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寂靜如墳
冷素和朱騎虎不明白蘇千巡為什麽有此一問,都是一愣。
“哦,當然可以,蘇公子若是晚上起夜或者有其它事情,可以去找小樓值宿的仆從,冷某已經吩咐過了,蘇公子有任何要求,他們都會盡量滿足。”
冷素聽到蘇千巡要回去,不管什麽條件都一口答應下來。
“好,咱們回去吧,累冷總管受傷,實在過意不去。”
蘇千巡謙遜地說道。
“哪裏哪裏,蘇公子為迷失莊園弄得如此狼狽,冷某才心裏過意不去呢……”
說要往回走,冷素來了精神,恨不得他背著朱騎虎往回走。
四個人這才回到中心庭院小樓。
冷素吩咐奴仆燒水,供四人清洗洗漱。
一直到了戌時六刻(現代時間20:30),蘇千巡和趙國泰洗漱完畢後,前者去到三樓敲了敲三夫人糜張氏的房門,房內無人應答,這才回到一樓自己的房間。
蘇千巡心中更加懷疑糜張氏去了從後廚到兵器庫的暗道,可她大晚上的去兵器庫做什麽?
難道真的是去聯係糜杭!?
“公子,您勞累一天歇歇吧……等會我去馬廄騎馬出莊園,探看一下江南河南岸的情況……”
趙國泰剛洗漱好,又收拾好行裝準備出門,他心裏一直擔心的是南岸的橋梁,自己一定要去印證一下,看橋梁是否被衝毀,否則整晚都睡不好覺。
“國泰叔,我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蘇千巡小聲的說道,“知道我為什麽跟他們要這盞燈籠嗎?”
“呃……”趙國泰剛戴好鬥笠,一愣,回身問道,“公子為何?”
“我一直懷疑莊園馬廄有問題,今晚去看過後,其實並不是馬廄……而是馬廄裏那口地窖有問題。”蘇千巡目光閃爍著透徹一切的精光,說道,“冷素和朱騎虎兩個人一路上始終不願意讓我去馬廄,終於到了馬廄唯獨勸我不要下地窖……”
“他們不是說地窖被淹了一半,而且裏麵泡著那些爛果蔬,擔心公子下去了雨水發酵,引起中毒嗎?”
趙國泰不解地反問道。
“嗬,國泰叔,地窖裏有大量果蔬、酒壇等飲食物品,暴雨剛來時他們一定會首先搶救地窖,而不是去一連清理好幾天並不重要的馬廄大棚。
馬廄在他們嘴裏的暗號,其實就是地窖。
昨天傍晚我見到莊園的莊客捧著還算完好的果蔬等東西往小樓裏送,證明地窖被淹後,他們第一時間清理了積水,搶救出了完好的果蔬等飲食。
如果像他們說的地窖淹了一半,從昨天傍晚到今天傍晚一直都是毛毛細雨,從晚飯後雨才開始下大,地窖裏怎麽可能有完好的果蔬?”
趙國泰恍然大悟道:“對啊,公子,我當時去存馬的時候,也見到兩隊莊客抱著那些果蔬酒壇往小樓方向走。
公子,那您的意思是?”
“今晚宵禁之後,勞煩國泰叔重回馬廄地窖,探看情況。”
蘇千巡說著將方形燈籠遞給了趙國泰。
後者接過來,點了點頭。
屋外大雨依然不止,朱騎虎幫冷素處理腳踝扭傷,早忘了蘇千巡的囑托,在後廚布置一名眼線。
這對他們來說就是浪費人力。
原本黑暗寂靜的後廚暗道入口突然被打開,糜張氏頭戴一頂小小的油帽,身披一件黑色油衣,仿佛夜行人一般手持一枚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警惕地朝後廚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才慢慢從暗道裏爬出來。
她將夜明珠收進懷裏,讓眼睛慢慢適應黑暗的環境,蹲伏了足足有一刻鍾的時間,又將懷裏的夜明珠取出來攥在手裏,從指縫間透射出星點光亮,指引著自己出了後廚,慢慢往馬廄去。
好在馬上就要宵禁,又是雨夜,中心庭院後院目之所及沒有任何人走動。
如墨的天地間,狂風暴雨之中,糜張氏深一腳淺一腳慢慢地走著。
他一直走到了馬廄的地窖位置,費力地將地窖蓋打開,等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才翻身下去,在裏麵將地窖蓋慢慢挪蓋著露出一絲可以通氣的縫隙。
她順著梯子下到地窖裏,取出夜明珠照明。
糜張氏曾經跟著大夫人糜周氏下來過一次,對地窖的基本格局明晰於心,隻是有兩個小房間沒有進去。
之後大夫人病逝,糜源正就將地窖徹底封鎖,整個莊園裏除了朱騎虎和冷素可以下去,沒有糜源正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下入,如果被發現會被處以私刑。
她想著莊園裏的私刑忍不住渾身發顫,咬著牙發了狠,用夜明珠照亮,辨明方向。
地窖裏的地麵有一些潮濕,全無雨水浸濕。格局如同古墓一般,一下去即是一間四五步縱深的小房間,擺著一張小桌子小凳子,桌子裏藏著筆墨紙硯,這裏是登記入窖出窖物品的地方。
再往裏走是過一扇木門,打開木門是一間十步四方縱深,麵積較大的大廳,這裏通常用來堆放果蔬。
大廳左右有兩個耳室,左耳室約有四五步縱深,室存放著一些名貴酒品,左耳室再往左走,隔著一扇門,門上著鎖,如同一間書房一般,存放著許多名人字畫和書籍……
糜張氏猜測這裏很有可能是糜源正藏《清正賬本》的地方。
她將夜明珠舉起,透過門窗隱約看到裏麵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從懷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挨個嚐試開鎖。
那是她這些年能夠偷偷複刻的所有鑰匙。
“呃——”
似乎是從地窖裏傳來的一聲瘮人的低嗚聲。
又像是從地窖口發出的。
那聲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
糜張氏頓時全身汗毛炸起,瞳孔震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勉強挪著注鉛的雙腿蹭到一側的牆壁邊,用背靠著蹲下來蜷縮成了一團,將夜明珠舉在眼前,照向著聲音可能發出來的方向。
地窖裏安靜如墓,連一絲風都沒有。
糜張氏一直在安慰自己,也許是一隻野貓在地窖蓋上叫了一聲。
她下來時將地窖蓋漏出的縫隙不足以讓一隻野貓鑽進來,那隻野貓應該走了。
地窖裏也不可能圈養貓狗這樣的寵物,否則天天上下能把朱騎虎累死,就算是養也應該養在這個小書房門口,替糜源正看守《清正賬本》……
想到這裏糜張氏眉頭輕蹙,好像朱騎虎確實經常性的來馬廄,幾乎是每天都要去,不知道是不是來地窖這裏……
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她才從適才那聲詭異的聲音中回過神兒來,不再去想朱騎虎的行為。
糜張氏輕輕錘著自己的兩條腿,讓腿快些恢複力量,慢慢嚐試著站起來,再次用鑰匙去開門鎖。
鑰匙碰撞門鎖的聲音在寂靜如墳的地窖裏顯得格外清脆。
糜張氏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今晚她必須拿到《清正賬本》!
“啊——!”
從糜張氏背後不知多遠的位置,拉扯著似是人聲,非是人聲的慘叫聲,刺耳劃破整個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