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殺人不見血

當趙泉,帶著錢六,陶安,以及新招募的800流民趕到之時,黑風寨早已被越氏雙雄掃得人去樓空。

他們如入無人之境般打開了黑風寨儲存錢糧的倉庫。

望著庫房裏麵堆積成山,琳琅滿目的銀錢糧草,錢六,陶安二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趙泉何嚐不是一樣?

但是身為狀元縣五大鴻鵠之一,趙泉強壓著內心驚駭的情緒,瞟了旁邊震驚當中的錢六,陶安二人一眼。

“錢,陶二位哥哥,怎麽樣?我趙泉說得沒錯吧!跟著咱葉頭兒混,是不是比縣衙裏那幫整天蠅營狗苟,隻顧盯著眼前蠅頭小利之人暢快?”

“暢……暢快,簡直太暢快了!”

望著眼前小山一般的錢銀倉庫,錢六,陶安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好像做夢一樣。

明明前兩天,還在深山老林之中與野獸搏命,一家老小差點餓死,可轉眼之間,竟見證了如此人間富貴?

當然,他們也忘不了,這樣人間富貴的場麵,是誰賜予他們的。

“其實,我們之前還有些懷疑葉典史說的話,但是現在……”

說起這個,錢六和陶安心裏頓感一陣羞愧,自責。

他們本是被那單知縣逼到絕路,才一咬牙跟了葉驍,最初也隻是為了那300兩的銀票。

可是沒想到,自他們跟了葉驍以來,所見所聞,一樁樁,一件件,當真如趙泉,張鐵他們所說,比過去一輩子都要精彩,刺激。

先是800流民搖身一變成了山匪。

如今,更是直接在這黑風寨儲存錢銀的倉庫中來去自如。

“我可聽說這黑風寨是汾縣境內,除越氏雙雄之外,最大的一夥悍匪,平日裏連官軍都奈何不了他們。”

作為縣衙之中,處於食物鏈最底端的衙役,錢六,陶安他們哪裏知道什麽六縣私軍?

別說是他們,就算是這平康府內的士族,富商,也大都以為這黑風寨是跟越氏雙雄一樣真正的山匪。

否則,每年黑風寨山匪殺上門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把家裏的錢糧乖乖交出來。

“嘿,這算什麽?葉頭兒更厲害的,你們還沒見識過呢!總之,跟了葉頭兒你們就會知道,以前的人生有多麽無趣兒!”

趙泉年紀雖然比錢六,陶安小,但是勝在他跟葉驍身邊的時間早。

如今,倒也有機會擺出一副老前輩,過來人的架勢。

不過,裝逼歸裝逼,葉驍吩咐的正事兒,趙泉倒是半點兒也沒落下。

“大家趕緊把準備好的板車拉進來,葉頭兒吩咐過了,這庫裏的錢糧,能拉多少就拉多少,拉不了的直接一把火燒了。”

沈叢嚴費盡心機把黑風寨的主力吸引出去,若葉驍隻是帶人搜刮點糧草,錢銀,未免太對不住沈叢嚴了。

“隻是損失一些錢糧之物,跟守寨的嘍嘍,對黑風寨主力而言並無影響。”

但若是一把火燒了他們庫房裏的銀錢,糧草,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葉頭兒說過,燒了他們的糧草錢銀,他們就得餓肚子,餓著肚子就不能打仗。”

關鍵是這件事情一旦傳回平康府,平康府裏的官老爺們,必然不會坐視不理。

要培養一支合格的私軍隊伍,所投入的錢財,精力,尤其是區區幾車錢銀可比?

更何況是黑風寨這麽一大股私軍力量!

平康府的官老爺,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所以,他們肯定會從其它私軍處,重新調集錢糧支援黑風寨私軍。”這是葉驍的原話。

不過,如此一來,葉驍便可借用前世圍點打援的戰略思想,把六縣源源不斷運來的錢糧納入越氏雙雄,跟他自己的錢袋子裏了。

…………

“所以,這便是你口中十年錢糧不愁的寓意所在?”

路上,聽到葉驍部署的越沅沅一雙美目瞪了滾圓。

當然,葉驍在對越沅沅的部署敘述中,省去了他火中取栗,讓部下偷偷運走黑風寨剩餘錢糧的過程。

隻說是那沈叢嚴已經有了周密部署,會讓黑風寨陷入錢糧斷絕的險境之中。

“那你剛才為何還要阻止我燒他們的倉庫?一把火燒了,豈不是更簡單?”

“沅沅姑娘此言差矣,同樣都是殺人,為何那斷頭邢台上的劊子手相安無事,可犯案的凶徒卻要以命相抵呢?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人去做,也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

沈校尉惹的平康府一眾官老爺欲除之而後快,他們本就恨極了沈校尉,即便沈校尉做了再出格的事情,那些官老爺們也隻是殺他的心更加迫切了。

但若此事是你越氏雙雄所為,沅沅姑娘可曾想過,平康府會怎麽對待你們?”

“大不了就是官軍圍剿嘍,反正我們越氏雙雄又不是沒有被官軍圍剿過。”

“對,你們越氏雙雄是不怕被圍剿,但是沅沅姑娘你這樣一來,豈不打亂了我的全盤部署?

若是他們全力圍剿越氏雙雄,不調取錢糧增援黑風寨,那我們還如何湊齊十年錢糧?”

“這……”越沅沅一時間被葉驍說得語塞。

“所以,這種事交給沈校尉最為合適不過!”

“犧牲沈叢嚴……隻為幫我們籌集錢糧?你竟這般為我越氏雙雄著想?”越沅沅一臉狐疑盯著葉驍。

“沅沅姑娘,我這人雖然不怎麽靠譜,但是你們為山下百姓做的一切,我葉驍卻是看在眼裏的,若這大雍治下的黎民百姓,都能如越氏雙雄勢力範圍內的百姓一樣安居樂業,我想,那一定是副不錯的光景。”

葉驍忽而想到前世人人安居樂業,不用被戰爭所禍,不用被酷吏,山匪打家劫舍,燒掠房屋,滿地流民,餓殍遍地,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可這抹真摯向往的微笑,落在越沅沅眼中,卻是不由整個人微微一愣。

“你這人好似……也沒想象中那麽討厭!”

“哈哈哈哈,但願沅沅姑娘記住今日之言,往後莫要再事事懟我了。”

“懟還是要懟的,你這人有時候,身上總是透著一股賤兮兮的感覺,本姑娘不懟不快!”

眼瞅著,剛溫柔不到兩秒的越沅沅,再次恢複了原本潑辣的模樣,葉驍內心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

不知道為什麽,這越沅沅在山上,麵對旁人之時,總是一副懸壺濟世溫柔可人的樣子,可是一到葉驍這裏,就變得無比辣草,潑辣的可怕。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懟人’的意思,跟那些懟人用的網絡熱詞了。”

有了這些網絡熱詞的加持,越沅沅懟人戰力“噌噌”一路狂飆。

人家是想睡覺了,給人遞枕頭。

葉驍這是往越沅沅手裏遞了一把刀!

而且是專捅自己,殺人不見血的尖刀。

很快,越沅沅率領大部隊返回越氏雙雄盤踞之地,當帶人在山下接應的越鴻鴻望到葉驍他們那一百車滿載而歸的錢糧之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葉驍帶著這一百輛騾馬板車出去,短短半日功夫,竟拉回這麽多銀錢糧草。

“阿姐,這小子果然沒騙咱們,你看看,這滿滿一百車的糧草錢銀,至少夠咱們在山上花銷半年之久了。

阿姐,你是不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可多了。”

望著麵前一臉喜笑顏開,對著葉驍讚不絕口的越沅沅,越鴻鴻冷冽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越鴻鴻雖然一心撲在武功上,平日裏待人也比較冷清,但她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孿生妹妹卻是非常了解。

“你們此行究竟發生了什麽?回去後,一五一十告訴我!”

在越鴻鴻的吩咐下,山下等待的各營精銳把板車運回的錢糧搬回山上。

越鴻鴻也在這段時間從越沅沅口中得知了黑風寨,以及葉驍之後的一係列布置與計劃。

“如此說來,他果真是在為我越氏雙雄謀劃?那他自己又有何好處?”

“自然是……哎呀,阿姐,你怎麽現在也學著我之前一樣,懷疑起他了?他不是都說了嗎?

希望這平康府的百姓,過上跟我們越氏雙雄治下那些村民一樣,安居樂業的生活。”

望到這裏,越鴻鴻眼神中異樣的光芒愈發強烈起來。

“你出發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越鴻鴻之所以會親自率眾下山,就是因為越沅沅離去時曾有交代,一旦此行有異,越鴻鴻便率領大軍直接殺向那黑風寨。

可是很顯然,事情並未朝著越沅沅最初料想的方向發展。

不僅事情沒朝著她預料的方向發展,就連越沅沅這個人也好似……偏離了原本的設定一般。

“沅沅,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呃?阿姐,你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他那麽可惡的一個人,我怎麽可能喜歡上他?”

“大當家,沅沅姑娘,物質都搬運好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麽上不上的,是準備上誰?”

上你妹!!!

越沅沅回頭狠狠白了葉驍一眼。

“我還以為你們又看誰不順眼,準備拉上去打一頓呢。”葉驍指了指大廳頭頂的房梁。

這些天,葉驍在越氏雙雄的地盤兒上,可沒少見這兩姐妹揍人。

不過,被她們揍的大都是些橫行鄉裏,搜刮百姓的酷吏,惡徒,還有一次是熊膽營的一個嘍嘍,這家夥居然在下山的時候,調戲民女,還打傷了前來阻止的村民。

好家夥,這可犯了越氏雙雄的大忌!

姐妹二人當即將其抓回山上,掉在校場上鞭撻了三天三夜,活活打斷了氣。

亂世當用重典。

越氏雙雄能夠在平康府混出如今的名氣,靠的就是義匪俠名。

很多治下百姓也都自發給山上通風報信,當探子。

葉驍他們上次獵屋被抓,就是有村民把事情匯報給了飛豹營的弟兄,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若是因為這麽一個調戲民女,毆打村民的渣滓,敗壞了越氏雙雄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仁義俠名。

日後,哪裏還有百姓肯幫他們通風報信?

沒了這些眼睛,耳朵,越氏雙雄在這山上便是聾子,瞎子。

屆時官軍再來圍剿,他們如何能先知先覺打官軍一個措手不及?

“對了,大當家,我此行前來,其實就是為了提醒大當家跟沅沅姑娘一聲,我估摸著,黑風寨一役之後,六縣私軍很快就會有新的動作。

咱們既然是要圍點打援,截斷糧草,銀錢,那自然得在六縣私軍得必經要道之上,提前設下埋伏,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將傷亡,損失降到最低。”

“嗯,你說的有道理,來人,取輿圖過來。”

葉驍在大廳跟越鴻鴻,越沅沅姐妹二人足足商議了半個時辰左右。

葉驍這邊剛一完成部署,緊跟著,一個粗狂豪邁的話音頓時朝著大廳門口傳來。

“葉驍,老規矩,我在校場等著你,可別遲到了!”說這話的正是六當家潘豹。

作為飛豹營的當家人,潘豹那日在大廳被葉驍輕鬆擊敗,原本心裏是不服氣的,覺得是自己輕敵大意所致。

於是潘豹日日邀約葉驍與他比武。

可是幾次比試下來,卻是輸多贏少。

久而久之,他也漸漸明白,葉驍勝出並非僥幸,而是葉驍本身就有勝過他的實力。

倒是這個每日校場比武的習慣,被潘豹完美保留了下來。

“潘豹六當家,你來的正好,我與大當家還有沅沅姑娘剛剛商議完要事,今日,定要在校場上打的你屁滾尿流。”

多了潘豹這麽一個力大勇武的山賊頭目每日喂招,葉驍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以往黑皮和尚雖然也會喂招,但彼此實力相差太大,這招還沒喂到嘴裏,葉驍就已經敗了。

根本沒有任何實戰的意義。

倒是潘豹這些日子,讓葉驍把黑皮和尚教授的絕學不斷融會貫通,武功也是一日勝過一日。

“哼,究竟是誰屁滾尿流,咱們校場上見真章!”

望著潘豹一臉不服氣地朝著校場而去,葉驍這邊也不墨跡:“大當家,沅沅姑娘,既然要事已經商議完了,那葉驍就先行一步去校場了。”

眼瞅著,葉驍摩拳擦掌朝著校場衝去,越沅沅莫名的原地跺了一腳。

“整天就知道去校場打打打,有本事來跟我阿姐打一架啊!”

整個山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越鴻鴻是幾位當家人裏當之無愧的戰力巔峰?

可是越沅沅這般小女兒作態,瞧在越鴻鴻的眼睛裏,心中卻是愈發擔憂起來。

或許在打理山寨事物上,越鴻鴻遠比不得越沅沅這般精明強幹。

但是在對待感情的問題上,越鴻鴻明顯比越沅沅更加敏感跟具有警惕性。

“沅沅,你這狀態……你當真跟那葉驍之間沒什麽?”

“哎呀,阿姐,你怕不是整天在山上練武,腦子練傻了吧?我跟那小子能有什麽?好了,阿姐,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校場看看,那小子是如何被潘豹當家痛揍的!”

望著一臉迫不及待衝向校場的越沅沅,越鴻鴻張了張嘴,可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都這樣了,還說沒什麽,看來光問是沒什麽用了,我得找機會好好試探一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