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會麵

小尾巴跟著侍衛摸進了軍營,悄無聲息得聽完了侍衛和盧象升的對話,而後提前回了京城,將自己所聞,完完整整稟報了皇帝。

而在兩日後,朱由檢收到了盧象升的密折,對朱由樞妄圖賄賂他的行為和盤托出,和錦衣衛對自己稟報的並無二致。

朱由檢很是滿意錦衣衛的能幹,對盧象升的坦**則更是放心了不少,心情大好之下,朱筆一揮,在折子上寫下了兩個大字——拿著!

送來的錢幹嘛不要,還能給自己省下些糧餉來。

不過,白送的錢他要,德王府池子下的錢,他也要!

盧象升看到皇帝豪邁的朱筆禦批,心安理得得對朱由樞派來的人點了頭。

朱由樞得知之後,一顆心便放了下來,想著既然有盧象升幫忙,那自己就安安心心的,在京師等著過年吧!

......

此時,在江南虎丘劍池旁,周延儒立在旁邊大石上,看著碧綠的池水沉思。

錢謙益被押去京師良久,可自己還沒有收到吳昌時的消息,這人進了詔獄,就好像被遺忘了一樣。

不過他怎麽樣,同自己有什麽關係,周延儒臉上不屑,自己致仕這麽久,也打點了這麽久,什麽時候陛下才能再想起自己來?

他一定要東山再起,一定要將那些奸佞小人踩在腳底。

也不怪吳昌時,吳昌時在聽了楊嗣昌那番話之後,已是命人送信去了宜興縣,可沒料到,周延儒他自己來了蘇州呀!

“老爺,他們來了!”這個時候,隨侍小廝走來稟報。

周延儒點了點頭,陰鬱的臉上展開了笑容,才緩緩轉身,看向道路那頭的幾個人。

“周公怎麽從宜興來了蘇州,也不讓人來個信?學生定要去接您才好!”

當頭說話之人,穿著一襲淡雅錦袍,看著素淨,可懂行的人都知道,這一身衣裳出自蘇州織造局,一尺價值不菲,也不是等閑人能穿得起的。

周延儒掃了一眼,笑著道:“周某怎敢勞煩張先生。”

來人就是複社領袖——張浦,他身後兩個,也是複社中的成員,稍矮一些的是吳偉業,瘦高個子名為陳子龍。

張浦在周延儒說話的時候,熱情得拉著他的手,“哪裏哪裏,這不是學生應該的嗎?”

可周延儒是什麽人?

曾經在朝廷摸爬滾打,和溫體仁這老狐狸鬥了許久的人精,哪裏看不出張浦在自己說了“張先生”三個字後,有了隱約的不滿。

張浦的確是有些不開心,他曾經也想以科舉入仕,奈何才學不夠,隻好回家組建社團。

做到現在,合並了幾個社之後,複社聲勢浩大,張浦以孔子自居,他那些所謂的學生和溜須拍馬之徒,便更加挖空心裏來逢迎他。

那些人將他的住所稱為“闕裏”,把他講文論道的地方稱為“杏壇”,把他屋後的小山稱為“尼山”......

閑暇時,又簇擁著他遊山玩水,或者到南京秦淮妓家去追求聲色滿足......

又或者,他們聚集在一起,痛罵打擊、迫害過複社、東林勢力的溫體仁。

而周延儒作為溫體仁的死對頭,自然是他們需要拉攏的對象。

現在致仕有什麽要緊,張浦相信,在他們複社的活動和支持下,周延儒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而對於周延儒來說,複社能替自己打點也是求之不得。

“周公怎麽會來蘇州?可是出了什麽事?”

幾人寒暄一陣後,在虎丘旁找了一間茶館,讓人掛了閉店的牌子,隻他們幾個在其中喝茶交談。

周延儒喝了一口碧螺春,細細品了一番才道:“錢謙益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

張浦點頭,“他被陛下抓去京城了,這事我們知道。”

“去年,陛下就曾審過他,這次又是為何?你們可聽到什麽風聲?”

複社這麽多人,和朝廷官員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自己打聽不到的事,他們說不準就知道。

“周公,學生這裏倒還真有一個消息。”

張浦沒有直接回答周延儒的話,“錢謙益和秦淮柳如是,之前傳了多少話出來,錢謙益被抓去京師,您猜怎麽,柳如是竟然一路跟著去了。”

“她倒是癡心!”周延儒戲謔道。

柳如是自從和錢謙益結識,二人就經常在一塊兒遊湖,明眼人都知道錢謙益什麽心思,暗地裏都要罵他一句“老牛吃嫩草”,可架不住錢謙益就是風流,能把小姑娘迷得暈頭轉向。

“不過,昨日就聽說她回來了,是被錦衣衛送回來的!”張浦說完,緊盯著周延儒的表情,果不其然見他疑惑,這才得意得笑了起來。

“她怎麽會被錦衣衛送回來?”

張浦搖了搖頭,又道:“錦衣衛送她回秦淮之後,又去了宜興錢府,抬了好幾個大箱子裝了船,又回京師去了!”

周延儒皺著眉頭想著這些話,卻始終想不通其中關竅。

吳偉業性子急,他見周延儒想不明白,直接道:“是錢謙益捐了兩百萬兩銀子給陛下!”

“什麽?”周延儒當即大驚,“他這是給錢買了自己一條命?”

“可不一定就隻是一條命!”吳偉業笑嘻嘻道。

是啊,兩百萬兩,除了命,說不定還能再買些別的。

周延儒眼珠子一轉,又想著,那柳如是是被錦衣衛送回來的,不是駱養性的吩咐就是陛下的命令。

無論是哪個,從今往後,柳如是可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見的,說不準再過不久,人就直接搬京城裏頭去了。

要真是陛下看中了......枕頭風向來可是利器呀!

周延儒想這些的當口,陳子龍呷了一口茶,慢慢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楊嗣昌也到江南了。”

周延儒當即被這個消息拽了回來,看向陳子龍問道:“他一個兵部尚書,就算離京也該是去北邊,他來江南做什麽?”

太多的信息,讓周延儒腦子亂得如同一團漿糊,一邊想著錢謙益出錢買命的事,一邊又想著楊嗣昌來江南的目的,手中的一盞茶很快變涼,他也再沒喝一口。

“他呀,是來籌糧的!”張浦見此,才慢悠悠開了口,“北邊打得正厲害呢,沒有糧草,主意可不就打到咱們南邊人頭上了?”

“籌糧...”

周延儒重新倒了茶水拿在手中,腦子飛快轉動,其餘幾人同樣沉默了下來,今日這些消息,最主要的便是楊嗣昌籌糧一事,這事可同他們江南士紳有著密切的關係。

到底要怎麽做,他們還沒個主意,便是要告訴周延儒,看他怎麽說。

周延儒直到喝完了一壺茶,才開口道:“你們說,咱們可要賣他一個麵子?”

籌糧這事不容易,就算是楊嗣昌這個閣臣親自來江南督辦,也是困難重重。

江南的地主豪紳有的是辦法將楊嗣昌的嘴巴堵住,讓他一粒糧食也籌不到。

而若是周延儒和複社出麵,江南的世家總會給些麵子,楊嗣昌得了自己好處,也該在陛下麵前,為自己說些好話吧!

“麵子可以給,但不能這麽快給,”張浦臉上閃著狐狸狡黠的笑意,“得等他走投無路之時,咱們再站出來,錦上添花不稀罕,雪中送炭,才能讓人感恩戴德,是不是?”

周延儒笑著舉了舉茶杯,“那就...等著了?”

“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