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遺憾

他們身上殘留的屍毒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徹底清除,小惠也就此住在了我家。

每天在一起吃飯聊天,小惠的身份我也了解了一些。

他身後那個所謂的長生組織,其實就是一夥膽大妄為的瘋子,組織成員遍布世界各地,尋找能夠使人永遠活著的方法。

她本來是想找到陰法煉丹之術的,可是見到那不人不鬼的怪物之後,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長生的代價,就是變成那種隻知道殺戮吃人的怪物,就是找到了方法,他背後的組織也不會要的。

這些天來,她也向我打聽了一些關於長生不死的事情。

我隻能把我的所知告訴了她,要說長生不死,除了當神仙也沒有什麽捷徑了,而自古以來道家傳承下來的長生術,也就是養生的方法,比如辟穀服氣頤養天年,吞服珍貴丹藥,延續生命。

這些方法就是全都用上,也做不到長生不死。

可要是真論到道家長生不死的人物,還真有那麽幾個例子。

如彭祖,壽有八百,此人精通醫術,又擅長房中采補,關於他的傳說故事可就廣了去了,也不止一個版本。

還有華山隱士陳摶老祖陳希夷,他的故事更是驚人,傳說他一睡八百年,被稱作睡神仙。

在某種層麵上去看,這兩位高人,也都算是在人間活了個長生不死。

小惠聽了我講的東西之後,就匆忙跟我告別,說是把我講的東西報告給組織,準備去尋找這兩位道家高人留下的長生秘密。

尋找長生的人,古來有之,上至皇帝,下到百姓,哪個不想好好活著,永遠不死不老。

可最後哪一個也沒有真正做到長生不死,虛耗歲月,最後鬱鬱而終。

小惠走後,銀鈴兒的老家有人給他寫了封信,說是族中有變,讓她趕緊回去。

到了晚上,銀鈴兒主動下廚說是要給我們做頓飯,這頓飯又叫散夥飯。

這頓散夥飯的含義就大了,說是把我們之間的打鬧恩怨全部消解掉。

正所謂是,好聚也好散。

隻是這飯菜,有點讓人難以下咽。

蔥爆活蠍子,瓦罐煲蛇羹,還有一些根本認不出來是什麽物種的蟲子。

這菜色還真他娘的硬,看得我和謝膀子直打寒噤。

太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畢竟是散夥飯,最後一頓飯,要說不吃那就是太不給銀鈴兒麵子了。

我和謝膀子勢如騎虎般為難地坐在飯桌前,看著銀鈴兒給我們拿來碗筷。

謝膀子有些忍不住了,苦著臉小聲跟我說道:“七哥,這哪是散夥飯,分明是想毒死咱倆。”

“其實也跟你沒關係,這臭丫頭擺明是衝我來的,說是散夥飯,其實就是妥妥的陽謀,散夥飯不吃連朋友都做不成,吃了就中計。”

“啊?你不早說,那我不吃了。”謝膀子一聽跟他沒關係,起身就想走。

我手疾眼快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死胖子,你要去哪裏?”銀鈴兒見謝膀子突然站了起身,問道。

我滿臉堆著笑,道:“嗬嗬嗬,他沒事,就是站起來抓抓屁股。”

說完,我回頭瞪著謝膀子,壓低聲音說道:“好你個死胖子,咱哥倆一起經曆那麽多,怎麽說也是生死之交了,你小子想臨陣脫逃,把我自己丟在這呀?”

謝膀子歎息一聲,隻能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

銀鈴兒給我和謝膀子倒了一杯酒,連連碰杯喝了好幾口。

我和謝膀子的酒量都是正常人的酒量,在銀鈴兒麵前根本不夠看,這麽喝下去沒一會兒我就有些暈乎了。

銀鈴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借著酒勁跟我們吐露起了心聲。

“跟你們兩個撇人相處這麽長時間,突然要走,姑奶奶有些舍不得。”

謝膀子被銀鈴兒灌得五迷三道,說話都有些大舌頭,很不利索。

“我跟七哥也舍不得讓你走,要不你就留下吧,家裏也有地方住,還能跟我七哥談戀愛,多好呀。”

銀鈴兒有意無意地刮了我一眼,“你七哥是個榆木腦殼,不開竅,我這麽漂亮的女孩子,那些臭男人爭著搶著想娶我回家,你七哥就是不為所動。”

“我七哥豪氣幹雲,是大丈夫,幹的工作特殊,我記得上學那會兒老師說過一句話,叫什麽君子謀道不謀事,我七哥是君子,他不想哪天掛了,害得你守活寡。”

“死胖子,哪壺不開提哪壺,越說越離譜。”我麵色尷尬,氣得往謝膀子腳上踩了一下。

哪知道這小子喝太多醉了酒,一句話說完,晃悠兩下趴在桌子上打著雷鳴般的呼嚕睡著了。

銀鈴兒也醉醺醺地對著我說道:“小七,你老實跟我講,你就沒對我動過心嗎?我銀鈴兒敢愛敢恨,也不怕守活寡,你隻要說娶我,我就不走了,你說……”

“呃……這個,你家裏還有那麽多人需要你去幫助,咱們各自有各自的任務和職責......”

我話還沒有說完,銀鈴兒也一頭趴桌子上醉倒了。

我把他們兩個扛回屋子裏,自己又回到飯桌前喝起了悶酒。

幹這行的擔得風險太多,出去辦事安全回來的幾率太小,談情說愛又損壞修行,加上童子身一旦破了,本就半瓶子醋的功力,更會大打折扣。

我想著銀鈴兒說的那句,動過心嗎?

我雖然是個道士,可我也是個凡人,我也有七情六欲,試問天下人,哪個不喜歡美麗漂亮的事物。

麵對如此漂亮活潑,心地善良純真的女孩,又怎能不動心呢?

要怪就怪命運多舛,遇到的事情都是九死一生,倘若真的沒忍住答應銀鈴兒,不清楚以後會把她連累的有多慘。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呐!”

我一生中有太多的遺憾了,而銀鈴兒就是其中一大憾。

我曾有無數次後悔,在深夜裏黯然傷神,卻也無法彌補回來,隻能化作一聲聲惋惜,任風吹走。

到了第二天,謝膀子是喝的斷了片,不記得昨夜說過什麽了。

而我和銀鈴兒就是互相裝傻充愣,隻字不提昨夜說的話。

我和謝膀子送她去了火車站,就這麽看著她上了火車,我倆也沒有說一句話。

回到家以後,謝膀子打掃銀鈴兒住的房間時,發現他留下了一封信和一個大拇指粗細銅環。

信上寫了一堆這段日子跟我一起生活的種種歡樂。

見到信上還有些淚水打濕的痕跡,我能感受到,銀鈴兒當時寫下這封信時,有多麽的傷心難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我強忍著淚水,心裏自我安慰。

這都是為了銀鈴兒好。

至於那個銅環,銀鈴兒在信上寫道,說是送給我的禮物,竟然是掛在耳朵上的耳環,說是他們苗疆一帶的漢子都帶,她見我耳朵上也有耳洞,故而送我這個禮物,希望我能把它帶上。

我的耳洞原本有很多,都是以前不懂事時,紮出來的,我拿著銅環走到鏡子前,透過耳洞,將銅環穿了進去。

乍一看,打著耳洞,留著小辮,還有點痞裏痞氣的感覺。

行裏有句老話專門形容我們這種修行人,叫做酒肉和尚,痞子道士。

說的是過去的和尚大都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花和尚,而道士呢,不像現在這樣蹲在廟裏,有吃有喝,而是要走江湖,身處龍蛇混雜的江湖地帶,難免染上一些江湖習氣,加上道人處世講究圓滑,故而顯得就像個痞子一樣。

謝膀子見我耳朵上掛著銅環,笑得合不攏嘴,勸我去縣裏的發廊,去染一個黃毛,肯定能夠迷倒萬千少女。

自從銀鈴兒走了之後,我心裏就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家裏也變得冷冷清清,沒有了歡笑打鬧,幹什麽都提不起勁。

謝膀子那小子也比較有情有義,拿著大掃帚在門口掃地,胖臉上悶悶不樂,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麽,腳下的樹葉子早就掃幹淨了,還在不停地打掃著,地麵都快被他刮去一層了。

我本來想說,要是太想念銀鈴兒,就給她寄一封信過去,可忽然一想,這臭丫頭並沒有留下家庭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