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不到忘不了的
那得不到忘不了的
“揣著一肚子秘密,丟給我一個隨時分手的承諾,”付沂南逼視,“冷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又知不知道情人之間需要的是什麽?”
冷意垂下眼,不願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赤紅一片,那種歇斯底裏的神情,隻一眼,就叫她心疼:“付沂南,你可以放棄,我都會同意。”
“除了勸我放棄,你是不是沒有別的話可說了?”他幾乎渾身發抖,“你以為你這是善解人意嗎?”付沂南似是等了片刻,等來的卻隻是冷意的不言不語,終是抬腳離開。
冷意突然覺得有點冷,抬頭,發現休息室的門沒關上,空空蕩蕩的走廊讓她覺得一陣陣涼意。
外頭有點鬧翻天的意思,冷意沒有再出去,隻在休息室發了一會呆,才從停車場的小門悄悄離開。
“怎麽一個人回來了的?”周泰年神神秘秘的模樣,見冷意一個人回來有點意外,探頭往外頭瞅,“付沂南那小子呢?不少說去接你的嗎?錯過了?”
“大約...是錯過了。”她喃喃一句,垂著頭,拖著一身疲憊往後遠走,長裙掃在地上,竟有點淒涼。
“丫頭,真沒見到付沂南?”周泰年攔住她,瞧她臉色不大對頭,“他不是說...”冷意勉強動了動眼皮,周泰年立刻住了嘴,遮掩般匆匆往前門走。
頭疼得厲害,也不理會他的神神叨叨,反手關上門。房子很舊,頭頂的白熾燈發出暗黃的燈光,房間正中的八仙桌上放著一個木盒子,紅色的外漆斑駁,看著有點陳舊。
冷意微微好奇,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撥開蓋子,悅耳的聲響瞬間充斥了悄寂的房間,很常見的曲子,悅耳空靈,盒子中間是一對交頸的白天鵝,隨著音樂一圈一圈的轉動。是八音盒。
這樣熟悉的音樂,幾乎讓她陷入回憶,許久才回過神,猛地翻過盒子,底下刻著三個字,歪歪扭扭的,祝暖意,難看得要命。不禁笑出聲,是她用小刀刻的,三個字耗了一個晚上,還劃破了兩個手指頭。
將八音盒小心地放在梳妝台上,音樂依舊在響,對著橢圓的鏡子,一點一點卸掉麵上濃重的妝容,露出最原始的臉孔。
盤起的頭發散開來,有幾縷打了結,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微量的觸感,不是平時管用的木頭,晶亮亮透著褐色,尾巴上紮了一個墜子,紅色的,掃過手背,酥麻的觸覺。
她記得,這是她媽最喜歡的一把梳子,她媽常在梳著頭的時候對著她揮一揮,驕傲地同她炫耀:“暖暖,這是外婆的嫁妝,留給了我,我這輩子嫁不了,就留給你了。”不過是一把牛角梳,她一點也不稀罕。
直到有一次,在夜總會的,嘈雜的化妝間,隨意地放在桌子上,竟被人拿走了。那時,她媽滿不在乎,不過是一把梳子,而她卻在乎得要命,那是她的嫁妝,沒了嫁妝,她還怎麽嫁的出去?
她有些不敢置信,猛地站起身,下意識地在屋子裏掃了一圈,目光定格在床鋪上。鬆開幾乎被捏斷幾根齒的梳子,也顧不上頭發淩亂,疾步走到床前,拎起那一件雪白雪白又蓬鬆蓬鬆的蛋糕裙,大約是十幾歲孩子的衣裳,光瞧著便嬌憨可愛。
她記得是五年級的時候,兒童節晚會,全年級最優秀的學生鋼琴獨奏。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貨真價實的鋼琴,那龐然大物隻讓她驚訝了一會兒,吸引了她全部目光的,反是小姑娘身上的裙子,真是漂亮,美得像個公主,與她髒兮兮鬆垮垮的肥碩褲子簡直是雲泥之別。
“是你準備的?”冷意終於瞧見透過門縫悄悄往裏看的周泰年,他雖想邀功,卻也覺得無恥,趕緊搖了搖頭。
“是...付沂南準備的?”周泰年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搖頭:“丫頭,今天...是你生日。”
冷意恍然,她隻是想讓自己忙一點,卻沒想到真的會讓她忘記,她果然是個忘恩負義沒有良心的人,從前會為了瞎子放棄啞巴,而如今,有了付沂南,竟又連米駿的忌日都差點忘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警告,米駿舊屋付沂南新房的布置幾乎沒有變動,隻是櫃子裏多了他的衣服,床鋪上添了幾床被子。
床頭擺著一個作業本,上麵的字不好看,五年級(2)班,祝暖意。是個方格子的日記本,封麵一角寫著周記兩個字。
第一頁就是八音盒的故事,語調稚嫩卻是目中無人。“張麗麗她媽從香港帶回來一個會唱歌的盒子,我很喜歡,張麗麗真小氣,摸都不讓人摸,我不痛快了,就借來玩一會兒,順便標了自己的名字,被我媽發現了,挨了一頓鞭子,還得物歸原主。”她媽哪裏是一頓鞭子這麽輕巧,險些砍了她一雙手。從那之後,她便有了順手牽羊又會物歸原主的習慣。
“我媽說要留給我做嫁妝的梳子不知道被場子裏哪位不長眼的阿姨拿走了,用我媽的口紅在鏡子上寫了尋物啟事,好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還白白被我媽打了一頓,我記住了不能用我媽的口紅,要拿別人的。”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什麽亂七八糟的晚會,六年級的竟然跳數鴨子,真是丟人。謝蘊成績好,還挺有才藝,鋼琴彈得不錯,不過她那身裙子真好看,一層一層跟蛋糕似的,要是我也有一條就好了,我覺得我穿上一定比她好看,瞧她瘦得跟難民似的。”
那些她童年裏無法忘記的,烙在腦海裏的東西,重現在眼前的這一刻,怎能不叫她震撼,又怎能不讓她動容。
“這太陽都落山了,丫頭,你給付沂南去個電話,我們約好一起吃飯來著,怎麽還不回來。”周泰年慫恿著,又或者說老眼通透,給冷意一個發揮的機會,“趕緊打啊,要不是我年紀大聽力不好,用得著你嗎?!”
冷意手指微顫,一個鍵一個鍵地按過去,將手機放在耳邊,半晌,裏頭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她一驚,神色黯淡下來。
“他關機了。”將手機丟在桌上,看似隨意,卻瞎了力道,咚的一聲,震得菜盤子跳一跳,周泰年的心也跟著跳一跳。心裏狠狠地埋汰,臭小子莫不是臨陣脫逃了?害得他在這裏瞧冷意臉色!回來定給他臉色看,教訓吃!
周泰年很識時務,感覺出冷意不佳的心情,尋了一個狗屁的理由,忙不迭就竄逃出門。留冷意一個人對著空空的庭院。
每一年將花束從橋上扔下去,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去年今天,她記得身邊還多了一個付沂南,彼此針鋒相對,再針尖麥芒,也比孤單單一個人好得多,可是今天...她笑了笑,眼睛有點疼,大約進了沙子...
一來一回,等冷意從橋上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家裏沒人,卷閘門關得緊。她視力不好,等到腳尖踢到才回過勁,門口坐著一個人。
冷意掏出打火機,昏暗的光線卻足夠她認出來。“付沂南?”有點吃驚。那人緩緩抬起頭,睡眼惺忪的模樣,眯著眼辨認了一會兒,才找回焦距:“冷意,你回來了。”
“怎麽坐在這兒?”她蹙眉,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拉他一把,那邊卻先伸出了手,帶著一點祈求,在她麵前晃了晃。她心一軟,握住他的手心,一個用力,將人從地上拉起來。
或是坐得久了,腿腳發麻,付沂南的身體不穩,冷意急忙扶住他,那廝竟然一個順手將人摟進懷裏。
“鑰匙丟了,手機也丟了,什麽都丟了。”付沂南悶悶的聲音透過她的頭發傳過來。“那麽大的脾氣。”冷意哼笑,“至少人還在。”
“冷意,蛋糕...化了。”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地上的盒子,周遭濕嗒嗒的一片,這樣熱的天氣,冰淇淋的材質,早已經化得渣滓都不剩下,“怎麽辦?”
“給我煮碗長壽麵,我餓了。”她彎腰,撿起地上的蛋糕盒子,幾乎和空了一樣,她卻舍不得扔掉,抓在手心,牢牢的。
周泰年賊頭賊腦地閃進屋子裏,原以為冷意的低氣壓還需要保持一段時間,哪裏知道躡手躡腳了半天,那倆小年輕...竟然在廚房裏你儂我儂,瞬間讓他悲憤無比...烈日炎炎的,他可是在外頭舊房子的工地上和農民工喝酒聊天捂痱子!
“冷意,水開了,怎麽辦?!”付沂南手忙腳亂,手裏抓著一把麵,兜著花格子的圍裙,一臉緊張地望向冷意。
“把麵放下去,慌什麽?”冷意睨他一眼,自顧自地切著手裏的菜,筍絲均勻整齊,動作熟稔。
“這個給你,我來切菜。”付沂南掂量了手裏的麵條,扭頭看了看冷意,覺得她手裏這活計簡單些,非要同她換。
冷意挑眉,最近露出幾分嗤笑,也不阻止,將菜刀遞給他,換了他手裏的一把麵。剛把麵條鋪開了放下去,就聽見一聲尖叫,似料到一般,慢吞吞地扭頭,付沂南那廝愁眉苦臉地看著他,第一刀沒切下東西,第二刀險些切下一根手指...
作者有話要說:(⊙v⊙)嗯,原本說好的日更木做到,於是今天會更三次...是不是很驚悚很可怕?(⊙v⊙)嗯,為什麽呢?因為從明天起背井離鄉,又要駕考啊壓力好大,住在哪裏...鄉下啊親...
很多人想要知道過去,於是鋪陳開交代一下~o(∩_∩)o————賣萌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