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寶劍”鑰匙

“哎,說來慚愧……咳咳咳咳……”

糜源正看蘇千巡暫時收下了金佛,心裏安穩下來。

冷素先是過來幫糜源正輕輕捶背,接著衝著客廳喊道:“芸兒,老爺的藥熬好了沒?”

臥房外的芸兒答道:“回稟冷總管,藥已經熬好了。”

“端進來吧。”

“是。”

冷素接過藥碗,一勺一勺,不緊不慢地喂給糜源正喝。

蘇千巡本來想問今天怎麽不是三夫人糜張氏幫其喂藥,想想就作罷了,耐心等著糜源正吃完了藥。

糜源正擦了擦嘴,長歎一口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仿佛追憶過往一般,幽幽地說道:“老夫這逆子是與正房發妻史氏的獨子,亦是老夫的長子。

老夫祖上以經營藥鋪發跡,隋末時長安因戰爭爆發瘟疫,祖父和家父將累積的藥材及時支援高祖,以推翻暴隋,長安被攻克後,次年受到朝廷表彰,積累下頗豐的產業和人脈。

呃……誰曾想其後長安時局突變,我糜家因政治避禍而遷出長安城,於此地圈買周邊山林土地,建造迷失莊園,從此依靠經營田莊為生。

發妻史氏原是洛陽城中數一數二史記金行史掌櫃的千金,自幼熟讀詩書,精於女紅。老夫不敢說儒釋道三法合一,也略有小成。隻可惜……哎……我夫妻二人教子無方,成了今日的禍害。”

說罷,忍不住扼腕歎息。

蘇千巡聽聞,心中忖思,這糜源正所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家族興衰史也許是真,至於教子無方,使糜杭墮落成為殺人犯,除了他自己天性使然,一定還另有原因被其省去了。

不過他也不打斷,隻是好言相勸道:“糜員外不必如此苦惱,不是還有二公子接班嗎?”

冷素也勸言道:“正是,事已如此,老爺不必傷感,若使病情加重,就得不償失了。”

糜源正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冷兄也是看著這逆子長大的,幼時他對儒釋道三家經典,任何一家都不感興趣,鬥大的字不識一個,老夫曾打斷多少根藤條,他就是學不進去。

後來再長大些,在發妻史氏的勸誘下,老夫這逆子想學那仗劍的俠客,於是給他請了武術師父,他又不好好學,今日學槍,明日練劍,後日耍棍,終無定性。

待到他成年之後就更加放肆妄為,不斷向老夫索要錢財金帛,供他揮霍。整日裏尋花問柳,飲酒賭博,常常出入於長安、洛陽兩都中的花街柳巷,茶肆賭坊,整日不知回家。

隨著他年齡的增大,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以至於將我糜家這些年好不容易才積累下的家業慢慢揮霍了快三分之一,老夫心中有怨,卻無處發泄。

老夫眼看著嫡出長子這般模樣,每每掏心掏肺好心勸導,希望他痛改前非,將來繼承祖業,讓糜家不至於葬送在他這輩手裏。誰曾想……誰曾想……哎……”

說罷忍不住涕淚橫流,悲從中來。

冷素趕忙取了帕子,幫糜源正拭淚。

蘇千巡終於有些動容,說道:“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糜員外身體要緊。”

“哦……多謝蘇公子關心,”糜員外平複了下情緒,說道,“今年三月初,老夫的逆子從長安回來又給老夫挖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需要老夫用大量田地、錢帛來填補。

本來最近兩年田裏收成就不好,又加上天災,每年開設粥廠又花費了大量錢財,莊園裏一時用度緊張,老夫實在氣不過,大罵了他一頓,他就和老夫吵嚷起來……呃……”

糜源正一個磕頓,蘇千巡即聽出來對方一定有事隱瞞,卻不插話。

“老夫的幹兒子,也就是騎虎,聽仆人講老夫逆子在老夫臥房吵嚷,大有動手的趨勢,於是就闖進了臥房,想要保護老夫。

老夫逆子和騎虎從小就不對付,他眼看騎虎闖進來護老夫,自然非常生氣,就給了騎虎一個巴掌,騎虎膀大腰圓,就是三個逆子也不是他的對手,老夫當時無可奈何,隻得衝騎虎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誰讓老夫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生了這麽個逆子……無可奈何,隻得答應替他償還所有債務,而後老夫就一病不起,直到現在,咳咳咳咳……”

糜源正說罷,久咳不止。

冷素端來止咳的枇杷膏水,喂糜源正喝了。

蘇千巡心中忖思:大公子糜杭這般頑劣反叛,若說天生壞種,一丁點都教育不好,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還是有相當大的隱情糜源正沒有透露。待國泰叔回來,再去問莊園裏其他人,旁敲側擊,拚湊出一個完整大公子的樣子才好。

“糜員外,我對大公子有些了解了,”蘇千巡點了點頭,說道,“不知能否看一下藏經閣的鑰匙。”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糜源正神態謙恭,努力翻過身趴在**,用雞爪手從纏枝牡丹花紋金色靠枕下摸索出一枚小巧的鑰匙。

那鑰匙看似銅質,鑰匙把竟然是一個老僧頭的造型,鑰匙身則泛著黃銅的弱弱光澤。

他將老僧頭鑰匙遞於冷素,後者從床下抱出一隻四寸立方的黑皮小匣子,小匣子上的鎖子竟然是琵琶造型,甚是新穎。

“啪~”

小匣子打開,裏麵躺著三把鑰匙,取出了其中兩枚,遞於蘇千巡。

“蘇公子,這把是藏經閣鑰匙,這把是裝金佛的朱漆皮箱鑰匙。守忠亦有一套……”

冷素分別指了兩把鑰匙。

藏經閣的鑰匙把呈花朵狀,中間鑲嵌了一枚綠寶石,原本存放金佛的朱漆皮箱鑰匙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銀製鑰匙。

蘇千巡細作端詳,餘光不小心掃到黑皮小匣子裏第三把鑰匙……

那個小物件的造型甚至讓他懷疑那是否是一把鑰匙——一把兩寸左右的銅質寶劍。

他要再細看時,冷素慌張地關上了黑皮小匣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蘇公子,這兩把鑰匙,有什麽線索嗎?”

蘇千巡心中知道那第三枚如同鑰匙的小物件肯定也是個重要東西,並不強問,回答道:“線索倒沒有,就是看一看,留個印象。”

說罷將兩把鑰匙遞了回去。

冷素微笑著收了,衝著自己打開黑皮小匣子,將鑰匙放了進去。

“蘇公子還有什麽需要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