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拒絕合作,不當情侶

林家的事解決後,遊客卻反常激增。

周末,村子裏突然熱鬧起來。

有南來北往的車子裏不斷探出人來問路的,還有徒步至此,對著導航分辨東西,卻仍然迷糊的遊客。

遊人歡聲笑語地說著家常,時不時又驚歎頭頂的傘花,小孩兒們高聲背誦戴望舒的《雨巷》,大人們則期盼來一場朦朧煙雨,從而在西南異地,複刻江南雨巷、紙傘美人的浪漫。

幾個村幹部高興得合不攏嘴,特意交代開小賣店的不許坐地起價,該多少價就多少價,漲一分都是抹黑村子,還叮囑油紙傘體驗處的人要多些耐心,多些真心。

看到周末熱鬧,村長心滿意足。

他端著茶杯、戴著草帽,看似漫不經心地遊走,實則是在認真尋找遊客,熱心指路。

林酒帶著工人在陳姨的老屋幹活,遇見了好些遊客,他們或好奇駐足,或無意打量,有目光灼灼的,還有麵無表情的。

日子須臾,一晃就是五天,又是一個周末。

正午時分,日頭略曬,林酒接到了姚芳打來的電話,讓帶著工人回家吃飯。

熱汗順著鬢角的頭發滾入脖頸,她摘下口罩,取了草帽做扇子,一邊扇一邊喊工頭。

“梁叔,咱們休息了,該吃飯了!”

“好,再耽誤個三五分鍾,幹完手裏的活就走。”

應話的人是個麵相溫和的男子,手中鋤頭揮舞,一早上也沒停過,他後背的深色襯衫上留下了一整片被汗水浸濕的印子。

回頭一看,幹活的個個背後都濕透了。

這支隊伍是林康托人找的,有男有女,但每個人都是勤懇的老實人,活計隻有多幹的份兒,從不會偷工減料,偷奸耍滑。

林酒拿起靠在路邊的油紙傘,撐開遮陽後迎著風奔跑。

鬢邊的發絲已然被汗打濕,黏糊糊的緊貼著皮膚,清風直吹,白皙的脖梗透出瑩亮。

“我先去幫忙,你帶著人過來!”

“好!”

她跑得著急是去看貓,那窩小狸花被張敬臻養的胖乎乎的,爪子尖了也毫無脾氣,又乖又萌。

說起來,她本來盤算著自己弄陳姨的老房子。

父親林逍是個實幹派,凡是自己能動手操作的,通常都不會有求於人,所以林酒也跟著學了許多:

除草,打地,刮牆膩子、鋪石子小路,栽樹,鋪草坪……這些都是農村人長幹的活,要論技巧也有技巧,但更多的是經驗使然。

不過霍正楷和張敬臻不同意她親自動手,一來勞累,二來效率不夠,所以隻讓她不忙的時候來監工。

幾日的修整、清理還原了老屋的亮堂和寬敞,隻是院子的綠地略顯空**,所以她買了草坪和樹苗美化,晚些時候便有工人來鋪設。

林業開車來送文件,遠遠瞧見了那抹飛奔的身影,他輕輕嘀了聲喇叭,喊人上車。

幹了幾天力氣活,林酒感覺自己好像練出了健碩的肱二頭肌。

她呼哧呼哧地喘氣,沒意識到關車門的力度有點不受控。

“嘭——”

林業結結實實的被嚇了一跳,隨後凝著她抖的厲害的右手和沾了黃土的指甲縫,她又幹活了,還幹的重力活兒。

“好妹妹,我雖然也想換車,但是你這麽幫我……我有點害怕,多接你兩次,你是不是就能把我這車給拆了……”

穩重的林業漸漸學了一點兒林康和張敬臻的痞子氣,說話幽默了許多。

林酒抓了一張紙巾擦汗,接過遞來的飲料,嘖了一聲。

“你的幽默是跟誰學的,太冷了,下次別學了,你把學費給我,我教你。”

“咳咳……”有點尷尬。

“林康不是給你找了人嗎?你安心當監工就行了,怎麽又自己親自幹了……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真打算練一身腱子肉啊?”

林酒捏了捏右手虎口,鋤頭把磨手,輕易就破了皮。

“打算……倒拔垂楊,徒手犁地。”

林業擠出一個白眼,卻又欣喜林酒的活潑。

寬敞的廚房裏擺了三張桌子,碗筷已經就位。

係著黑色圍裙的霍正楷正毫不避諱地打量著林酒。

這幾天,他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林酒。

初見第一眼,他被粉發吸引,遠看隻覺女孩清冷難近,後來決定創業,相處下來他又驚詫於林酒的好學和執著。

她是幾人中閱曆最淺、年紀最小的,可她身上卻看不到被哥哥們包容的“驕縱”,相反更像是個追求事業的虔誠信徒。

這幾天的他看到的林酒是彩色的、鮮明的。

疲倦時,她會軟趴趴的睡在地上逗貓,氣惱時,她會掐著腰杆細數對方的過錯,還會在賬本上記下“扣工資”三個字當威脅,高興時,她會開玩笑吐槽懟人,看見路邊的小狗還要追著攆一會兒。

她理性,卻又有點執拗、倔強,愛笑。

她像個小孩,但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孩,以至於姚芳說她童年沒過夠。

張敬臻和姚芳兩人還在灶台前施展廚藝,土豆燒雞和香酥紅豆還待出鍋。

林業端著兩碟涼拌三絲路過,用肩頭撞了他一下。

“快快快,偷懶呢?那桌還差兩盆米線。”

“哦……好!”

昨天母親來電問他創業進展,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自己最近過得很充實。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受,就好像……溺水的人在極度缺氧之後忽然得到救助,肺腑迸進來源源不斷新鮮的空氣,而他還覺得不夠,於是張著唇,大口大口地呼吸。

這裏的一切讓他覺得新奇,或許這比漫無目看山看水更有意義,更鮮活。

他和張敬臻一樣,在看似輕鬆的環境中享受人生,實則卻是自我壓抑的妥協,遇到林酒和她身邊的事物之後,一切屬於“自我”的特性才開始明朗起來。

也是最近這兩天,他才理解了張敬臻執著於做主題民宿的原因。

工人們烏泱泱走進了院子,無人大聲喧嘩,眾人排隊洗手之後,有序入座。

飯後,林業想起了後備箱的西瓜,嬉笑著搬出來切。

工人吃飽喝足,主動折返老屋休息,林酒剛拿起小貓,卻被喊住。

張敬臻擦淨手上因為洗碗而留下的水漬,像前幾次的林康一樣杵在門口摩挲衣角。

霍正楷接收到他目光的催促,從容地從牆角拿出一個袋子。

林酒有些驚訝,但還是接過:“給我買的?”

霍正楷星眸顫動,垂目轉身。

張敬臻捕捉到他的羞怯,捏著嗓子發話。

“再過不久公司就能正式運營了,我們商量了……覺得可以弄個預告片預熱一下……你那邊估計明天就能完工,那後天……姚阿姨就能上手教學徒……前期我們先宣傳起來……”

斷斷續續的話裏滿是猶豫。

林酒呆呆地點頭,隨後從袋子裏拿出了衣裙。

兩套改良旗袍,一紅一白,設計迥異。

珠白色簡潔,殷紅色奢貴,她沒細品,但還是覺得有點……怪。

兩條裙子都不是她平時穿衣的風格。

“阿楷,到你說了。”

突然被點的霍正楷臉上驀地掛起一抹紅,眼神輕微浮動。

他害羞。

因為,裙子是他選的,更準確一點兒,還是他設計的。

張敬臻有了提案後,他自作主張地把腦海裏的初步設計圖發給了從事服裝設計的朋友,隨後朋友按照三圍做了修改和潤色,前後一周下來,裙子才送到他手裏。

他滾了滾喉結,聲音清冷雋逸,卻又低沉絲滑,像是珍珠落在絲綢上,有點兒像抓不住的光暈。

“我們研究了現在熱點和短視頻流量取向,發現大部分人愛好偏向獵奇,但有一類一直比較穩定。”

“哪一類?”林酒問?

張敬臻答,“情侶賬號,高顏值營銷很來量,所以可以考慮先弄一個情侶賬號,你和霍正楷可以輪流出鏡。”

林酒腦子懵懵的,倦懶的話在炙白的陽光下仿若漣漪,一圈一圈的波紋**漾著衝擊她的認知。

她想起了昨天看見的話:

高端的商戰:運籌帷幄,搶奪先機。

現實的商戰:美女帥哥,誰美誰贏。

拍宣傳視頻沒問題,但在大眾麵前裝假情侶不行,而且霍正楷竟然答應了?

她知道霍正楷是個有錢人,但具體多有錢不清楚,拉著一個年輕帥氣的富豪炒作愛情……未免……太不要臉。

她擰眉遐想,算了,不敢想,也不宜想。

“視頻可以拍,賬號也可以創,但別做情侶賬號,如果真的因為賬號爆紅,謊言揭穿那天會死的很慘的,想點其他的。”

抱著的小貓嗷嗷叫,似乎是在闡述自己的觀點,它也站在林酒這邊。

三人歪著嘴思索,半晌後給出了新的關鍵詞:卡點變裝,節奏快,反差大。

林業上了個廁所回來,看見沙發上多了兩樣東西,旗袍?

他驚得瞳孔放大,搖著林酒的肩膀,“終於想通了啊,你這張臉終於不是擺設了,公司logo換了吧,換成她的照片。

我早就說了大多數人都知道戴望舒的〈雨巷〉,林酒要拍啊……缺不缺男模特,我勉為其難,也可以配合你一下!”

不出意外,不善幽默的他又挨了妹妹一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