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符融
秦國長安,太極殿內。
秦王苻堅身著龍袍,劍眉星目。高坐在鎏金禦座之上。
“朕自承秦國基業以來,已經三十餘年,如今四方皆定,唯缺東南未沾王化。代國平滅,朕略微估算,我秦國大軍已有九十七萬!”
“陛下聖明,大秦萬年!”群臣都下拜高呼。
等群臣呼聲停歇,苻堅才再次道:“所以,朕欲親率大軍討平東南,眾卿以為如何?”
群臣聞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肅靜一下,就開始在殿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人認為這是開創千秋大業的最好契機,也有人認為南楚此時國內安穩,不是出兵的好時機。
太極殿內吵吵嚷嚷,殿內禦史數次想要幹預,都被苻堅搖頭阻止。
最終,還是前丞相王猛的臨終遺言發揮了作用,反對的聲音還是占據了主導。
“陛下,我大秦久經征戰,師老兵疲。南楚國內政通人和,非是輕易可取。”
“是啊,陛下還是等國力再恢複一下,再行攻楚之事吧。”
雖然苻堅自信秦國將士精銳,軍隊投鞭長江,就能阻斷其流。但是,實在架不住群臣輪番嘴炮,最後隻能揮手散朝。作為京兆尹的慕容垂不知為何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讚成。
正要走出宮門的符融突然被太監從後麵匆匆攔下。“陽平公,陛下請您後殿議事。”
苻融,字博休,秦國文桓帝苻雄之子,秦王苻堅的弟弟。封爵陽平公,現任秦國征東大將軍。
“陛下,臣弟符融拜見。”
“免禮,賜座。”苻堅擺手道。
“謝陛下。”符融在凳子上耷拉著半個屁股,小心翼翼道:“不知陛下找臣何事?”
苻堅道:“自古定大事者,不過一二人,今天朝堂上眾臣議論紛紛,徒亂人意。關於南征之事,朕與陽平公二人議定即可。”
麵對皇帝如此明顯的暗示,符融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拒絕。
“陛下,現在南征有三難啊,第一,天道不順,我國境內數州受災;第二,楚國並沒有挑釁我們,師出無名;其三,秦軍連年征戰師老兵疲,國民也有畏戰之心啊。
陛下,剛才在殿內言楚國不可征討的大臣都是忠臣,陛下千萬不要怨恨他們。”
說罷用餘光偷偷瞅瞅苻堅,發現他麵色已然鐵青,用衣袖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聲音顫抖著道:“況且此時長安周邊都是陛下招降的鮮卑、羌等異族,都跟我們有血海深仇。一旦大舉南征,獨留符丕和數萬弱兵留守京師,萬一腹心有變,立成滅頂之災啊。
也許這是臣弟的愚魯意見,陛下可以不聽,但是王猛丞相臨終所言,陛下難道忘了嗎?您不是一直說王景略就是您身邊的諸葛亮嗎?”
苻堅聽完符融的話陷入了沉默,殿內隻有苻堅手指敲擊龍書案的噠噠聲。
過了一會,苻堅抬頭看見符融眼角含淚,笑罵道:“擦擦眼淚,多大人了,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符融聞言連忙舉起衣袖擦擦眼角。
苻堅看著符融的動作笑道:“行了,回去吧。你的意見朕會鄭重考慮的。明天過年,記得帶著家人來皇宮守歲,你家那小子朕喜歡得緊。”
“是,皇兄。”符融笑著拱手道:“臣弟告退。”
等符融退出殿外,苻堅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左右侍立的太監戰戰兢兢,這是皇帝怒極的表現。
出了宮門的符融鬆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把皇帝給勸住了,剛要上車回府,卻見傳旨太監越過馬車,腳步匆匆而去。
......
始寧縣市集。
謝渙翻看著劉裕手裏的籃子好奇道:“德輿師兄,你買這麽多紅紙幹嘛?還有金粉墨?”
“明天你就知道了。”劉裕賣了個關子,岔開話題道:“你們都買什麽了?”
謝渙指了指身後的護衛,劉裕眼睛瞪大,二十多個護衛身上大包小包,雞鴨魚肉,穀物蔬菜一應俱全。
“山上就咱們幾個人,你買這麽多東西幹嘛?”
“當然不是,過年的時候所有護衛都會在山上,每年都是如此。”謝渙回道。
“這是為何?老師不是喜歡清淨嗎?”劉裕好奇道。
謝渙翻了個白眼道:“因為是過年啊,我爹說,過年就該熱鬧嘛。”
其實東山一直都是有謝氏的護衛隊,隻不過謝安和謝玄喜歡清淨,平時這些護衛都在山下。
每到年節謝安回家之後,謝玄就會把護衛們都叫上山,一來過年守歲就該熱鬧一下。二來也是犒勞護衛們一年的辛苦。
“既然如此,那就在多買點,明天讓弟兄們都嚐嚐我的手藝!”劉裕笑著道。
得了劉裕的承諾,謝渙高興道:“快,都去,都去!我師兄做飯最好吃了,保證你們吃完再也忘不了。”
護衛們哄笑一聲,再次散開,進行新一輪的大采購。
回程時護衛們肩扛手提,劉裕不得不雇了三輛大馬車才把所有東西拉回東山。
三人帶著護衛剛剛上山,謝玄聞聲跑出來對三人道:“渙兒,寄奴,還有穆之。快來,看看為師的江雪圖如何?”
“終於畫完了。”劉裕心道,自從拜師之後,謝玄三天兩頭把自己蒙在屋裏,畫紙扔了一張又一張,所有草稿還都秘不示人,別說劉裕,就是親兒子謝渙都沒看見過。
進到畫室,劉裕一眼就看見了掛在正中的畫紙,紙張四周都是毛邊還未裝裱,角落的墨跡還未幹透。
但是劉裕的眼球一下就被吸引住了。雖然劉裕不懂畫,但是謝玄紙上疏淡有致的線條,深淺錯落的墨漬,直接就勾勒出了江雪這首詩的神韻。
遠處座座山峰,看不見飛鳥的形影,條條小路,也都沒有人類的足跡。整個大地覆蓋著茫茫白雪,一個穿著蓑衣、戴著笠帽的老漁翁,乘著一葉孤舟,在寒江上獨自垂釣。
畫的右上部分謝玄一手行書,盡得衛夫人真傳。再配上柳宗元的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三個人都看呆了,目不轉睛的劉裕突然抬頭道:“老師,這幅畫能給我嗎?”
再轉頭發現謝渙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不,爹這幅畫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