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盡可詩!

別院中。

小童抄近路給唐小誌送來消息後,得知正有兩個大美女帶著五個隨從進村時,這位大裏正終於抬起了頭。

仿佛,相比於身後三名副裏正向他匯報的累累戰果,“美女”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美女?身材怎麽樣?”

唐小誌嘴角劃起了一絲黠笑。

那小童還未滿十歲的年紀,童稚懵懂,似乎還不能貼切地形容出女子的身材特征,便用雙手比畫了某種前凸後翹的手勢,並說道:“回大裏正,那兩名扮男裝的姐姐很好看,身材也很好,反正我表哥是差點垂涎了。還說,他們衣著光鮮,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乃是難得一遇的大水魚。咱們可以在她們身上挖呀挖呀挖...”

唐小誌卻站起身,笑著搖頭道:“不!是不是大水魚,那得看他們從街頭走到街尾時,手裏還有沒有餘錢。若有,那頂多隻能算是韭菜。若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大水魚。明白嗎?”

小童深深皺眉,勾著腦袋,似乎極為費解唐小誌有關於“韭菜”和“水魚”的定義。

不過,唐小誌倒也不需要眼前這個小童真的能懂,頓了頓後,便擺手道:“去吧!盯著他們,我要知道他們在村中的所有活動軌跡。”

小童愉快點頭,噠噠噠地跑開了。

村口處。

交了十四兩銀子,辦完“雙證”的燕羽墨等人剛走出百來米,還未真正踏進村道大街,便又被另一名“製服”青年給攔住。

原以為開頭那小青年口中所說,每人每馬一兩銀子,指的是他們七人七馬,頂多也就用交七兩。

沒想到,到了那個所謂的辦理處那裏,卻成了人證一兩,馬證也是一兩,那麽七人七馬也就是十四兩。

使得付錢的紫鶯滿頭黑線,腹誹不已。

這一路走來,還隻是在村口,他們就被迫上繳了一大筆錢銀。

十四兩,算起來,那可是紫鶯差不多三個月的俸祿了...

換句話說,這群村民僅僅依靠一套不成文的規矩,就榨取了尋常人幾個月辛苦得來的錢財。

而所謂的雙證辦理過程,尤為離譜。

馬證,居然隻是被村中的工作人員粗略一看,便認定為馬匹來曆正常,並無涉及偷盜拐騙。

而後,在馬脖子上掛上一塊竹牌,便成了馬證。

人證,則更顯隨意。

幾人被指示騎著馬,來到一處草地上繞著幾個大木樁來回跑幾圈後,折返之時,就被認定為:騎術超絕,乃人馬合一。

並同樣被頒發了一塊小竹牌,上麵刻著幾個字:丙級駕牌。

直令燕羽墨幾人有種被明著坑騙的感覺。

攔路的製服男,帶著極負親和力的笑容,拱手道:“幾位要騎馬進村,還請出示一下雙證。”

此時,幾人剛剛被坑走了十幾兩銀子,臉色都不大好看。

紫鶯直接冷冷道:“還出示什麽?剛才我們就在那邊辦理,你要是沒瞎,就不會看不見。”

製服男卻不驕不躁道:“是的。但循例還是要看看,規矩嘛!”

紫鶯回頭看了燕羽墨一眼,見燕羽墨並未有拒絕的意思,便沒好氣地將手中的竹牌給製服男丟了過去。

製服男接過,佯裝仔細查看。

誰知,片刻後竟開口道:“幾位請下馬吧!按照我村的規矩,持有丙級駕牌者,算是新手。實習期間,是不能騎馬進村的。不如,將馬停到我們的馬場,步行進入?”

七人聞言,瞳孔爆縮,還以為是聽錯了,同時又不無微怒。

新手實習期不能騎馬進村?

那為何不早說?等人掏錢辦好雙證後,你才說等級低了進不了村?

這不是赤果果的蒙騙嗎?

紫鶯怒了,冷斥道:“既是如此,為何不事先提醒?我們公子花了十幾兩銀子來買這雙證,完全按照你們的規矩去辦。如今又說,騎馬進不了。是當我們傻子一般坑騙嗎?”

就連平時一向脾性沉穩的燕羽墨,也不由冷聲道:“哼!你們如此行事,等同於誆騙宰客!不知此等行為,朝廷可曾知曉?讓你們裏正出來見我!”

在這一刻,燕羽墨竟有了一絲直接表明身份,嚇尿清水河村眾人的想法。

但最終還是忍住,先斥令讓那個膽大包天的小裏正出來見人再說。

製服男卻一臉無辜的樣子:“幾位...問了嗎?若是沒問,我們招待事忙,不可能事事提醒,那也無可厚非啊。再者,我們也已經在村口立了告示牌,詳解進村的注意事項,也是相當於先表了規矩呀。”

他說著,指向了牌坊之下的一塊告示牌子。

告示牌很小,很矮,且根本就不是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但製服男說的好像又很有道理!

你沒問,所以我就沒說。

燕羽墨七人頓然語塞,臉色變幹。

合著是自己這邊的錯,沒問清楚,花了冤枉錢,最終還是得步行進村?

而且沒有意外的話,此時這個製服男建議他們將馬匹停入場地,恐怕也是得收費的,費用也必然不會便宜。

燕羽墨不笨,想了想後,心中倒也明白了什麽。

但下一刻,反而餘怒全消,變得冷靜了下來,道:“好吧!是我們問詢不周,不怪你們。正所謂入鄉隨俗,客守主規。紫鶯,那你就按照他們的意思,將馬匹停入他們指定的場地吧!”

說完,便帶著淺笑,當先走向了村中。

等到紫鶯交完停馬的費用後,來到燕羽墨身邊腹誹道:“大...公子,這個村子的人,鐵定都是心黑的。你知道他們收了我多少停馬費嗎?”

燕羽墨淺淺笑道:“多少都無所謂,你還怕收不回來?”

紫鶯聽此,頓時皺眉,似乎很不解燕羽墨這句話的隱晦。

細思片刻後,這才恍然大悟,小聲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這個村子裏所有人的罪名都已經定下了。待我們探聽好虛實,隱藏在山中的大軍便會出動,繳了這些人的械。屆時,不論被他們坑去多少銀兩,我們都可全數收回。甚至,還能繳獲他們的其餘所得...”

燕羽墨露出一抹讚賞的眼神,笑而不語。

在燕羽墨此刻心中,已然將清水河村視作了一家“大黑店”,有專宰外鄉客的嫌疑。

但這無關緊要,不論是被坑走了多少銀錢,最終都會重新回到她的手裏麵。

身為幽都府的大明王,她身後有從京城帶來的兩千名精銳將士,正不動聲色地潛伏在山中。

隻要她懷中的響箭一發,兩千大軍便會潮湧而至,瞬間端了這個古怪的村子。

如此,不單是被坑去的錢財能收回,而且可能還有賺!

心中有了篤定,燕羽墨自然也就不再心疼自己的荷包。

等到正式踏上村道時,不管麵前湧過來多少工作人員,她都來者不拒。

他們推薦的每一樣東西,也都照單全買。

不一會兒,燕羽墨剛剛在村口逛了兩三家店鋪,身後那五名男性侍衛的手上,便已拎滿了大包小包。

紫鶯晃了晃自己見底的荷包,苦笑道:“公子,我們快沒錢了。”

卻發現燕羽墨對她置之不理,此時目光正震驚地望向一對路過的父子。

隻見那路人對自己的兒子說道:“兒子,給爹念一首詩,爹便獎勵你一杯冰紅奶茶。”

懷中的半大小兒悅然拍手,看似隻有三四歲大,當即搖頭晃腦道:“好呀好呀,爹爹聽好了!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話聲落地,詩成一首。

燕羽墨震驚無比,倒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孩童記憶力超群,能口背詩文。

而是她身為當朝親王,自幼飽讀詩書,說是學冠五車,也並不為過。

卻竟然從未聽聞過這小孩口中的這首七言詩。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之下,使得燕羽墨不由上前攔住了那對父子,道:“這位大哥留步,請問令公子口中的詩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此等佳作,我竟從未聽聞...”

那路人端詳了她幾下,回道:“閣下是外鄉人吧?這些詩詞都是咱村裏的幼兒園先生教的,而教材則出自於我們大裏正之手。說起咱們大裏正,可為神人。他上通天文,下知地裏,文采更是超絕,震古爍今。你剛才聽到的那首詩,算是粗淺的,隻專供幼兒和少年學習。若想真正體會我們大裏正的才思,你得去我們村的書局逛逛。”

幼兒園?

這個名詞對於眼前這“七條大水魚”來說,顯然是極為晦澀的。

燕羽墨的瞳孔再次放大,難以置信之至。

剛才那首詩居然隻是粗淺的,隻供幼兒學習?

這可能嗎?

如此佳句,即便是當朝大學士恐怕也作不出來,這個村子的人居然說粗淺?

那真正高深的,是何等的絕佳?

這時,一直跟隨在他們身邊的一名老年向導,插話道:“公子不必驚訝,自從三年前咱大裏正橫空出世之後,咱清水河村便人盡可詩。就連我這半百老頭,沒上過一天私塾的,都能口念幾句。而三年間,大裏正獨自一人,便作詩上百首,且皆是上作。村裏的刊印坊,將之編冊成書,便謂之《小誌詩集》。”

“我看公子像是也酷愛詩文,而老朽此間正好有一本大裏正的真跡收藏,願割愛轉手於你,你可願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