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避重就輕
大都市現在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人了,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可是,在我離開大都之前,還有一件事是必須得做的,那就是抓住孫發財,為玉兒報仇。因為這個渾蛋不僅深深地傷害了玉兒,也改變了她的一生,不把孫發財繩之以法,我寢食難安,也良心難安。
我靜心休養了幾天,努力使自己心無旁騖,又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淨手焚香,三拜易祖,搖了一卦,卦占行人去向。得“艮為山”純卦,用神不動不凶,仇神極弱,財爻旺相。這是一個被測之人未出城的卦象,孫發財不僅沒有離開大都,而且表明一時半會兒警察也抓不到他,他肯定是藏在了某個衣食無憂的地方了。
我知道鄭巨發在大都有些人脈,於是請他幫忙,打聽孫發財的親戚朋友的住處。鄭巨發說:“打聽這個沒用,我們能想到的地方,估計警察早搜完了,你既然算出他還藏在大都,這就好辦。這事你別管了,我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他。”
鄭巨發砸出巨款,通過道上的朋友,把孫發財所有的手下挨個敲打了一遍,尤其是小四,那小子是最可能知道孫發財藏身之地的。鄭巨發對他下的工夫也最大,可是,把小四的一條腿都打折了,也沒掏出半句有用的話來。小四說,自從孫發財消失了之後,就沒跟以前的手下和熟人聯絡過,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孫發財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銷聲匿跡了。
鄭巨發奇怪地說:“天一,你會不會沒測準?”
我隔了兩天,又測了一次,還是顯示他沒動地方,就在大都藏著。
“那就怪了,我不信他若在大都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露,除非他變成空氣。”
小雅知道了我在找孫發財,告訴我:“天一,如果你能確定孫發財還在大都,那就好辦。你不要打草驚蛇,這事請周局幫忙,使個障眼法,讓辦案人員內緊外鬆,然後再通過其他渠道對他的公司不斷地騷擾,把他攪和出來。隻要他露頭,就一摁一個準。”
我按她說的辦法,去找周正虎。
我還不知道周正虎遇到了點麻煩,正頭疼呢。原來,上級的考評小組定好要來大都的,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推遲了,說是時間待定。周正虎的周密計劃眼看要泡湯,他怎麽能不惱羞成怒。周正虎見我來了,問我:“天一啊,我正要問你呢,你那法事做得怎麽樣了?大師請來沒有?”
我說:“我下周就去九華山,隻要我把這邊的功課做足了,不用請大師下山,他在九華山就可以設壇發功。”
“嗯,那你再幫我算一卦,看看考評小組是什麽原因推遲來大都的,和王偉有沒有關係。”
周正虎的卦搖出來,從卦象上看,的確是有人從中作梗,但不是下麵的人,是職位比周正虎高的上層官員所為。
我不能這樣告訴他,現在我不需要再對他仗義了,我要利用他替玉兒報仇。我在心裏籌措了一會兒,有了主意。我指著卦說:“這個卦象表明有小人欺主,小人勢強,主勢弱,表明你將功虧一簣。這個小人在大都市,不是你現在的部下就是曾經做過你的部下,應該和你有夙怨,但並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看這個小人的事業爻,他現在有自己的公司,就是說功成名就,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你可能早就忘了和他的過節,但他一直記在心裏,這次就是他做的手腳。”
我故意把周正虎的視線往孫發財身上引,因為此前開除孫發財是他親自簽的字,憑我現在對官場的了解,他們之間肯定有不可言說的矛盾。周正虎現在是草木皆兵,他隻要懷疑誰擋了他的道,根本不會多思考,馬上就得實施“寧肯錯殺三千,也不錯過一個”的戰略。
周正虎邊聽我說邊頻頻點頭,想了幾秒鍾的時間,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但是自己也不相信那個人能和上麵的人靠上關係:“你說的這個人很符合他啊,可是他與上層關係扯不上,他說不上話,另外這個人一年裏有半年時間在深圳,他哪有精力顧得上那些陳年爛穀子的屁事!”
我進一步指點說:“我說的這個人做的生意是五行裏的‘土’字,卦象裏顯示的是他從沒離開過大都半步。”
周正虎在屋子中央來來回回地走著,想了半天,問我:“曾經是我的部下?”
“看卦象他現在和你挺遠的,但從根上講你們是有關聯的,我推斷他做過你的手下。”
“嗯,這個人是誰呢?李高強?不是他,向東子?也不會是他——”周正虎忽然把臉轉向我,問,“你上次說有一個天什麽公司的?幹建築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他終於想起了孫發財。我一陣心跳,但強忍住激動,裝作想不起來說:“沒有啊,我不認識建築公司的人。”
“不對,你上次為你朋友的事提到過那個公司……姓孫,嗯,我想起來了,跟王偉一個派出所的孫發財,當年是我親自把他除名的。”周正虎確定了“嫌疑人”後,馬上拿起電話打給他的秘書小雅:“你查一下孫發財這個人的背景,以前因為刑訊逼供被清退的。”
放下電話,周正虎像是自語說:“當年清退他,他就不服氣,說把他當替罪羊。他是合同民警,出了事不先開他總不能把王偉開了吧。看來這小子一直沒忘了這茬。”
小雅當然知道我在周正虎家裏,雖然他不知道周正虎查孫發財背景的用意,但她明白這肯定與我有關,很快就把電話回了過來。
周正虎邊聽電話邊皺緊了眉頭,放下電話他說:“他媽的,幾天不見,這王八羔子現在出息了啊,成大都市的一霸了,手下養了一批打手,為富不仁,無惡不作,前段時間有一個撞死人的車禍與他有關,最近又犯了一個強奸案,聽說那個受害人現在失蹤了。好,不管是不是他擋我的路,我現在先替大都人民除了他這一害再說。”
周正虎黑是黑,但破案很有一套,隻要他決心破的案子,隻要被他盯上,用不了多久,他準能拿下。
我見他已經上鉤,心裏暗喜,火上燒油說:“你一說這個人我還真想起來了,有一次我和朋友吃火鍋,他在隔壁一個桌上吃飯,我聽他談起川奇火鍋城爆炸案的事,他說那個爆炸案有人操縱,是公安局的一個頭,他知道是誰。他朋友說他瞎吹,說鬼才信公安局的頭沒事炸火鍋城玩。孫發財說,那不是炸著玩,他想炸死一個手裏有他短的人,他這是在殺人滅口呢。我當時就覺著孫發財這張嘴也太敢扯了,這爆炸案牽扯好幾條人命呢,哪能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呀!”
我偷眼看周正虎,他的臉已經綠了。沒想到我無意中竟然來了個一箭雙雕,既試出了周正虎是否是川奇火鍋城爆炸案的幕後指使,又把孫發財樹成了周正虎滅口的對象。我能想象出,如果周正虎見了孫發財會是怎樣的舉動,肯定一槍斃命,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