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忘江湖
相濡以沫不忘江湖
付沂南走到冷意身旁,故意咳嗽兩聲,語氣頗軟:“冷意,我想吃蛋花酒釀。”“嗯,我去弄,你等一會兒。”冷意放下手頭的報紙,起身進了廚房,順利得不可思議。
付沂南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一勺一勺地舀著吃,微微垂首,頭發密而軟。都說頭發硬的男人脾氣暴躁,可是啞巴很溫柔頭發卻硬的像針,而頭發軟趴趴的付沂南,卻是少見的一點就炸的火爆脾氣。
冷意躺在椅子上,目光卻已經從報紙上遊離開去。應該是許久都沒空打理,原本棕色的頭發末端早就生出了黑發。
“付沂南,我給你剪頭發?”她突然坐直了身體,手臂支著膝蓋拖著下巴,付沂南最後一口酒釀就吃進了氣管裏,咳得驚天動地,冷意說著就跳下躺椅,手掌撫著他的背脊,看似幫他順氣,“放心吧,東西齊全手藝高超。”
“冷意,你到底會不會?不會就不要逞強了。”付沂南坐在凳子上,看著冷意從房間裏掏出各色理發用品,原本隻是有點驚訝,在看見她展開圍兜揚起一尺灰塵的時候,又變得驚悚了。
“當然會了,我可是東區出了名的剪刀手,見血封喉。”付沂南背脊一顫,冷意依舊笑靨如花,“從前米駿他們的頭發都是我一手包辦的,米駿在我手上那是東區一枝花。”
付沂南有點戰戰兢兢,閉著眼做好了流血不流淚的打算,卻發現冷意的動作確實挺熟練,有那麽點專業的意思。
“你怎麽會這個?”付沂南放鬆下來,對著空蕩蕩的庭院,同冷意說話。“我從小不務正業,我媽怕我變成她那樣,非要我學一門手藝。”每當想起她那剽悍的母親,都會忍不住莞爾,“其實她心裏清楚,東區那些理發的女人,又哪個不是做了特殊服務的。”
付沂南隻感覺到冷意柔軟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動作利落,眼神專注,少了幾分痞氣,多了些賢淑的味道。
“還滿意嗎,付先生?”冷意將大麵的鏡子捧到他麵前,付沂南意外,從前因為頭發太軟,他總喜歡做定型,而現下層次分明黑發居多,讓他看著年輕不少,極為臭美地同冷意飛了個眼,可惜被她無情地彈了回來。
“還有空打情罵俏呢?我那大門都被堵起來了,還開不開門做生意了?”周泰年出現得突然,且地點詭異,兩人循聲望過去,周泰年蹲在圍牆上,大約是年紀到了,有點喘,還不如身手極差的付沂南呢。
“害得我走不了大門。”他跳下牆頭,看了冷意一眼,又瞧了瞧付沂南,“我不管他們是來幹什麽的,反正把人給我弄幹淨了,要我睜開眼他們還在外麵,哼哼…”背起手,一搖一擺地進了房間。
“師父又輸錢了吧?”付沂南早就摸透了周泰年的脾性,大清早起來除了晨練就是賭錢,輸了錢就是黑臉,贏了錢那是笑臉。
冷意垂下眼,她的住處向來是保密的,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現下被大批記者圍堵,必定是有人往外透露的。
“你待在這兒,我出去看看。”付沂南的臉向來和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沉著眉眼往外走。冷意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將一地亂發掃幹淨,院子裏又隻剩下蟬鳴。
大門打開的瞬間,外頭一群裝備齊全的都想往裏衝,隻是逆著光,屋裏頭黑洞洞的,沒看清開門的人,等一會兒看清楚之後,又都收了步子。
“付少?”拍照攝影的都將東西停下來,這一位向來不喜歡暴露於人前,就是不小心露出點蛛絲馬跡,大約也會從圈子裏徹底消失,他們這門飯雖不好吃,可是回報優渥,誰也不想丟了飯碗。
“你們在這兒做什麽?”付沂南眉頭一挑,居家的打扮別於平日裏新潮的裝束,原本就高,下巴一抬完全是盛氣淩人的姿態。
眾人一時無言以對,倒是一個精瘦穿著黑色馬甲背心的男人笑著開口:“付少,有知情人士透露冷意就住在這裏。”十幾幾十雙眼睛殷切地望著付沂南,唯恐漏掉他半個字。
“冷意確實在裏麵。”付沂南扯了扯嘴角,丟給眾人一個類似於笑的表情,“不過,和你們有什麽關係?”敢對娛記群體裏的中流砥柱擺出這樣的輕蔑的態度,放眼整個圈子還真不多。
“出了這樣的事情,冷意作為當事人,也應該給大家一個說法,畢竟她在銀屏上塑造的所謂健康的形象有欺騙觀眾的嫌疑。”男人似乎覺得自己很占理,腰板挺直了卻也不見到付沂南的鼻尖。
“健康形象?你說的是禁止酒駕的廣告還是戒煙的廣告?哪一個是失明的人不能接的?別說她隻是一隻眼睛失明,就算她真的是個瞎子又有什麽關係?”付沂南冷笑,難得沒有當場發火,“說法?你們要的不過是一個獨家,冷意就算有空也不值得拿來應付你們。”
如平地驚雷,不少人都有了撤退的意思,就連那精瘦的男人都這忍著一口氣沒有再問,人群裏紮著馬尾的小姑娘大約是新人,真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竟然怯生生地問出了眾人最想問的問題。
“付少,你和冷意都住在這裏嗎?是…同居嗎?”付沂南現下的打扮證明他住在這裏,而冷意在裏麵是不是意味著兩人的關係匪淺?
頻頻有人倒吸涼氣,一麵讚歎小姑娘的勇氣,一麵等著付沂南暴躁的脾氣發走。從前要是誰逮著他和哪一位偶像女明星在一起,誰敢問半個字。別說是交往,就是熟悉兩個字都是不敢說出口的,這會兒直接來了同居,也太刺激了。
“關你什麽事?”付沂南極沒有紳士風度地駁了一句,倒沒有想象中的生氣,反而讓人覺得這是默認了的態度。
“願意的盡可以等在這裏,也許真能等到冷意出門為止。但是千萬要祈禱那個時候,還能待在這個圈子裏。”付沂南嗤笑,細長的眼角帶著精光,在人群裏掃了一遍,轉身進了房間,幹脆地關了門,絕了外頭的哄鬧嘈雜。
“付少,嘖嘖,這兩個字的威力真不小。”冷意絞著一雙手靠在窗口,看著人群紛紛揚揚離場,作鳥獸散,忍不住誇了付沂南一句。
“這兩個字在娛樂圈還有那麽點用處,你喜歡拿去用就是了。”付沂南也是得意,順著冷意的方向看出去,還真是一個人也不留下。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走幹淨了。”冷意挑眉,似乎就等他上趕著往裏跳,“既然你這麽能,晚上的菜就歸你去買了。”
“我沒買過菜!”付沂南簡直要跳起來。對菜市場這個地方那可是記憶猶新,噩夢的源泉。他有點潔癖,可菜市場那汙水橫流的場麵實在有點嚇人。
“誰沒有個第一次啊。”冷意按住抓狂前夕的男人,“一會兒我給你列個清單,你拿著單子出去買,總不會少了忘了。”也不給他辯駁的機會,真的就進屋子列清單去了。
原本還在哀怨,走出家門幾步就有點慶幸了,那一群趨炎附勢的,果然隻做了做表麵功夫,不時能在狹小的弄堂裏見著一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幸好冷意沒出來,他如是想。
東區龍蛇混雜,連菜市場這樣的地方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的要髒亂,付沂南深吸一口氣,眼一閉腳一伸,高端的手工皮鞋踩著一池汙水。
“付沂南,不過幾個菜,至於買三個多小時?”冷意好好的椅子不躺,趴在樹丫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點意外他滿手七彩的塑料袋,“我沒讓你買這麽多東西啊?”
“送的,不要白不要。”他咬牙切齒,突然就有點懂那叫衛玠的小夥子是怎麽給看死了。今天在菜市場那是被猴子一般地圍觀,買菜的賣菜的,沒事都停下腳步來看兩眼,他是有多好看?真是一步一艱難。
“付沂南,接住我。”冷意衝著他招招手,將他引到樹底下,身子往前一頃,就是準備跳下來的模樣,付沂南忙不迭地丟掉一手的菜,張開手臂迎接。
佳人抱滿懷,付沂南深深吸了一口氣,冷意身上向來是極濃的脂粉氣,卻是有別於一般人的庸俗,帶著獨有的馨香。
冷意也沒有像平日裏那樣利用完了就推開,反是身手箍緊了他的脖子,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背上,美到了極致。
“怎麽身上一股魚腥味?”冷意洗了洗鼻子,從前清爽的味道一點也聞不出來了。付沂南厭惡地蹙眉,惡狠狠地齜牙:“還不是隔壁賣魚那張昆的女兒,一把揪住我,非要送我一條魚,要不是我看她手上捏著刮鱗的刀,早拍飛她了。”
“我一分錢沒花出去。”提起這事,付沂南又忍不住輕飄飄起來。“我從前最多拿幾根免費的蔥,你倒是連魚肉都是不要錢的?”冷意語氣怪怪的,讓付沂南脊柱發涼,趕緊彎腰從地上將散亂的菜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