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烈火烹油,冷暖自知
要是給自家女兒找個便宜後生做一家人,女兒或許是舒坦了,家裏沒有助力,可又怎麽辦?
別看自家珍兒被封為郡主,看似風光。
實際上烈火烹油,冷暖自知。
聖人當真會在乎這個外姓郡主嗎?
當太守倒台,嫁給便宜後生的女兒就會不受牽連嗎?
唯有與高門大戶聯姻,將彼此之間的聯係結合的再緊密一點,直到利益密不可分。
聖人想要動他,就要考慮到多方勢力的糾纏牽連,想必能多安穩一陣。
一家子的安危和女兒一個人的幸福比起來,太守毅然決然的拋棄了女兒。
眼下卻沒想到,小姑娘得到風聲,一溜煙的就跑了。
讓太守大人大為傻眼,氣得覺都睡不著。
怎麽就寵出了這麽個逆女!
結果吃完午飯,手下人來報信息,太守聽完又是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這逆女居然在被容城鄉下一個小村子村民給抓住了?!
頭暈目眩。
是被氣的。
一旁候著的太守夫人一麵不光要擔心自己的女兒,一麵還要擔憂自家丈夫的安康。
馬上喚人叫了大夫來府中,扶著老爺坐在椅子上輕拍著老爺胸口,再給他喂了一盞茶下去,好容易太守才緩過勁來。
被氣的兩眼發黑,太守無力的坐著,手指顫巍巍,真是恨不得拿塊板磚拍死自己。
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失蹤了!
猛喘了幾口大氣,太守才道:“你去把錚兒找來,為父有事要跟他商量。”
過了半晌,一位發髻挽起身披紫袍地俊美少年快步而入,一進來少年就忙不迭衝到了太守跟前,擔憂道:“父親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太守夫人在一旁輕聲道:“.你爹聽說你妹妹在容城失蹤的事情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你可要說話注意一點,別再惹爹爹生氣了。”
俊美少年聞言不可置信道:“珍兒竟然失蹤了?怎麽會,臨行前我與她各自領了一支百人軍隊護送我們回雄州,那可都是上過戰場殺敵的將士,山野土匪都不會怕,容城還是我們的屬地,妹妹怎麽會失蹤在那兒?”
“你妹妹走的晚些,中途改道去了容城,容城那邊鬧著大旱,民不聊生,那些百姓本來就頗有怨懟,你妹妹還要強行去征收一個村裏的糧食,想著把糧食征集起來統一分配,犯了眾怒才被抓起來。”
少年眉心擰在一起,薄唇抿出堅毅的弧度,“便是要征收糧食,也不該將人家的命糧全拿走。”
少年見過人間疾苦,知曉那些口糧或許是全村人的希望。
嬌生慣養的妹妹怎麽會懂餓的痛苦?
做出此事倒也不太奇怪。
太守望著自己的大兒子,見他懂進退,知禮儀很是滿意,又想到自己那個一直疼愛著如珠似寶的女兒為著不去相看聯姻對象就亂來導致失蹤,更是歎氣。
太守盯了一眼太守夫人,太守夫人很識趣地退出房間,還細心地帶上了房間門。
眼見房裏隻有父子二人,太守這才緩緩道:“失蹤倒也罷了,那個村莊裏似乎有某種神秘力量在幫著他們,據線報稱那兒的村民都供奉著一位叫做神明的存在。”
“神明?”俊美少年微微挑眉,“若真有神明,為何天還有大旱,導致民不聊生?”
太守神情嚴肅:“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事,那個村子裏的村民們,隻要向天祈求,天就會降雨,神還會給賜給他們吃都吃不完的糧食。”
“這麽神奇?”俊美少年臉色一變,“莫不是什麽山精野怪趁著亂世也想出來分一杯羹?”
“這一點無從而知,總之你妹妹似乎就是得罪了那個村子裏的神明,才被抓了起來。”
太守神情嚴肅:“光是這樣倒也罷了,容城縣令帶著幾百精兵強將前去營救你妹妹,竟也全部折在那兒,到現在容城縣令還生死不止。”
“幾百精銳全折了?”俊美少年心髒猛的一跳,很難想象一個小村子能有這般厲害。
“是啊。”
“這都是精銳。”
“那線下怎麽辦?總不能讓妹妹一直在那個村子裏呆著吧。”
太守揉著眉心,很是疲憊道:“錚兒,你也知道咱們家看似表麵風光,實際上聖人猜測咱們家也不是一年兩年。”
“日子累得越久,懷疑就紮根的越深,想要把這懷疑拔出來太難,等到聖人動手,咱們家一個都跑不了。”
“我想把你妹妹嫁給高門大戶子弟,至少日後我們家若是出事了,也能保她一份平安。”
“可眼下她被擄走,這女子名節又很重要,高門大戶也不會要了一個失了貞潔的女人,所以此行你得悄悄的去,不可聲張。”
聽到父親盤算的如此悲觀,俊美少年心裏也無端沉了幾分,“妹妹她難道已經——”
太守聲音陡然厲著:“不管她有沒有被玷汙,你妹妹都必須得是完璧之身,就算不是,也得說成是!”
少年睫毛顫了顫,諸多要說的話語堵在胸口,無法從喉嚨裏衝出來。
或許他想問父親。
若是妹妹真的並非完璧之身,難道他們就要拋棄妹妹嗎?
他不敢問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結果一定不是他想知道的。
這大概就是出生在大家族的悲哀。
生死不能由自己掌握。
更何況他心中隱隱也知道。
自打父親選擇讓妹妹與那些高門子弟相看時,父親就已經為了家族的前程而選擇放棄了妹妹。
已經淪為棄子,或者準確來說淪為一枚不甚重要的棋子。
妹妹的生死還有那麽重要嗎?
他不敢想也不敢問,心中沉沉,揣了一道密令出門。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趁著夜色,到了郊外,他才上馬,與早就等在郊外的三千精銳匯合。
三千精銳黑壓壓一片,乘著高頭大馬,端的是無比威風。
唐連錚卻在想,此去究竟能回來多少人?
那村莊裏的神明究竟又是何東西?
他能夠把這些兄弟全須全尾的帶回來嗎?
慈不掌兵,他終究經曆的風浪太少,心中總懷揣著一份柔軟。
而這份柔軟,往往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