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究竟有幾個爺爺?

薑清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他表現的異乎謹慎且恭敬,這種情況在平陽市是非常少見的。即便是麵對平陽市委書記趙青書或者比他更高一階的政府官員,薑清也沒有表現的如此謹慎和恭敬。

馮唐對此大為不安。他隱隱的察覺到,裏麵的人或許是一位比薑清的資曆還老,還要德高望重的家夥。然而,這不是令馮唐最終不安的真正原因。馮唐之所以不安,並非出於裏麵那個人的不可仰望的資曆或是身份,而是他的脾氣和秉性。

在這個世界上,比薑清資曆、能力、地位高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往往那些高過他的人都異乎謙虛且頗有涵養,或者,至少表現的虛懷若穀且平易近人,像裏麵的這位將粗魯和無禮演繹到極致的家夥實屬少見。而那種不屑於隱藏和掩飾自己性格缺陷的人,往往是最難打交道的人。馮唐知道,接下來他所要麵對的,又將會是一場讓人身心俱疲的鏖戰。

馮唐跟隨薑清的腳步,也小心謹慎的走進了屋子。屋子裏麵很暗,感官上與屋子外麵一樣陰鬱,給人一種無法喘息的壓迫力。

這種壓迫力是絕無僅有的。馮唐在道上混跡了二十多年,見過的血腥和殘酷的場麵不計其數,但是像這樣給人心靈上的嚴重衝擊,他還是第一次經曆。

這讓他非常不安。在本能的驅使下,馮唐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了背後,握住了那把冷冰冰且鋒利無比的匕首,並謹慎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以及任何可能到來的危險。

屋子裏的陳設十分簡單且單調,幾乎與薑清的辦公室一模一樣。靠東麵牆上有一個嵌入牆壁基體的書架,書架有五層,裏麵整整齊齊的擺滿了書策。在書架的前麵大概一米遠的地方是一個半圓形的桌子,桌子的顏色也是古銅色的,不過從它的色澤和質地看,那種顏色並非是後期加工的,而是它本來的顏色。它有一種特殊的香氣,聞上去與紫檀的味道類似,但並非是紫檀,應該是檀木的一種。

無論從哪方麵看,它都是一個價格不菲的良木。因為,那個桌子並非是拚接而成,而是由一根完整的木頭雕琢出來的。像那樣一個緯度的樹幹沒有幾百年的光景是絕無可能長成的。可是,有哪些樹木可以曆經百年而不朽不爛呢。這或許就是它無比珍貴的原因了。

在書桌的後麵有一把木製的椅子,椅子是棗紅色的,從紋理上看應該屬於崖柏一類的材質。椅子的上麵坐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那人看上去比薑清還要大上一些,少說也有八十幾歲的高齡。不過,他的眼神清澈明淨,目光犀利,宛如黑夜裏的一盞明燈,又不似一個垂垂老者應有的神色。

馮唐隻看了他一眼,整個人就震動了。他之所以有這樣一種無法自持的悸動和震撼,並非由於他的一些與眾不同的特質或是別的什麽原因,單單就是因為他的長相。他的長相非常離奇,離奇的險些讓馮唐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這倒不是說在他麵前坐著的這個老者長的太醜或是太古怪。事實上他看上去十分清秀,如果他能年輕五、六十歲,必定是一個受人追捧的英俊少年。可是,他的樣子還是太離奇了,離奇到有些不真實。是的,那個兩鬢斑白的老者竟與薑清的容貌完全一致。兩個人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肉眼可見的差異。

“我艸!又是你!趙黑虎,你這個老東西!咱們又見麵了!”馮唐完全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因為眼前坐著的這個家夥,就是讓他吃盡苦頭、落到現在這個境地的一切悲慘事件的罪魁禍首。他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再一次忘卻了自己身在另一個平行宇宙的事實。他毫不客氣的抽出匕首,往那個老者的腦袋上擲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薑清和薑瑤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因為這次,馮唐投擲的不是板凳,而是一把匕首。如果一擊即中,那麽,那位坐在椅子上,專心批閱公文的老人絕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幸運的是,匕首打偏了。它沒有擊中老人。當然,這並非是說馮唐投擲的準度不夠。匕首完全是衝著老人的頭頂去的,路線絲毫不差。可是,就在它離老人的頭發隻有兩寸的距離時,卻突然偏航了。匕首似乎受到了某種幹擾,突然改變了行進的路線。它轉了個彎,最終釘在了西麵的牆壁上。顯然,這是那個老人搞的鬼。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甚至頭也沒有抬一下。

薑瑤和薑清長長的舒了口氣。他們趁著事態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趕緊跑上去把馮唐控製住了。

“馮唐!你冷靜點!他是我三爺爺!不是趙黑虎!”薑瑤簡直無語了。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馮唐會對他的這些爺爺們有這麽深的偏見和執念。

“爺爺?他也是你爺爺?”馮唐一臉懵逼,“薑瑤,你究竟有幾個爺爺?”

馮唐這次清醒的比上次快一些。因為他非常肯定,眼前的這個老頭一定不是趙黑虎。這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他是趙黑虎本人的話,那麽,剛才那個匕首就已經要了他的命了。

“你們太吵了!”老人終於開了尊口。他依舊專心的處理著桌子上的一堆文案,完全沒有想要抬起頭的意思,“如果你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或是行為!那麽,出門右轉,哪來的就滾回哪去!”

薑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小心謹慎的走了上去,在老人的桌子一側垂手侍立,乖巧的像一個剛剛犯了錯的孩子。

“你遲到了一個小時零五分鍾。”老人沒有抬頭,身子向前傾斜的靠在桌子上,仔細且投入的伏在案上不知道寫著什麽。在他的身子下麵有一張A4宣紙,顏色有些泛黃,看上去更像是某種官方的信箋一類的東西。他的言語冰冷且傲慢,而且似乎夾雜著些許憤怒,“你知道,我最討厭不準時的人!”

薑清的態度依舊謙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看上去有些過於謹小慎微了。他看上去非常不安,好像眼前的是個人隨時可能把他吃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