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農民咋啦?

“農民咋啦?”

“你瞧不起農民啊?”

火葬場裏,一個雙眼通紅的年輕人直勾勾地盯著一個中年道士嘶吼,顯然他已經氣憤到了極點。

“我這是體恤農民,你要是有本事原價給我啊!”

“10000!”

耍嘴皮子,常年行走江湖的中年道士自然是不虛的。

“你還體恤農民?”

“整個法事說好的要五千塊錢,現在一張符紙又要五千,你這是詐騙!”

雙眼通紅的年輕人徹底爆發了。

“得得得,愛用不用,不用拉到,收攤!”

中年道士說著話將符紙收了起來。

“別走!”

“你說過,做了這場法事就能知道我兄弟的頭在哪兒,你告訴我們。”

“告訴你什麽?我不用這張招魂符,我能請來你兄弟嗎?”

中年道士十分囂張的看著年輕人說道。

“那你一開始怎麽不說?”

年輕人據理力爭。

“我知道你兄弟這麽難招啊?要是知道這麽難招,我直接就給你報價兩萬了。”

“再說了,現在幹什麽事兒不得多準備錢?買個車,你也得多帶幾千塊錢,貼膜上牌裝行車記錄儀吧?”

拋開事實不談,中年道士的這句話說得倒是不假。

現在的隱形消費的確不少。

“算不出來就退錢!”

年輕人可能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但好在他腦子裏還有一絲清明,顯然沒有忘了錢的事兒。

“開壇做法不是錢啊?這些貢品不是錢啊?”

“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讓我退錢,你是我爹啊?”

“臭農民,是不是你娘在地裏幹活生的你,把你扔了,把土疙瘩撿回來養大了。”

“給老子炸刺,你信不信我把你栽到你家地裏種起來?”

“農民永遠是農民,沒見識,呸!”

中年道士伸著脖子瞪著年輕人罵了起來。

被這麽罵了一陣子,年輕人當然是忍不了的。

他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看樣子是想動手。

可是,他根本近不了中年道士的身。

因為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已經擋在了中年道士的麵前。

“練練啊,臭農民!”

這一嗓子,就把那小年輕給震住了。

他停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都冷靜冷靜,都冷靜冷靜。”

一個夾著公文包的老人急忙跑了過來。

中山裝,公文包,這活脫脫的老村長形象。

“各位,咱都說好了,五千塊錢尋個結果,這錢也給了,是不是得給個結果出來啊。”

老人掏出了一包哈德門遞了過去。

結果,其中一個壯漢不但沒接,反而一把將老人推了個跟頭。

“村長,你沒事吧?”

跪在地上的那個人是死者的父親,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但是並沒有忘記維護自己的村長。

“鄉巴佬,還學人家夾個包,這爛煙我能抽?滾蛋!”

“拿錯了,拿錯了!”

老人起身在公文包裏拿出來一包中華遞了過去。

“臥槽,你什麽檔次,和我抽一樣的煙,都他媽讓開!”

漢子雖然說著這話,但還是把煙奪了過去,轉身就要走。

顯然,他們是不準備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農民咋啦?”

我實在忍不下去了,開口喊了一嗓子。

現在是晚上九點,本來我是來交電費的,結果遇到了藍道騙人的把戲。

我為什麽來火葬場交電費?

那是因為我住在火葬場員工宿舍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憶,並不是火葬場的員工。

之所以住在火葬場宿舍裏,是因為這裏的房子環境好。

方圓三裏之內,沒有人家,安靜得很。

背靠蓮花山,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最適合我輩修道之人。

而且……

好吧,因為房租便宜。

本來以為這個點兒了,隻有火化工老黃值夜班,結果剛進來就看到有人開壇做法。

原本以為是同道,結果是個藍道。

藍道就是所謂的江湖騙子,靠在變魔術的手段,還有對人心的揣測騙錢。

原本說好的五千塊錢一場法事,尋找死者的頭,結果這中年道士采用了商業的慣用套路,半路掏出一張符,坐地起價,五千!

這就好比你去美容院,臉做了一半,麻醉勁兒過去了。

一針麻醉五千,你打還是不打?

要是換做我們,可能認命吃虧,也就打了。

可我能看出來,眼下的這夥人家境根本就不富裕,本來五千塊錢的法事錢就已經夠多了。

再讓人家拿五千,根本就拿不出來。

這群人好說歹說,這中年道士就是不鬆口,還說什麽這是他師父的師父留下來的。

聽起來這張符得有百年曆史了,但作為一個正宗的嶗山道士,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張符最多不過是上周的。

而且,還他媽是張安魂符,根本就沒有用。

要是他們單單騙錢,這事兒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

小雞兒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這種人很多,我管不過來。

我師父也不讓我惹事兒。

可他們偏偏侮辱農民!

我爹說了,我家八輩貧農,我能讓他們欺負了農民?

我原本想著,我大喝一聲,站出來拆穿他們的陰謀,然後幫助這群人開壇做法,樹立一個光輝的形象。

這樣交電費的時候,財務林大姐說不定一高興,就給我打個折。

可沒料想,人群中還有一個人和我喊了一樣的話。

我和那人一對視,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

這人我認識,火葬場的抬屍工關墚。

之所以認識他,是因為他就住在我們對門。

他腦子有些軸,因而比我大了三歲也同樣是單身。

“喲嗬,我看看是誰在這兒強出頭啊?”

中年道士脫了道袍,自顧自地點了根煙。

我二話不說就站了出去,幾乎同時,關墚也站了出來。

中年道士原本以為他能唬住我們,結果沒想到我倆真的站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我們倆。

當看到關墚的時候,他臉色變了變。

顯然,他既然能在這個火葬場開壇做法,肯定是很熟悉這裏的。

關墚不足為懼,可是他爹老關是老黃的老夥計,同樣是這個火葬場的元老。

如此一來,他肯定不能對關墚怎麽樣了,隻能將矛頭指向了我。

“小子,找事兒是吧?”

中年道士一揮手,那兩個壯漢就朝著我走了過來。

“一個假道士,兩個水火將,我還不看在眼裏。”

我挽了挽袖子,把交電費的二百塊錢塞進了口袋裏。

這可是我們幾個人對的錢,掉了就算我自己的了。

我這一句話說出來,那兩個壯漢直接停止了前進的腳步,滿臉驚訝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又看向了中年道士。

“胡說八道!”

中年道士自然是不可能承認的,不過我既然站出來了,自然要和他掰扯掰扯。

“道長,請問你鱉號兒,是什麽?”

我氣沉丹田,猛地大喝一聲,九字真言夾雜其中。

“趙大順!”

中年道士不自覺地就開了口。

“窩柄在哪裏?”

“三江田徑。”

趙大順依舊回答。

“大師爸是誰?”

趙大順聞言臉色變得特別難看,臉上肌肉哆嗦,顯然是在抵抗,不準備開口了。

“大師爸是誰?”

“說!”

我又吼出一聲。

趙大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捂住了嘴。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一凜,他能抵擋我的九字真言,看來身上還是有些本事的。

可這對我來說,才剛剛開始,他不想說,今天我也要讓他說出來。

“大,師,爸,是,誰?”

我上前一步逼問道。

“馬……”

趙大順直接趴在了地上,噗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知而不言,這裏麵有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