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覆手為雨
自從上次我為鄭巨發算準一卦後,就和他成了朋友,在我的灌輸下,他現在對《易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經常把我請到他的公司,讓我為他講解《易經》。
他還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也都以認識我為榮,做生意的人,尤其是流水幾百萬上千萬大生意的老板,對風水學更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他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破財消災。請客吃飯洗桑拿成百上千地花都不心疼,偶爾給風水師進點貢,圖個散財心安,沒人不舍得。
隻是把請風水師的錢稱做破財,這讓我很不爽,“破”有“丟”的意思,也有“施舍”的意思,凡是遇到說這種話的主,我多半是敬而遠之。爺是靠智商智慧吃飯的人,不是你家養的門客,犯不著伺候你。
鄭巨發與他那些朋友不同的是,他更喜歡聽我講《易經》的淵源、《易經》的精要,因為他是一個悟性很高的人,對世界和人生有與眾不同的理解。這點上和我頗有共通之處,所以我們兩個很談得來,我也樂意與他聊天。
鄭巨發對《易經》的忠誠,不光是上次在路邊見證了《易經》預測的神奇,還有一件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因為《易經》的幫助,使他躲過一劫,因此而更加堅定了對《易經》的信賴。
那是上個月中旬的事。他要去南方一個城市談生意,在機場候機時,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悸的感覺。他想可能是天氣太冷的原因,就喝了杯熱咖啡,可是喝完後不光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心煩意亂,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可又想不明白會發生什麽事。他想到了我,於是傳呼我,在電話裏讓我幫他分析是怎麽回事。
我讓他找個僻靜的地方,用一元的硬幣搖了一卦。看完卦後,我大吃一驚,因為卦語揭示,南方方位是他的休囚位,不宜南行,而且卦裏鬼爻多,世爻極衰,都是不吉之象。預測出行,世爻為自己,應爻為他鄉,世衰則對己不利,鬼爻不現出行吉,鬼爻多則凶,所以他此次出行非常凶險,會有血光之災。
鄭巨發猶豫了幾分鍾,最終還是放棄了南方之行。結果這架飛機出了故障,在機場迫降時衝出跑道,乘客傷亡慘重。
他本來還為爽約而耿耿於懷,聽到飛機出事的消息後,不由暗自慶幸,更加對《易經》推崇備至。為此還專門請我吃飯相謝,並且恭恭敬敬地給我端了兩杯酒。後來給他的朋友講起這件事時,很多人不信,說是巧合。我說是巧合,正巧趕上你那會兒氣場旺盛,敏感度高,能強烈感應到有事要發生,但是又不知會發生什麽事,於是又機緣巧合地想到《易經》,該著你運氣好,躲過了災難。如果你是一個愚笨的人,或者心疼那張機票,也就巧而不合了。
鄭巨發問我:“你的意思是人可以自己預知禍福?”
“這是肯定的,因為信息是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的,既可以通過聽覺視覺味覺傳遞,也可以通過人的神經、皮膚以及毛孔傳遞出來的,隻要人的氣場特別足,就都能接收到和自己有關的信息,但有時候隻是潛意識那麽一閃,自己注意不到罷了。比如,你某天忽然感覺到自己有很長時間沒生病了,結果第二天你就會感冒,這就是你提前接收到了生病的通知。”我解釋說。
“還真是這麽回事,我有好多次這種經曆,有一次喝酒之前我想,我有好久沒喝醉了,結果那次就喝醉了;還有一次開著車,我大腦裏一閃念,想會不會撞人,結果開到前麵不遠,就撞了一個行人。我那時還怪是自己咒了自己呢,原來都是接到了信息通知,這樣看來,《易經》預測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科學就是不斷揭示真理的過程。什麽叫真理?被驗證是正確的才叫真理,易經預測也正在被人類驗證的過程中。許許多多的人武斷地說它是迷信,許許多多的人隻是人多一些,再多的人也代表不了真理,不是有智者說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裏嗎?我信《易經》,我認為總會有一天,《易經》的神奇終被驗證,終被承認,世界終會被震撼。
也就是那次之後,鄭巨發引我為知己,他每逢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總要請我幫他測一下,然後再作決定。因為虔誠,他辦公室裏還供上了伏羲老祖的畫像。
鄭巨發因為熱愛上了《易經》,不知怎麽和大都市易經學會搭上了,他出資給學會印會刊,另外讚助兩萬塊錢給一副會長出了一本學術專著,然後人家很慷慨地給了他一個副秘書長的頭銜。鄭巨發很興奮,到處給易經學會的培訓班拉學員,他以為自己是在做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有錢人都喜歡沽名釣譽,我不知道易經學會都有什麽研究成果,倒是經常聽說一些會員打著學會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所以我對易經學會的培訓班很不以為然,對鄭巨發的這個“副秘書長”頭銜就更不感冒。
鄭巨發很熱情地鼓動我入會,說隻有加入了學會,進了組織,才有歸屬感,才會被主流承認,才能算是真正的名門正派,在社會上也才能挺直腰杆。他說以我的造詣,可以保舉我在學會裏也弄個一官半職的。我再三推辭,他也再三遊說,終於有一天他偷偷地給我在學會裏也“捐”了個理事。他大概認為連他這樣的《易經》愛好者都是學會的副秘書長了,而我怎麽說也算是他的領路人,也應該理事的。
難得他一片熱心,我也隻好卻之不恭了。
我以為理事也就是個虛名,哪有什麽事真要我去“理”呢?再說了,那些出身名門的大師們,也不會“理”我這個江湖出身的無名之輩。可是沒想到,到了年底,易經學會要換屆選舉,會長這個職位竟然有好幾個人爭,我也成了香餑餑。鄭巨發拉我去易經學會參加年會,並告訴我到了那裏一定要投一位新會長候選人的票,那個人叫侯仕易。
侯仕易,侯副校長,侯華的爸爸!
真是冤家路窄,我們竟又成了落在一個井裏喝水的蛤蟆了。也罷,我倒要去看看你是如何競選這個會長的。
易經學會的這次年會是鄭巨發讚助的,先後投了三萬多塊錢。在龍台賓館包了三天的會議室,另外所有參會會員還安排了房間。據說這次會議的規格是曆屆年會最高的。鄭巨發還許諾,選出新的理事會後,他出資請所有的理事會成員去甘肅天水舉行祭拜伏羲氏儀式。
鄭巨發是位樂善好施的老板,平日裏就喜歡往廟裏捐香火錢,也經常資助貧困學生、失學兒童。有一次晚報上報道了一個白血病患者無錢做手術的事,他拿了兩萬塊錢悄悄給人家送去了。自從他創立了這個黃金健保健品公司以來,他自己都記不清捐了多少錢出去了。
我問他的慈善意識從哪來的。他說是受一位高僧的指點。那位高僧送給他一本《了凡四訓》,並且專門給他講解了書上麵的一段話:“自己何謂舍財作福?釋門萬行,以布施為先。所謂布施者,隻是舍之一字耳。達者內舍六根,外舍六塵,一切所有,無不舍者。苟非能然,先從財上布施。世人以衣食為命,故財為最重。吾從而舍之,內以破吾之慳,外以濟人之急;始而勉強,終則泰然,最可以**滌私情,祛除執吝。”
鄭巨發對這段話領悟很透徹,他把這段話的意思講給我說:“舍財才會換來福報,佛家教人眾多的修行方法裏,布施是最為重要的。所謂布施,就是一個舍字,越舍越自在,心不牽掛五欲六塵,身心俱都舍去。如果這些做不到,就從財上布施,世人最看重衣食,財布施得愈多,你的財富也愈多。財從哪裏來的,連你自己都不曉得。法布施愈多,聰明智慧愈增長。所以不要吝財,不要吝法。吝財,得貧窮的果報。吝法,得愚癡的果報。不肯修無畏布施得的是病苦、短命的果報。富貴五福都是從布施得來的,布施是因。我們要想得好的果報,就要修因;有因才有果。不肯修因妄想得果報,無有是處。”
我說:“你行啊,對禪機參得這麽透,人都說商人勢利,沒想到你卻有著不同常人的菩薩心腸。”
鄭巨發坦誠地說:“哪裏,不瞞兄弟你說,我們幹保健品這行的,暴利,說白了和騙人沒啥兩樣,有時候我賺錢都賺得心裏打鼓。自從我老婆過世之後,我才明白,世上是真有因果報應的。”
他又說:“看我坐的車了嗎?桑塔納2000,其實奔馳寶馬我也買得起,不敢,還是低調點踏實。所以每年我都要想法捐許多錢出去,要不然這年我過得都不自在。哎,我看了《了凡四訓》,聽了高僧的講義,也算看明白了,錢財多了壓人,心裏犯堵,所以自然不快樂,不快樂自然就短壽;舍得多了自在,心裏輕鬆,所以可以多活幾年。”
他這樣一說,我算是明白了,他施舍錢財,原來是為贖自己的罪過。看來這有錢人也不是好當的,風光無限的背後也有膽戰心驚。
大都市易經學會那幫人都是靠忽悠人起家的,逮著像鄭巨發這樣有錢的主,那還能放得過他。特別是侯仕易那老賊,我看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打著易學專家的幌子,沽名釣譽。可惜鄭巨發是鬼迷心竅,把做善事的錢都糟蹋在了這幫屍位素餐的家夥身上。
我要在年會上出出侯仕易洋相,讓鄭巨發看清這位教授的嘴臉。
我和一位副秘書長住一個房間,他叫藍沙,這名字,有點像海洋生物,不過人長得倒不凶猛,四十來歲,戴高度近視鏡,微胖,笑起來像彌勒佛。他自己開了一間叫做“思正堂”的中醫診所,自古易醫皆一家,但凡老中醫們,隻要認真看過《黃帝內經》的,都懂點《易經》知識;而精通易理的,又都深諳養生之道。我不奇怪他懂《易經》,奇怪的是他的副秘書長怎麽來的,不是我看他一眼便對他懷有偏見,而是天下巧事多,我在一年前就領教過他的本領。
去年的一天中午,我和阿嬌在燒烤店猛吃了幾十串羊肉串,吃完後阿嬌就說肚子疼,而且疼得額頭冒汗,正好就發現了他的這家“思正堂”。
他的診所麵積不大,不像西醫那樣有注射室、觀察室什麽的。除了一溜商場裏淘汰下來的舊玻璃櫃台,就是櫃台後麵有許多格子的櫥子。診所裏沒有病人,隻有他一個坐堂郎中,坐在一張頗有些年頭的三抽桌後麵,桌子的一頭摞了很高的書,都是書頁發黃的那種。他給阿嬌號脈的時候,我掃了一眼那些,從書脊可以看出,有《本草綱目》、《千金要方》、《黃帝內經》什麽的,而他剛合上的一本書,是一本《易經注譯》——他的書中唯一一本白書頁的書。
號完脈,他給阿嬌開了一服中藥。我表示疑問說:“她可能是剛才吃壞了肚子,吃片阿托品就行了,你開中藥現在也不能喝啊!”
他倒不見怪我質疑他,寬厚地笑說:“肚子痛有多種原因,你說是吃壞了肚子那隻是表象。根據她的脈象以及她的麵色看,她的腸胃不好,這才是隱藏的病根。我配的中藥就是調理她的腸胃,從根上祛除後患——我這是中藥堂,不售西藥的。西藥都是化學合成的,對人體有很大的副作用,尤其是對人的精氣神有很大的損傷;中醫是以人為本,講究陰陽平衡,藥材也都是吸收天地精華的自然之物,隻補益,不會傷人氣血。”
這倒是我忽略了,病急亂投醫,以為是診所都是中西醫結合的呢。我不想聽他的免費中藥課,隻關心阿嬌的狀況,我扶起阿嬌要走。阿嬌站起來,試了一下,說:“咦,嗯,奇怪了,竟然好了呢。”
我讓她又走了兩步,再用手摁了摁腹部,疼痛感果然消失了。我想肯定是她吃肉串太猛,我們又在路上追逐打鬧了幾回合,小腸糾結了,坐了一會兒,正好給通開了。
沒想到藍大夫來勁了,說:“就是嘛,很多受驚夜啼的小孩到我這裏來,我用手摸摸他的頭就都好了。你這情況也是一樣,我剛才給你號脈的時候已經暗中幫你調了陰陽的,所以就好了,你再拿服藥吃下去,就會完全好了。”
我差點笑出來,換了別的年輕孩子,可能真被他唬住了,偏偏我是懂陰陽的,也在天橋下麵曆練過,這種順竿爬的伎倆我見得太多了。做相師的察言觀色也就罷了,如果當醫生的也把察言觀色當做“望聞問切”,那未免太可怕了。庸易和庸醫是一樣的,都能害死人,如果他是兩者皆具,那可就會把好好一個人的精神和肉體全都給摧殘了。
我想反正也沒什麽事,不如試試他的《易經》學到了哪一層。於是問他:“先生,我看您挺神的,您會算命?”
“當然啦,我最擅長的是早就失傳的‘鐵卜子’,這是算命諸術中最高明的學問——當然,給你說了你也不懂,怎麽樣,小夥子,要我給你批命嗎?”
鐵卜子就是鐵板神術,我師父肖衍四雖然靠在天橋下麵為人算命謀生,但一生學易,對風水界的各門各派、各種相術還是很熟知的,他告訴我傳說中邵康節也曾著過《鐵板神術》,比《梅花易數》還要神秘,可惜這門術數早就失傳了。
我很想見識一下鐵卜子的神奇,問他:“卦金一次多少?”
“小夥子,我開醫館不開卦館,不是緣分相投,我一般不為別人批命,多少達官貴人找我,多少商人老板一擲千金,我從不動心。不入我法眼的,我絕不輕易開卦。我看你骨骼清奇,談吐不凡,舉手投足都似曾相識,這大約是我們的緣分到了。我破例一次,隻收你一百塊香火錢,把你一生的命數運勢全破解出來,怎麽樣?”
一百塊倒是不多,我為別人占卜也是這個價。我是真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鐵卜子,摸了摸錢包,剛要掏錢,阿嬌捏住了我的手,虛張聲勢說:“哎呀,我要去火車站接站呢,馬上要遲到了,改天再算吧。”說著硬是把我拖了出去,她是心疼那一百塊錢。
出了思正堂,她嘟著小嘴說:“你錢多啊,你自己就是幹這行的,你逗人家幹嗎?”
“我不是逗他,這不是想和他切磋嗎?”學相術的和習武之人一樣,遇到高手總想切磋一番,正是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
沒想到,我會和藍大夫在易經學會的年會上再次見麵,而且還住一個房間。可惜的是,我記得他,他忘了我這個“舉手投足都似曾相識”的“談吐不凡”的小夥子。
我謙虛地叫了他一聲藍老師,坐到沙發上,順手拿起桌上一份大都市易經學會的資料,看完之後,不禁為這個學會的龐大機構設置驚歎。
我一直以為易經學會不過是民間性質的社團,由幾十個《易經》愛好者聚在一起搞的小圈子,沒想到還有這麽深的官方背景。也難怪侯仕易要爭這個會長的位置,怎麽說這也是一方諸侯,而且還可以坐擁豐富的社會資源和人脈。
這個易經學會裏有一位名譽會長,一位會長,還有六位副會長,一位秘書長,十二位副秘書長,常務理事二十多人,理事一百多人,會員不計其數。學會每年要辦好幾期培訓班,所有培訓班的學員一結業便轉正成了易經學會的會員,我想,大都市易經學會怕是全國會員人數最多的易經學會了。從這份資料上也可以看出,現在《易經》是多麽炙手可熱的一門學問。
名譽會長是市政協的一位副主席,叫常城,電視裏經常出鏡,知名度很高。因為有政協副主席掛名,大都市易經學會的社會地位就明顯不同於一些小社團了。
會長叫陰曰陽,六十五歲,頗具仙風道骨,是大都市研究《易經》資曆最老的一位,他的頭銜也最多,是中華易經協會的副會長,神州命理研究會的副會長,華夏堪輿學學會的副會長……著有各種研究專著十餘種。他年輕時為了學《易經》,研究風水學,到處拜師學藝,沒少吃苦頭,20世紀80年代還曾因“搞封建迷信活動”遊過街,坐過牢。他對河圖洛書最為精通,是當今八宅派堪輿學的領軍人物。
六位副會長,簡曆也都不簡單,個個都有背景,有資曆,有成果;秘書長秦昆是陰曰陽的關門弟子,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市檔案館的副館長,完全的官方背景;其他人就不用細看了,能在易經學會前一百名上榜的,都在簡曆上寫著好幾個頭銜。
我看得眼累,丟下厚厚的資料,歎了聲:“真是臥虎藏龍啊。”
藍沙說:“那當然,大都是中國風水學的發源地,自然是人才濟濟。”
我是頭一次聽說風水學還有發源地的,我想我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藍沙已經真記不得一年前的事了,見我年輕,主動問我是哪期培訓班的學員。
“我沒上過培訓班,跟天橋下麵的算命先生學的。”我如實回答,也想順便試探一下藍沙先生對擺攤相師的態度。
不出所料,藍沙的臉上果然現出輕視的神情:“哦,天橋下麵,那兒是算命一條街。你學看手相還是測字?”
就差沒說我是怎麽混進易經學會的了,英雄不問出處,連這都不懂,他以為自己有個中醫大夫的資曆就比別人高一個層次了?我想起去年他向我推銷鐵卜子時的情形,不由笑了。
“你笑什麽?”藍沙麵帶慍色問。
我止住了笑問他:“手相和測字是不是都不入流?”
“你最好不要在這些會員中間說你是跟天橋下麵的師父學的,手相、測字和《易經》不搭邊啊。”藍沙提醒我說。
我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又差點笑出來,繃了半天,我才轉移話題問他:“原來的會長正幹得好好的,怎麽要換屆呢?”
風水行裏,老就是寶,像陰曰陽這樣經驗豐富,名氣十足的老資格,肯定是最適合當會長的。怎麽會說換就換呢?
“侯仕易早就瞄上這個會長的位子啦,隻是陰曰陽德高望重,他一直沒機會。前年的時候,質監局要建新辦公大樓,請陰曰陽去堪輿風水。陰曰陽在大都風水界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般也就官方能請動他。他從沒出過錯,誰知這次不走運,看走了眼,質監局辦公樓建好後,他們搬進去沒用兩個月,局長就得癌症死了,接著是副局長出車禍成了植物人,財務處長被人騙走了一百多萬現金……接二連三禍事不斷。於是大都市都傳是陰曰陽點的樓址,所選的象位有問題,把大樓建在了絕煞位置上了。因此他的威信受到了影響,也嚴重損害了學會的聲譽,姓侯的就借機鼓動理事會要求換屆。”
這位集大夫和相師於一身的副秘書長倒是健談,一開口就滔滔不絕。不過他說的這事倒是有點可笑,看堪輿陰陽宅並不需要多高明的功法,就是最不入流的風水師也不會判斷錯吉凶象位的,更別說陰曰陽在風水行裏廝混了幾十年了。我感覺這裏麵肯定有玄機。聯想到侯仕易曾破過我師父的功德,置他於死地的事,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你信陰會長會失卦嗎?”
“說不好,我認為如果風水師與他所堪輿的陽宅氣場不同步的話,肯定會出現偏差。”藍沙說。
“這偏差也太大了,把好幾個人的前途葬送了,”我表示對他的話的質疑,“憑陰會長的經驗,絕不會出現這樣的失誤的,他後來是怎麽解釋這件事的呢?”
“他沒作任何表態,隻是從那以後再也不出山了,連本來要出版的一部書稿也停了,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
我不由得同情起陰曰陽來,他幾乎研究了一生的風水學,付出了全部的熱情和精力,眼看要功德圓滿了,卻落個晚節不保,其失落和痛楚可想而知呀。
“六位副會長呢,就是選舉也不一定姓侯的能選上啊?”
“姓侯的背景深啊,師範大學的教授、副校長、市領導的座上客,經常給市長講《易經》的,這次的年會經費又是他找來的,他當然理直氣壯嘛。”
“給市長講《易經》?”這事我可從沒聽說過,不過一位大學的副校長,與市長有交情也是很正常的。
“他自己這樣說嘛,誰也沒見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嘍。”
這個侯仕易倒是挺會包裝自己的,既有教授職稱,又靠上政府這棵大樹,不愧是玩弄權術的高手。可惜鄭巨發一心行善,卻不小心做了一件助紂為虐的事。
我和藍沙正聊著,鄭巨發來叫我去他房間說點事。
“天一,你抽空去各個房間轉轉,多和參會代表溝通溝通,幫著侯教授拉拉票。”
“你是怎麽上了侯仕易的船的?”我笑著問他,“你成了他的忠實……擁躉啦。”我差點說出“走狗”兩個字,想想和他的關係雖然處得不錯,但還沒到可以無所顧忌的地步,就換了個詞。
“這叫什麽話呀,怎麽叫上船,要說上船也是先上你的船才對。是幫一個朋友的忙,我告訴你吧,是市裏一位領導打的招呼。到現在我隻見了侯教授一麵,他是研究《易經》的專家,他有這個能力做會長。”鄭巨發說。
我說鄭巨發怎麽出手如此大方呢,又是包酒店,又是請去甘肅,原來是市領導打招呼,看來他說自己是市長的座上客真不是空穴來風。動了這麽多的資源,這姓侯的對這個會長位置是勢在必得啊。好,越是這樣,我越要揭開你的虛偽麵具,讓這些易經界的精英們看看這個會長候選人是什麽貨色。反正他已和我攤完牌了,我也不怕再得罪他一次,鬥得過鬥不過他且不論,能惡心他一把也算出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