,我甚至能聞到隱隱約約的藥味。

對啊,仔細一想,昨晚上我到底是怎麽回來的呢?

難道有人把我從亂葬崗裏麵帶了回來,還幫我清理了傷口?

一時我心頭再次浮現起了爺爺的樣子。

或許,我剛才說要回村子裏麵吃殺豬飯這個決定是對的。

我要再回去一趟,去找那天晚上看到爺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