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得買我的棺材
他又一次揪住我的手腕開始絮絮叨叨。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他們，他們現在還在纏著我不放！對不對？”
他言辭懇切。
一個一把年紀的老頭，站都站不穩，在我麵前又是掉眼淚又是懇求，這下子，就連邊上路過的人都情不自禁留下來看兩眼。
其中不乏有些人在對我指指點點。
眼看人越圍越多，他身後的護工明顯有些著急了，對著王老頭耳語了幾句。
可這明顯沒有起到安撫作用，王老頭反而更加激動了，他沒有了之前的慈祥穩重，像個孩子一樣，一把甩開旁邊的護工，開始大鬧起來。
“你別碰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們和王興才他們三個畜生都是一夥的，都在等著我死！”
聽到這兒，旁邊那些圍觀的人有幾個已經猜出了在縣城裏是個名人的王老頭的身份，開始竊竊私語，時不時還對我一陣打量。
我記得毛大胖和我說過，王興才是王老頭的大兒子，而他上次提到的王興旺則是他最小的那個小孩兒。
上一次我來的時候，王老頭還衝著我喊王興旺，大概是寄希望於自己的小兒子能夠把自己從養老院裏麵救出去。
但到了今天，他明顯已經誰都不信了，也不知道是經曆了什麽。
而且這樣一來，他剛才說他是為了自己的後輩才想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也變得不攻自破。
王老頭大概是真的被嚇糊塗了，根本沒意識到這點，還在對那個護工破口大罵。
“說什麽讓我不要吸引別人的注意，你們就是怕丟人！要我說，最丟人的就是他們三個！連良心都不要了！你還敢說我糊塗了，我現在很清醒，他肯定能救我！你給我閉嘴！”
旁邊的護工被他一頓痛罵，但礙於邊上圍觀的人都已經對他紛紛側目，又不好反駁。
雖然臉上表情不太好，那護工安靜了下來，任由王老頭繼續和我說話。
王老頭看向我，因為剛才生氣，他脖子上的血管還在突突跳，臉上卻擠出個笑容，顯得有點滲人。
“你行行好，救一救我，隻要你能救我，我能給你錢，給你很多錢！你要多少我都能給你。”
看著他的表情，之前毛大胖和我說過的話忽然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於是我學著毛大胖平時給人算命時候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笑了一下。
“這還不簡單，我上次就已經告訴你要怎麽解決這件事了，你好好想想。”
王老頭眯起他那雙深陷在眼窩裏的眼睛，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一臉茫然的看向了我。
我咂咂嘴，搖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上回就和你說過了，你得在我這兒買口棺材。”
我看見王老爺子旁邊的護工默默的冷笑了一下。
邊上有不少路人看我的眼神也沒了先前那種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看騙子的不屑。
我甚至能聽到其中幾個的議論聲，在罵我謀財害命，說我這種人以後肯定不得好死。
但他們沒一個敢直接到王老頭麵前勸他不要信我的，甚至沒人敢和我對視。
王老頭聽見棺材的時候也愣了一下，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問我。
“棺材也行，反正遲早都用得上。不管要我從你這兒買什麽東西我都買，你幹脆點告訴我要多少錢就行了！”
聽他的說法，大概是以為我想用賣棺材的名頭問他要錢，我聽毛大胖說過有些人收錢辦事兒都是這麽個規矩。
但我沒那個心思。
“一千五百二十一塊零一毛，我會給你做個黃木棺材，三天之後你過來取，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收。”
我看見王老頭的眼神逐漸從迫切變為了震驚。
他看我的表情越來越古怪，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你你你！”
他伸出一隻手指，指著我，已經幾乎沒牙的嘴裏不斷的發出謔謔聲。
片刻之後，他脖子上的血管跳動的更快了，一張臉更是刷白，不一會兒居然翻起白眼，嘴角也開始口吐白沫，儼然生命垂危的樣子。
旁邊的護工見情況不妙，急急的走到我麵前，冷冷的看著我，眼神凶狠。
“別想著王老爺子買你的棺材了，買你個一千多的黃木棺材，你怕是不知道王老爺子是什麽人！快滾，我之後一定讓保安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他沒有征求王老頭的意見，直接推著輪椅，轉身就往養老院大門內撲去。
那些圍觀的人見狀也連忙散開，生怕剛才王老頭情況惡化的事兒跟他們沾上關係。
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自己的攤位後，對麵是逐漸緊閉的養老院大門。
我不慌不忙，開始收拾東西，反正我在這兒擺攤算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看剛才王老頭這麽劇烈的反應，說明他一定會買下我的棺材。
看著對麵養老院亂成一團亂麻，我尋思著不如趁現在回去把棺材再仔細打磨一番。
做棺材可是個技術活，我自己動手做起來，才知道當初爺爺有多厲害。
我聽來我家買棺材的那些人說過，其他人家做棺材都沒我爺爺手藝好。
而且一般來說兩個人一塊兒做棺材，起碼都要花個六七天，可是我爺爺不然，他勁兒大，而且會挑木材，手還巧，幾根木頭和木板搬回家裏，一個人，最快的時候，三天就能趕出來一副漂漂亮亮，刻著壽字的紅棺材。
我當然沒有他那樣的水準。
棺材可是有講究的，一般來說紅棺材都是給長壽，而且平安走掉的老人用的，算是最難做的一種。
而我給王老頭做的隻是個黃色的木頭棺材。
換句話說，這玩意兒不用上漆，直接找幾塊木板，劈砍成棺材的樣子，就算完事兒，更別說刻花之類繁複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才做出來的黃棺材實際上都是白的，但是因為沒上漆，過段時間上麵的木頭被氧化，自然會變成黃色，於是就叫黃棺材。
這玩意兒簡陋，但偶爾還是會有人來訂。
也沒別的原因，隻因為這種棺材最便宜，也做得最快。
那些沒錢人家在安置家裏的死者時，比起直接涼席一卷丟到亂葬崗，隨便定個便宜棺材，別人問起來要更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