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薑田的邀請

張麟武起來後先洗了一把臉,溫水撲在臉上,毛孔舒張開來,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將房間內的空氣循環打開,坐在沙發上給薑田老師回了視頻。

沒過幾秒鍾,視頻接通了,薑田笑眼眯眯地望著鏡頭,臉上的褶子堆積在了一起,他的語氣溫和:“麟武啊,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的事,薑老師。”張麟武最不擅長的是寒暄,當然這種寒暄不是指工作時和客戶的交流,而是和相互認識,又非合作關係的人進行交流。

薑田老師的眼底有著淡淡的烏青,眼睛卻透出睿智的光芒,精神矍鑠,白色的實驗服上沒有一絲灰塵,幹淨整潔,衣領棱角分明得襯托著有些彎曲的脖子。他應該是在研究室,身後是一麵純白色的麵板,一眼看去就知應該是某件大型儀器的外殼,至於正麵的儀器數值,便不能出現在視頻裏麵了。

“最近怎麽樣啊,快到年底了,要不要來我這裏過年啊。”薑田老師語氣輕快,嘮著家常:“你玲姨可是好早之前,就開始念叨著要你趕緊回來了。”

柳玲是薑田老師的妻子,也是一名科研專家,兩人還有一個女兒,現在已經工作成家了,所以一般薑田老師家裏隻有他和他妻子兩人。張麟武記得他之前住在薑老師家裏,那會隻見過薑老師女兒一麵。

他聽到這話,下意識想開口答應,可腦海中卻莫名其妙地浮現出他在睡覺前看過的王瑩分享的風景照片,潭市寒風冷冽,冬日裏街道上都是四季常青的樹,雖然不缺綠意,但他喜歡更鮮豔的顏色,就如同王瑩照片裏紅豔豔的四季海棠,還有紅梅。

自從父親去世後,他每年過年都是去薑田老師家裏,這次他想有些不一樣的,同意的話到口邊變成了:“麻煩薑老師了,我今年打算自己出去走走,就不去麻煩您和玲姨了,也好讓你們二老享受享受二人世界。”

“我們這都是老夫老妻了,還二人世界呢。”薑田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他問道:“既然你打算自己出去走走,那你計劃好了去哪裏嗎?”

張麟武笑著搖了搖頭:“具體的還沒計劃好呢。”距離年底放假還有大半個月,他還沒確定地點。

“也是,忙了一年是該好好玩玩。”薑田輕笑,張麟武抬眸看著,總感覺薑田老師這會有些不對勁,他說不上來,那抹笑意的背後讓他感覺自己在被凝視著。

他偏了偏腦袋,也許是他還沒休息好,他重新看向屏幕,薑老師的頭發也稍顯淩亂,他問道:“老師最近在忙什麽呢,要注意休息。”

薑田揉了一把臉,他的雙肩一沉,扭了一下脖子做了一個拉伸的動作:“我啊,最近有一個新項目,怎麽你想過來幫我的忙?”他語氣輕鬆的反問。

張麟武連連擺手:“我幾斤幾兩老師您能不清楚嘛,我還是算了,就不去給您添亂了。”

薑田拉伸完身子往後一仰,他揉了一下眼睛,十分認真的說:“這個項目研究的問題,跟你說了也沒問題,我在研究如何將患有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意識和記憶轉移到類腦中,以及確保其人格的完整。”

張麟武聞言,有些驚訝:“老師,這精神分裂……”他不知該說什麽,這一聽就令人頭大。

不過,據他所知,現在已經能通過智能醫療手段來治療精神分裂症了,不僅僅是精神分裂症,抑鬱症,強迫症、狂躁症,阿爾茲海默症等等這類精神類疾病都能得到治療。至於轉移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意識到類腦中,這似乎不是特別有必要。

張麟武想起他之前看過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凶手殺人案件的推理小說,他記得評論裏有人討論治療精神分裂症是清除其他的副人格,也有人說根本無法來界定精神分裂症患者身體中的主人格和副人格,總不能因為人家出現得晚就默認為是副人格吧。

所以他那會就去查了治療精神分裂症的方法,才知道原來不是一個人格殺掉另一個人格,也不是借助外界的幫助來抑製另一個人格,而是通過藥物或者物理幹預將分裂的人格融合為一個人格,這個主人格擁有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能在自我意識下控製身體的行為。

張麟武不知道薑田老師想達成什麽樣的效果,聽這意思好像是要讓多個人格意識在一個類腦中共存,這樣,真的不會打起來嗎?

他想到這不由得暗自發笑,薑田見他這模樣,於是乎問:“怎麽?你感興趣?要不要來加入我的團隊,我可是十分歡迎你的哦。”

薑老師說這話一臉誠懇,要不是張麟武清楚自己實在不是科研的料,差點兒就答應了。

他連忙拒絕:“老師,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過去不是給您添亂嘛。”

薑田望著他似笑非笑:“你試都沒試,怎麽知道自己不行呢?”

張麟武一愣,薑田的眼神仿佛要洞穿他的身體,窺探他所有的情緒,他在這一刻就像是被脫光了衣服似的。不,更像是被剖開大腦,他所有的思維都投射在了空白屏幕上,像細密的蜘蛛網蔓延開來,被洞察出了所有的意識。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這次打電話給你啊,主要是問你啥時候過來我這裏。”薑田笑道:“哪知你自己計劃出去玩,這樣也好,多出去走走。”

張麟武抬頭看向屏幕,笑了一下。

“定好了地點記得告訴我一聲,你今年不過來我這邊的話,一個人要注意安全,當然,如果你想過來我這邊,我隨時歡迎。”薑田身子往前傾,看樣子是準備掛斷電話了。

張麟武連忙點頭道謝,掛斷了電話,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他身子往後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呢,眼睛傳來一股幹澀感,他轉了轉眼珠,視野有些失焦,天花板上的柔色燈光變成了淡藍色。他眨了眨眼睛,身子往一側倒下,拿起抱枕蓋在臉上。

他右手垂落在地上,感覺到腰處的沙發突然凹陷進去了一塊。

垂耳兔上來了,它用爪子推了推抱枕。

張麟武拍了一下:“小灰,別鬧。”

小灰果然很乖,跳下了沙發,立在他的手邊,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又轉了一圈。

另一邊,掛斷電話的薑田,他抬頭看向麵前黑白屏幕上瘋狂跳躍的數值,渾濁的眼珠裏露出了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