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似人非人

三夫人糜張氏這次聽得確切,那似人非人的哀嚎聲是從大廳右邊的右耳室甚至更深的位置發出來的!

“砰砰砰!”

在寂靜潮悶的地窖裏糜張氏隻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的汗毛已經全部豎了起來!

她顫抖著手,用鑰匙怎麽也捅不開門鎖,額頭沁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糜張氏絕望地抽出鑰匙,她想要插翅或者遁地逃離這裏,一刻鍾一秒鍾都不想多待。

她扭回身往大廳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用夜明珠照著明,來到左耳室的一個牆角蹲伏下來,驚恐震顫的眼神死死盯著左耳室入口,眼淚不由自主地決堤而下,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仿佛是雨水打濕在臉上一般。

糜張氏將夜明珠對著左耳室入口,可又擔心那發出怪異嚎叫的妖魔鬼怪還是豺狼虎豹衝進來正好看見她!

她眨了眨眼睛又把夜明珠收回懷裏,四周陷入到了永恒黑暗當中。

糜張氏想要安慰自己那東西看不到自己,可這也讓他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仿佛黑暗就是那東西的身軀和手臂,仿佛下一秒那東西就能衝到自己麵前,一口將自己吞下。

糜張氏又掏出了夜明珠,又收起了夜明珠,如此反複,心態幾近崩潰。

“啊——”

那聲刺耳尖銳,似人聲似獸語,仿佛經曆無數痛苦後絕命的哀嚎聲。

那聲音仿佛扼住了糜張氏的咽喉,她先是渾身戰栗著捂住了耳朵,滾燙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她終於承受不住,在快要瘋掉時咬住了自己手臂。

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

今晚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拿到糜源正《清正賬本》的機會,她如果想完成自己那偉大的計劃,這個時候即便身前身後真的有未知的東西也絕對不能放棄,無論那是任何樣貌的魑魅魍魎。

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糜張氏的心中仿佛一片最澄澈的明湖,她自出生到現在所受到的所有的嘲諷,侮辱,責打,謾罵,騷擾,猥褻,冷眼,性虐……

小時候她養的小狗被樊家村裏那群孩子剝皮砍斷四肢……

她被樊家村裏長逼迫結婚,若不是她以死相逼,差點上演上門搶親的戲碼,即便如此還是遭受到整個村子的唾棄和侮辱,甚至自己的阿耶阿娘都罵自己是個掃把星……

還有張文博的背信棄義……

糜杭的騷擾猥褻……

糜源正的變態性虐……

一幅幅的畫麵變得異常清晰,從她的心湖掠過。

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始終都抱著一顆純潔的心在努力生活,努力爭取哪怕一小方生存的空間。

可那些欺辱她的人卻過得很好,這讓她慢慢懷疑動搖,直到看到了武後的《大雲經》讓她徹底覺醒。

隻有惡人才配得上高高在上,擁有權力和金錢。

那些善良的都隻能成為被淩辱作踐的對象。

於是從覺醒的那一天開始,她展開了自己報複那些曾經欺辱過自己的人的計劃……

糜張氏從回憶中慢慢穩住了心神,顫抖的雙手從雙耳拿下來,用力攥著兩隻拳頭,無聲的怒吼著!

對比曾經受過的傷害,右耳室的鬼怪又算得了什麽!?

她仿佛進化了一般,從懷裏掏出夜明珠,重新回到門鎖前,又開始嚐試用那一串她收集來的鑰匙去打開門鎖。

“啊——啊——”

鑰匙和鎖子碰撞排斥所發出的格外尖銳的響聲再次引起了右耳室那隻“鬼怪”的哀嚎聲。

糜張氏再次發出無聲怒吼為自己振奮精神。

哪怕下一秒那妖魔鬼怪,豺狼虎豹,魑魅魍魎趴在她的背後一口將她咬死,這一秒她都要為自己的計劃,為自己的命運,去嚐試打開眼前的鎖子!!!

“啪!”

一聲清脆的彈簧片撬動鎖梁,鎖梁脫離鎖身的聲音。

糜張氏欣喜若狂,打開了房門,衝進這間更小的書房裏,翻身將門關住。

她用夜明珠照亮,在書房中一通翻找,那些價值千金的名人字畫和書籍絕本孤本在她眼裏仿佛廢紙一般。

糜張氏從書架上取出一本翻看不是《清正賬本》就扔到地上,並沒有再將它複原的打算,她已經決定借助這次殺人事件,徹底和糜源正,和迷失莊園決裂!

書架被翻空之後還不見《清正賬本》,她並不著慌,利索地在書案下麵翻出兩隻牛皮小皮箱,箱子上都沒有上鎖,接連打開:

一隻皮箱裏沉甸甸地裝滿了黃鋥鋥的黃金,看著足足有上百兩。

另一隻皮箱裏則是各種極品珠寶,她手裏的夜明珠就是兩年前糜源正從這口小皮箱裏取出來送給她的定親信物。

這兩箱足以令世人為之瘋狂的金銀珠寶,此刻在她看來如同破磚爛瓦一般,蓋都不蓋上就重新推回了原位。

四周的矮架上也翻了又翻,幾乎將這件小書房裏所有能翻的書籍都翻到了。

糜張氏在原地呆呆的,怔怔地緩了緩。

“啊——”

那哀嚎聲仿佛是被困在了右耳室的某個地方,哀嚎聲的主人聽到了糜張氏發出的動靜,隻能通過哀嚎來表達一種情緒。

糜張氏瞬間被這一聲驚醒,以她對糜源正的了解,這個小書房裏一定還有機關暗壁。

她舉著夜明珠,在小書房三麵牆壁上地毯式地敲去,她甚至將那台書架挪開。

“嘭嘭!”

就在書架的後麵,敲擊牆壁出現了一種有別於敲擊實體牆壁的空空的聲音。

糜張氏布滿淚痕的臉上終於綻放出欣慰的微笑來,她在空牆四周摸索著開關,可牆壁光滑如鏡,沒有凸起和凹陷的部位,沒有按拉的按鈕。

她重新拽出存放珠寶的小皮箱,從裏麵取出一支長約五寸的玉如意。

“砰!”

朝著空牆的位置鑿了過去。

“啊——啊——”

從右耳室傳來的一聲又一聲的哭喪哀嚎聲此刻仿佛變成了激勵她鞭策她快些砸穿空牆的助威聲。

“啪!”

玉如意經受不住劇烈的打擊震**,在糜張氏手中脆然折斷。

她仿佛丟棄垃圾一般毫無留戀地將玉如意手柄扔在地上,又從小皮箱裏翻找出來一支牡丹花紋金簪,握著金簪嚐試插入牆體,以金簪鋒利的尾端割刮牆壁。

空牆本就很薄,糜張氏幾下猛戳猛刮,空牆牆壁出現了裂痕。

她眼中射出驚喜的亮光,用另一隻拳頭一拳一拳猛砸著牆壁,將那條裂痕一下一下砸得更開。

“砰!”

空牆牆壁終於在糜張氏的血拳下破了一個口子。

她將金簪插在頭頂的發髻上,夜明珠揣回懷裏,抹黑用兩隻手將那個口子扒開,伸手朝裏麵探摸,果然摸到了一本紙質的冊子。

她如獲至寶一般將冊子掏了出來,又從懷裏取出夜明珠去照那本薄薄的用宮廷黃綢緞包裹的冊子,書名:

《太子毗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