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指點
李若璉一聽,當即把懷中的錢袋取了出來,“那您可是高看我了,我進去的時候,那錢謙益都還沒進去呢,我出來的時候也沒見到他關在哪裏,這事我不知道,你找別人打聽去吧!”
柳如是愣愣接過錢袋,臉上不由帶了絲悵惘,她千辛萬苦從南京而來,可到了這裏,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是他什麽人?”李若璉看著眼前二八年華的年齡女子,想著錢謙益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怎麽還能得這麽一個佳人的喜歡?
難道文人當真比武將更吃香?
柳如是落寞得搖了搖頭,“不是什麽人,隻是小女子仰慕虞山先生,得知他被押來京師,這才想著跟著打探一番。”
李若璉見她神色,想著這人必定還要去錦衣衛找人,要真是撞上個心不淨的,誰知道要鬧出什麽事來,
“這樣,你去找一個叫高文采的千戶,想知道什麽,想打點一番都行,他為人還算正派,不會行那等齷齪事!”李若璉說完,轉身就走。
柳如是看著他大步離去,心中不由感激,想著這個叫“高文采”的,忙念叨著朝胡同外走去。
......
武英殿中,駱養性正回稟錢謙益之事,正說到複社人員的攔阻,殿外稟報,太子來了。
“進來!”朱由檢吩咐了一聲,駱養性當即止了話頭,看著走進來的朱慈烺行了個禮。
十來歲的人,小小的臉蛋上不苟言笑,像個小大人一樣朝駱養性點了點頭,之後走到殿中,規規矩矩給朱由檢行了禮,而後才站到一旁。
朱由檢吩咐王承恩搬來一個椅子,放置在自己禦座旁,讓朱慈烺坐了,又朝駱養性說道:“你繼續說。”
駱養性冷眼裏看著這一切,陛下居然將太子之位放置在了玉階之上,這便已經要讓太子開始學習聽政了嗎?
會不會太早了一些。
“錢謙益自辨,他同複社沒有關係,從未參加過複社的活動,那些人不過是仰慕他的才學,是自發阻攔錦衣衛。”
朱由檢手指點在錢謙益的這封自辨上,對於賄賂考官,他倒是沒有多加辯解。
在錢謙益看來,這事證據確鑿,沒有多加辯解的必要,況且賄賂乃是幾十年前的事,陛下這個時候翻出來,定然不是因為這件事,賄賂考官,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但具體是什麽,錢謙益並不知道。
而在錦衣衛將自己帶走之際,複社那幫人卻是群情激憤,更是動手打傷了幾個錦衣衛。
錦衣衛哪裏好惹的?
要是再給自己安上一個別的罪名,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從詔獄出去了。
故此,錢謙益在路上就寫好了這封自辨書,好在他謹慎,從未參加過複社的活動,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麽實證來。
“這事不用著急,先關他幾日再說!”朱由檢隨意說著。
複社有著“小東林”之稱,崇禎初年殺了魏忠賢,東林黨以為會迎來春天時,卻發現皇帝對東林黨一樣厭惡。
之後,東林遺孤入複社,隱秘得進行著政治鬥爭。
錢謙益作為曾經東林黨的領袖人物,又怎麽可能同複社撇得清關係,複社的人將他作為精神領袖,而他的名聲,足以支撐複社的各種活動。
“陛下,錢謙益年紀大了,可要照顧著些?”
駱養性如今可不敢相信皇帝的話,詔獄中關著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惹怒了陛下,也有可能陛下還要用呢!
“你是照顧人照顧上癮了?”
朱由檢淡淡一眼瞥過去,駱養性忙躬身道“不敢”,想著這次怎麽又誤會了陛下的意思。
“去吧,別用刑就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床啊,錦被啊,茶水糕點就可以省了!”
駱養性聽著皇帝的揶揄,麵上也是訕訕,又應了一聲,才轉身離開。
從始至終,朱慈烺認認真真坐在一邊,沒有提問,沒有走神,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煩。
朱由檢雖然同駱養性說著話,但對朱慈烺的一舉一動也全在眼中。
果然是皇家的孩子,這才多大,就有模有樣的了。
自己十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呢?
在課堂上對著老師做鬼臉,傳紙條講小話,扯前麵女同學的辮子...放學了拿著零花錢買小浣熊收集卡片,吃一塊一跟的澱粉腸,拉著同桌去打街機...
作業本上的字潦草得誰也看不懂,橡皮擦破了本子黑乎乎的一片,永遠也拿不到老師的小紅花......
不過,也挺開心,同學的笑臉、老師的怒火以及爸媽的藤條,現在想來都是美好的回憶啊!
“父皇,您笑什麽?”
朱由檢回過神來,咳了一聲,“沒什麽!”
幸好沒有穿到皇子身上,要不然,現在刻苦用功的就是自己了。
“你第一日來武英殿,父皇也不讓你學太難,這樣,父皇這些折子,你給分一分。”朱由檢指著案上堆放得亂七八糟的奏折說道。
其實,司禮監送來的折子哪裏會這麽亂,無非是朱由檢為了要考一考朱慈烺,看他如今到底學了些什麽,才故意將折子打亂。
朱慈烺眼中呈現笑意,小臉仍舊板著,恭恭敬敬起身應了“是”,繼而指揮著貼身太監將禦案上的奏折捧到一邊,他站在桌前,逐一翻看歸類。
朱由檢看了他一會,見他能沉下心來,也便不再管他,隨手取了一本書便翻看起來。
許是這幾日太累,朱由檢看著看著,眼皮子越來越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朱由檢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走在紫禁城中,奇怪剛才不是在武英殿麽,什麽時候到了外邊來了。
突然間,城外呼嘯聲起,火炮聲隆隆不絕,宮女太監從他身邊倉皇奔走。
“怎麽了這是?”朱由檢想要拉住個人詢問,可他見自己雙手從那人身體中穿過。
“我...”朱由檢看向自己,穿著博物院的工作服,腳上是一雙運動鞋,腕上的運動手表告訴自己,他不是崇禎皇帝了。
“快走,快走,陛下瘋了,瘋了!”有人大喊著衝了出來。
朱由檢抬頭看去,前麵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乾清宮,有叫喊哭聲從裏麵傳來。
“父皇,不要啊,父皇——”
“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