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拜師謝玄

草堂內。

劉裕聞聲猛然抬頭,看著謝玄不知所措,這是什麽意思?

隻見謝玄滿臉帶笑地看著他,謝渙在旁邊也一臉期盼。劉裕福至心靈,立馬起身下拜,高聲道:“學生劉裕拜見老師!”

取字這個行為並不簡單,這表示謝玄想要收劉裕做自己的學生,這個學生和在東山書院就讀之後說自己是謝安的學生可不一樣,

後者說白了就是混個文憑,而謝玄為劉裕取字的行為則代表這是自己的親傳弟子,在謝玄名下,甚至整個謝氏都擁有和謝氏子弟一樣的待遇。

“哈哈。”謝玄見狀大笑,起身扶起劉裕道:“我平生沒收過學生,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第一個學生了。”

“多謝老師恩典,還請老師為我表字。”劉裕起身道謝。

“包眾容物謂之裕,有孚裕而無咎。”謝玄思考了一下道:“那就為你表字德輿(yu)吧。輿者,車廂也。易經有雲:坤為地,為大輿。地如車輿,能載萬物。為師希望你能如大地一般包容萬物。”

“多謝老師賜字,德輿謹記。”劉裕劉德輿再次躬身拜謝。

“德輿,既然是拜師,你的束脩呢?”旁邊的謝渙笑著調侃道。

束脩就是拜師禮,“這......”劉裕摸摸渾身上下,發現今天早上走得急,一點東西都沒帶。

“渙兒。”謝玄嗔了一聲謝渙,對劉裕笑著道:“寄奴出身寒微,束脩的事情等你日後再說。”

尷尬的劉裕正要道謝,謝渙再一次出言道:“父親,這可不行,拜師之前應先敬束脩,這會已經晚了。”

“渙兒!”謝玄這次是真有些不高興了,正要開口教訓。

謝渙卻起身對謝玄拱了拱手道:“德輿是詩道高手,不論是《行路難》還是《登山》,父親不也讚賞過嗎?不如就讓德輿作詩一首,作為拜師的束脩呢?”

謝玄聽見兒子如此說,麵上轉怒為喜,笑著讚同道:“這個好,作詩拜師,傳出去也是一樁雅事,比之銅臭味的束脩不知強了多少。”

說完看向劉裕道:“德輿,你覺得如何?”

剽竊這種事,做多了也就無感了,當即回應道:“那學生就獻醜了。”

“哈哈,好。”謝玄大笑。

等謝玄笑聲將歇,劉裕這才問道:“不知老師平時喜歡什麽呢?”

謝渙也在旁邊急速插言道:“我爹最喜歡釣魚了,平時還會記錄釣魚的趣事呢。”

說著就開始掰手指:“比如,北固山下有大鱸魚,一共釣到了47隻,很開心!

昨天釣到了兩罐小魚,送給了兄長,很開心!

今天得到了十斛糧食,是我在魚池旁邊種的,很開心!”

“啪!”

“爹,你打我幹嘛。”

謝玄揉著手指笑道:“嗬嗬,渙兒說的沒錯,為師平生喜靜不喜動,最喜歡釣魚。”

劉裕又問:“那老師是喜歡呼朋喚友一起去呢,還是獨自一人扶竿垂釣?”

謝玄道:“都說了為師喜靜,自然是獨自一人。”

問完兩個問題,劉裕心中有了目標,柳宗元的《江雪》。回憶了一下,緩緩開口道:“老師出身北地,想必對雪也不陌生吧,學生聽完老師的回答,心中突然出現一幅釣魚翁的畫麵,這就為老師記錄下來,權作拜師的束脩了。”

“好,為師洗耳靜聽。”謝玄笑道。

劉裕聲音不大,開始朗誦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雖然語文課上做過這首詩的賞析,不過劉裕此時也沒深想,這首詩其實是柳宗元倒黴的時候寫的,永貞革新失敗後,用來抒發自己遭受迫害被貶的抑鬱悲憤之情。

前兩句是當時嚴酷的政治環境的折射,後兩句則是描述他在政治改革失敗後的孤獨處境。

謝氏父子靜靜地品味著這首江雪,謝渙隻看到了一幅漁翁寒江獨釣圖,感慨其中的意境。

而謝玄卻捕捉到了幾百年後柳宗元的心境,聯想到自己此時的處境,大楚如今的政治氛圍,那種要遺世獨立的情感愈發噴薄而出,盯著劉裕喃喃道:“德輿,莫非是為師的知音嗎?”

劉裕也不知道這首詩正好暗合了謝玄的心境,聞言隻能回道:“老師,這首詩您還滿意嗎?”

“滿意,當然滿意。不知德輿如何知道為師的心境呢?”謝玄回過神來滿口誇讚。

“嗯......”

劉裕正要組織語言,卻被謝玄揮手打斷:“不重要,詩者自言而已。不過原定的課業就不教你了,為師胸中有意,想要把這幅江雪漁翁圖畫出來,你這些天就跟著渙兒自學吧。”

說罷就把劉裕和謝渙推了出去,叫兩人自去玩耍。

“嘭!”房門關閉。

“謝兄,老師這是?”劉裕站在門外一臉疑惑。

謝渙笑著應道:“好久沒見我爹如此興奮了,我跟你說啊,我爹的畫技與顧愷之不相上下,想必這次的畫作一定能再次揚名天下......”

“吱呀。”房門突然打開。

“爹。”謝渙馬上住口。

謝玄也沒理他,對劉裕問道:“詩名?”

劉裕愣怔一下連忙回道:“老師,《江雪》。”

“嘭!”

房門再次關閉。

......

就這樣,劉裕正式拜師謝玄,開始在東山書院學習。

經過謝渙的傳揚,一頓午飯之後,全書院都知道劉裕成了謝玄的弟子,江雪這首詩也迅速傳遍了東山。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咬牙切齒。

最不願看到這種場麵的自然是虞先之了,聽到劉裕拜師謝玄,還給他起了表字,虞先之連謝安的賜食也不吃了,找了個借口麵色陰沉的下山而去。

下午的時候,謝渙遵照父親的吩咐,開始給劉裕代課。摸底之後一臉疑惑,這家夥詩作的那麽好,結果毛詩背的磕磕巴巴,論語也是個半吊子。

再考校五經,有些劉裕學過的,解釋的觀點讓謝渙又感到新奇。最後結論就是,這家夥是自學的,而且學的書估計還被老鼠咬過,半殘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