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瘋狗反撲,歇斯底裏
門外帶頭叫囂的人是林振。
他在自家豪橫、混賬慣了,拍門時不知輕重,“咚”的一聲自己嚇了自己一跳。
另外一個嬌躁、尖銳的的聲音則是林慶輝的老婆楊荷娟,兩人現在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幹壞事都綁在了一起。
台階下不遠處還站著三五個縮著脖子的男人。
夜晚微涼,三人抱團取暖,病懨懨地哆嗦,也不知是真虛弱還是假無力。
在“一線”的林振和楊荷娟越罵越來勁,門內人依舊毫無反應。
汙言穢語翻過圍牆,不痛不癢地傳進耳朵裏。
“別躲著,林酒,姚芳,出來說清楚。”
“想拿林家的油紙傘掙錢,你們怎麽不稱稱自己多少斤兩,還想創業,有錢嗎,有掙錢的腦子嗎,我才是當家人,林家的事我才能做主,要創業也是我……”
林振急於證明身份,大門上密密麻麻全是他的唾沫星子,可舌頭不靈活,嘰嘰呱呱中咬了自己,隨後委身吐出一口血沫,罵的更凶了。
朋友告知,白天有一對俊茂的年輕男女去谘詢春雨計劃創業的事。
辦業務的同事得知兩人是滎陽村人後,特意單獨接待,他接水路過,聽到了油紙傘創業、找銷路之類的關鍵詞。
不僅如此,林振的這個朋友還告訴他,創業扶持計劃針對非遺的力度很大,審核一旦通過,就相當於是打通了錢票子的通路。
有政府牽頭,以後企業合作,文化影城、景區表演、古風展覽、音樂商演等多的是合作機會,此外還有專門定製的廣告和免費推廣,到時不僅可以掙錢,還能打響林家的名號,訂單量穩定翻倍,不愁收入起伏,飽一頓,饑一頓了。
他怒氣鬱結,質問朋友為什麽不早說有這種好政策。
朋友聽完笑掉大大牙,譏諷他學曆不夠。
一個初中語文都學不明白的人,一萬塊以內的賬還得拿計算器,手機電腦更是玩不通透,唯一的特長就是煙酒麻將,一把年紀了貪心不足,還想學小年輕勇闖激流……
接連幾日祠堂被逼問,傍晚又因掘墳和妻子吵架,晚上又被朋友譏諷……種種情緒作祟,壓抑的怒火生出了火星,大火熊熊燃燒。
掛了朋友的電話,他火急火燎搖人助陣。
他要讓林酒知道,不是多讀幾本書,多吃幾碗幹飯就夠本事跟他叫板。
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翅膀這麽硬!
林酒回家這一趟,幾人本來是張羅著把林酒介紹出去的,女娃讀書又沒用,早點結婚,在家洗衣做飯,支持男人事業才是正經的,但她脾氣太臭,一直找不到機會。
門內,林酒披了件長毛衣,三兩步從二樓飛奔而下,她不急於正麵起衝突,而是先判斷局勢。
門外是誰,來人多少,目的是什麽?
不過她更好奇這些陷入末路的人會罵出什麽來。
林振的叫喊驚擾了安靜的鄉野,隔壁幾家犬吠雞鳴,牛哞羊咩,好不熱鬧。
張敬臻擼起袖子,走到門口時還順手撈走了倚在屋簷下的鏽鐮刀和一截鋤頭棍。
霍正楷麵色緊繃,安撫姚芳在裏屋不要出來。
林酒走到院子中央,兩耳直立,辨出了門外的人。
她兩眼一翻,心裏飄**著一句話。
真是對著茅坑吃飯——惡心人。
不出意料,林振的接連叫喚招來了看熱鬧的人。
眾人八卦得緊,家裏電視都沒關就踩著拖鞋出來了,還有倆手裏攛著一把香瓜子。
一邊看,一邊吃,兩不耽誤。
林振喋喋不休,咒罵不斷,直到聲音嘶啞,氣勢漸小時林酒才挪動步子走到門後。
氣虛的林振半個身子倚靠在門上,正麵對著看熱鬧的人擺譜。
“我現在是林家當家人,林酒偷了族譜去注冊商標,我今天就是來問個清楚的,別回頭又胡亂瞎說……”
大門洞開的一瞬,毫無準備的林振險些沒站穩,後腦跌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墩子上,落個血口子。
他慶幸自己反應快,轉身站穩後一臉得意地看著麵色寡白、眉頭緊皺的林酒。
經過剛剛一通咒罵發泄掉部分火氣,現在心裏那叫一個暢快。
踉蹌兩步後,他又瞧了林酒身後一左一右的兩個男子。
高個長腿,目光陰翳而冷冽,兩人四眼,目光灼灼。
而且……兩人正借用月色、和身高優勢逼視著自己,其中一個還拿著棍棒、鐮刀,而另一個兩手空空,眼神空洞卻宛若煞神。
他愣愣地向後退了一步,喉結滑動,重新組織了語言。
“他們說……你用林家油紙傘申請創業了?”
林酒不屑於和林家的老鼠說話,她抱臂而站,看他發瘋。
“你別以為林家族譜上有你的名字你就是林家人了,沒有我……我的允許,你私自用林家油紙傘注冊就是侵權,我可以找律師和你打官司。”
林振不懂法,他要是真懂,前麵林家那些蠢事根本就不會出現,而他也不會中途卡殼沒了底氣。
張敬臻挺著脊背探出半個身子,手裏的棍子也不自覺指了出來。
“林酒,這人……誰?”
他知道林家七七八八的事兒,但見的人少,人臉還對不上,再加上有點夜盲,所以沒認出來。
眼前這個麵目猙獰、呲哇亂叫,唾沫亂飛,毫不顧及形象和素質的中年男子是誰?
是誰?
是誰?
他一臉嚴肅。
看熱鬧的人沒吱聲,畢竟他們不是當事人,看熱鬧就圖個好奇,沒必要起哄。
林家這幾天的事亂糟糟的,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該傳的都傳的七七八八了,林振不是什麽好鳥,慣會倒打一耙,姚芳雖然安靜,但性子溫和,不喜和人相處但也不愛和人結仇。
林慶輝的老婆楊荷娟目光狡黠地打量著林酒身後的兩個男人,五官端正,身形俊朗,像保鏢,又像保安。
林振叫囂的火氣卡在嗓子眼,但礙於有人手裏還拿著棍子,他遲疑了一下才敢上前,挺著油肚子嗬斥道。
“別多管閑事。”
他又上前一步,跨進了門內,回頭卻見空****。
隊友沒上來。
抱團的三人的確不樂意當他的後盾。
幾人癟著嘴,一臉的不情願,在家看電視看的好好的,卻被林振一通電話威逼利誘召來。
接連幾天的事還不嫌煩亂,林振偏要憋著滿肚子壞心眼不消停。
幾個人表麵蠢笨,實際精明,不然早就被林振攛掇,傻乎乎地當老好人,把林慶輝貪財克扣的四十多萬湊出來給張李兩家了。
老狐狸一窩,誰也不讓誰。
他們老老實實做油紙傘,每天悶頭錘青柿、劈竹子、鑽傘骨,日複一日幹著傘坊裏最累的活兒,偶爾得一點“額外補貼”都是應得的,好不容易進了口袋的錢還想拿出來,不可能。
大風大浪往哪邊倒,他們耳聰目明,心知肚明,隻是有時候為了麵子得做點身不由己的事,倒是林振腦子太軸,還不拐彎。
他讀書少,心氣高,看誰都不順眼,本來就不是做大生意的料,還莫名其妙接下了當家人的身份。
其實頂天了算,林振也就隻是能撿撿林慶輝打拚留下來的餘糧,反正靠著那點訂單糊口不至於餓死,結果他不安生,又來找林酒的麻煩。
林家其他人都知道避風頭,隻是林振自己不明白局勢,還把他們弄來丟人現眼。
氣氛焦灼著,姚芳闖了出來。
“媽……你回去,我們能解決。”
姚芳歎了一口氣,苦笑著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徑直走到了林振對麵。
她一反常態,笑著瞪眼,林酒欲阻攔,卻被霍正楷搖頭攔住。
與此同時,她手裏還捏著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