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剛離開兒童醫院,徐天良就接到了邢朗的電話。
徐天良道:“老大。”
邢朗直接問:“你師父呢?”
徐天良看了一眼站在路邊打電話的魏恒,道:“在我旁邊啊。”
邢朗:“他為什麽不接電話。”
“哦,他好像正在和宇哥打電話。”
“算了,你們那邊情況怎麽樣?”
徐天良摸出車鑰匙,一路朝停車場小跑過去:“老大,我是不是不夠聰明啊?剛才我師父問薛琳好多問題,但是我一個沒聽懂。”
邢朗毫不留情:“你?你的腦子和他比就是個核桃仁兒。讓你師父有空了給我打回來。”
徐天良把車開過去,停在路邊,等魏恒上車後,道:“師父,邢隊讓你給他回個電話。”
魏恒:“他有事?”
“就問問這邊的情況。”
魏恒很敷衍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讓他往南市街花園路口開去。路上,魏恒看著窗外的街景,眼睛裏的神光逐漸拋散,一路上若有所思。
徐天良幾次想問他些什麽,都被他沉默且逼人的氣場阻止。很快到了薛琳口中的小公園。今天是工作日,所以隻有幾個年邁的老人帶著孩子在公園裏玩耍散步。
魏恒找到薛琳當時就座的長椅,讓徐天良把車停在距長椅隻有十幾米相隔的路邊,然後攏緊大衣領口,在長椅上坐下。徐天良停好車來到他身邊,看到他掏出了煙盒正在點煙。魏恒不常抽煙,隻有疲勞過度需要提神,或者被棘手的案情難住時,才會利用尼古丁幫助自己思考。
餘光瞥到徐天良坐在自己身邊,魏恒目不斜視地看著停在路邊的吉普,把煙盒遞給徐天良。徐天良接過去,沒有抽,一下下輕輕按壓著煙盒,也看著吉普車:“師父,你在重塑現場嗎?”
魏恒疊著雙腿,夾著香煙的右手搭在膝蓋上,向下按了按煙頭震落煙灰:“嗯。”
“師父,你給我講講吧。”
“講什麽?”
“剛才你和薛琳說的那些話,我都沒聽懂。”
魏恒撲落不小心沾在褲腿上的一粒煙灰:“給你五分鍾時間提問。”
徐天良連忙掏出紙和筆:“那個差點被車撞到的小女孩兒和這件案子有關係嗎?為什麽你那麽關注她?”
魏恒輕飄飄斜他一眼,泛著寒星的眼神不免讓徐天良懷疑自己說錯了話,魏恒道:“你應該首先弄清楚我們去找薛琳的目的是什麽。沒有目的就提出疑問,你想讓我怎麽解釋給你聽,徐天良警官?”
徐天良撓撓耳朵,紅著臉低聲道:“唔,那我們找薛琳的目的是什麽?”
魏恒又瞪他一眼:“弄清楚車裏到底有幾個人。”
徐天良:“周司懿和江雪兒?”
魏恒抽了一口煙,點頭。
徐天良瞄著他的臉色,惴惴地問:“師父,你能解答我第一個問題了嗎?”
魏恒反問他:“還記得薛琳說車停下後,她聽到開關車門的聲音嗎?”
徐天良:“記得,但是薛琳當時背對著路口,沒看到下車的人是誰。”
魏恒:“就從這裏開始,薛琳沒有注意女兒是什麽時候離開公園,當她回頭的時候,她女兒就已經被車碰倒了。做一個假設,假設薛琳的女兒在那輛車剛停下的時候就跑出公園,到了車旁,那這個女孩兒有可能離車非常近,她能感受到那輛車究竟有沒有熄火。”
徐天良用筆頭點著下巴:“通過聽車的聲音和車身的震動感嗎?”
“對。”
“判斷車有沒有熄火,有什麽用呢?”
魏恒皺了皺眉,又瞪他:“你就不能一個接一個地問?我可以把答案索性全告訴你,你能保證自己捋得順?”
徐天良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回到第一個問題:“師父,我還記得你問過小女孩兒被撞倒的時候手裏有沒有拿著零食袋,這是為什麽?”
“判斷女孩兒到底是什麽時候接近那輛車的。”
“這怎麽判斷?”
魏恒不語,在公園裏看了一圈,然後朝不遠處的長亭方向抬了抬下巴。徐天良朝他目光所在的地方看過去,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正蹲在地上撿積木,手裏提著一個小桶,把積木碎片一個個地放在桶子裏。
魏恒看著小男孩兒,道:“東西落在地上,有兩種原因,被撞倒了撒在地上和自己不小心撒在地上。當時那個小女孩兒被撞倒了,手裏的糖果撒在地上,她母親出於慣性思維認為小女孩的糖果是小女孩兒被撞倒的時候撒在地上的。但是換一種思維方式,如果小女孩兒的糖果是被她自己不小心撒在地上的呢?”
徐天良看著小男孩兒撿積木的那一幕,忽然間思路被疏通了似的,激動道:“我明白了師父,你問薛琳,當時她女兒手裏有沒有拿著包裝袋,她說有,那她女兒當時其實是在撿那些撒在地上的糖果!”
此時,幾塊積木全部被拾起,小男孩兒提著桶爬上涼亭,卻被忽然轉身的大人迎麵撞倒,小男孩跌坐在地上,剛撿的積木落了一地,小桶也被丟在了一旁。薛琳的女兒當時拿著包裝袋,身邊撒滿了糖果。做一個大膽且合理的解釋,當時女孩兒是在撿掉在地上的糖果。
魏恒道:“女孩兒出現在車輛後方不是偶然,她至少在車後麵待了一分鍾。或許她還記得那輛車有沒有聲音和震感。不過薛琳不允許我們詢問她的女兒,這條線索隻好放棄。”
“師父,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研究那輛車到底有沒有熄火。”
魏恒掐滅煙頭,扔進長椅邊的垃圾桶,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擦拭手指:“薛琳說過,她聽到有人下車。”
“嗯嗯。”
“先不管下車的人是誰,當'他'下車後,如果車裏沒人,'他'就會熄火;如果有人,反之,'他'就不會熄火。”
魏恒抬起眼皮,皺著雙眉,目光責備地看著徐天良:“這麽簡單的邏輯,你不會推?”
徐天良愣了愣,著實沒想到這層,等反應過來了,就鼓掌:“師父,你真的超級聰明!”
魏恒搖搖頭,掏出手機劃動屏幕:“被你誇獎,我並不怎麽開心。”
徐天良迅速在本上做筆記:“師父,不是因為我太笨呢,是你看得到太多我們大多數人看不到的細節,我的思維和你的不在一個維度。”
魏恒覺得他這故作正經的一番話挺好笑:“維度?那你說說,你在什麽維度,我又在什麽維度。”
徐天良放下筆,先比了個三:“我頂多在三維,而你,”他張開五指,鄭重其事道,“你在五維!”
魏恒:“……你到底知不知道五維空間是什麽意思?”
“啊?不太清楚,師父你也懂物理啊?”
魏恒頓時覺得和他較真,得把自己累死:“……一點點。”
徐天良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為了防止誰偷看似的,還豎起手掌擋著,等他寫完,魏恒剛好接到了沈青嵐的電話。
“魏老師,我剛才把那段錄音處理過了,音波基本無波動,沒有發現發動引擎的聲音。”
魏恒垂眸聽著:“也就是說,車子沒熄火?”
“是的。”
電話那邊的說話聲被拉遠,轉眼又清晰,隨後邢朗的聲音傳過來:“在哪兒?”
魏恒看了一眼路邊停放的吉普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說道:“下午六點二十三分,目標車輛在南市街公園邊停靠二十一分鍾,車上有兩個人,推測是周司懿和江雪兒。”
邢朗:“接著說。”
“陸警官的走訪情況怎麽樣了?”
魏恒聽到那邊打火機被掀開蓋子的聲音,邢朗停了片刻才道:“範圍太大,還在逐步排查。”
魏恒又把目光移至路邊,盯著吉普車的後輪,陷入了沉思。
邢朗等了一會兒,不聽他說話,隻聽了一會兒他的呼吸,以為他沒有其他線索要說明,於是囑咐他一句記得找個地方吃頓飯,將要掛電話時忽聽他說:“等一等。”魏恒出神地看著吉普車後輪,自言自語般道,“既然江雪兒是目標,那麽下車的人隻能是周司懿。周司懿離開的時間長達二十分鍾,如果江雪兒受他脅迫,一來他不會不把車熄火,二來江雪兒不會不趁機逃走。既然周司懿離開的那段時間江雪兒沒有逃走,至少說明那個時候江雪兒還是信任並配合周司懿的。那周司懿下車是為了什麽……”
他的聲音很低,倘若稍微不夠專注,就會把他的說的話遺漏過去。
邢朗聽得很細心,道:“找到他去了什麽地方,就知道他幹了什麽。”
去了什麽地方?
邢朗無意間點撥了他的思路,魏恒定睛看著吉普車後車輪,道:“我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但我知道他從什麽地方回來。”
邢朗沒說話,等他說下去。
魏恒眼中浮現一抹亮色,微微勾著唇角,依舊不緊不慢道:“周司懿肯定不會故意撞倒小女孩兒,既然他不是故意的,那就是他沒有看到小女孩兒。小女孩被目標車輛的後車輪碰倒,而我剛才確定了小女孩兒在車旁待了很久。這樣一來就解釋通了,小女兒待在車輛後方的一個視野盲區裏撿糖果,辦完事回來的周司懿沒有看到女孩兒,所以掉轉方向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兒。當時女孩兒所在的方位,不僅不能被車裏的人看到,也不能被車外的人看到,而從車外看不到女孩兒的方向……”
魏恒站起身,用自己的視線在吉普車後輪和車頭以及四麵八方的路口拉了數條直線,然後一條條斬斷,最終留下了唯一一條疑似正確的路線。
魏恒掀起唇角微微一笑:“正東偏南三十度,南市北道步行街,就是周司懿返回的方向。”
邢朗沉默了一會兒,煙圈兒燒到他的手指才猛然回神,他摁滅煙頭從窗戶扔出去,沉聲道:“我真想親你一口。”
他掛斷魏恒的電話,撥給了陸明宇,命他帶人即刻去北道步行街走訪。周司懿下車的時間隻有二十幾分鍾,算上來回耗費的時間,範圍被縮短在一公裏之內。陸明宇剛帶著一組人趕到南市步行街,就看魏恒領著徐天良迎麵走過來。
陸明宇:“魏老師。”
魏恒點點頭,道:“前麵我問過了,你帶著他們從這兒開始查。”
一組人被散開,瞬間沒入街道人群當中。
“魏老師,我出來的時候邢隊給了我這個。”陸明宇攔住要鑽入小吃街的魏恒,遞給他一個薄薄的鐵皮盒,“他說如果我碰到你了,就轉交給你。”
魏恒接過去,沉甸甸的分量,一拿便知,糖盒被裝滿了。他揭開蓋子一看,原先單調的薄荷糖裏混入了許多五顏六色的水果糖,漂亮的糖衣在陽光下反射著七彩的光。
徐天良湊過去看:“邢隊也知道你愛吃糖啊,師父。”
魏恒壓製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唇角,打掉徐天良試圖偷拿的爪子,把糖盒揣到口袋裏走入小吃街。
團隊作戰比起單打獨鬥的優勢此時得以顯露,陸明宇散出去的警員很快傳來消息,一位家居店的老板通過照片認出了周司懿。家居店老板做生意循規蹈矩,還沒有被警察拜訪過,更何況還是被這麽多警察圍住。
老板磕磕巴巴道:“他,他就買了一些東西就走了。”
魏恒上前一步,溫聲問:“什麽東西?”
老板在店裏指了一圈:“就一些枕頭、毛巾,這些家居用品。”
“你能確定是照片上的人嗎?”
老板篤定道:“我確定,這小夥子長得精神,一看就不缺錢。但是他買窗簾的時候,問我能不能拆開,隻買一扇,所以我對他有印象?”
買窗簾不是重點,重點是隻買一扇。
“他進來的時候手裏有沒有提其他東西?”
老板回憶了一下:“有,他好像提著一組刀具,應該是在隔壁五金店買的。”
魏恒給陸明宇使了個眼色,陸明宇立刻去隔壁五金店。雖然很清楚這條街在案發當日停電,但是魏恒還是抱有僥幸心理多問了一句。
老板說:“沒有,當時我們這兒全都停電了。哪家都沒開攝像頭。”
魏恒領著人從家居店出來,陸明宇很快和他會合:“我問清楚了,周司懿買了一套日本廚房刀。就是這一款。”
魏恒接過一張從宣傳圖冊上撕下來的樣品圖,粗略掃了一眼揣到大衣口袋裏,對他說:“陸警官,你帶著人從這裏一直往東,繼續走訪群眾。我懷疑他們至少停了兩次車。”
陸明宇抹掉額頭上的汗:“停了兩次車?你是說這裏是周司懿第二次停車的地點?”
魏恒點頭:“剛才家居店老板說周司懿隻想買一扇窗簾,這種成品窗簾都是成對銷售,他要買一扇,就說明他已經買過一次,但是出於一些原因隻買了一扇。沿著這條街往上繼續排查賣成品窗簾的店鋪,應該還能找到周司懿的蹤跡。”
更重要的是,出了這條街,就可以查店鋪的監控錄像。
“明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
陸明宇等人就像被放入大海的魚,一轉眼就融入人群,深入被人群忽視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夜晚悄然來臨,氣溫在不知不覺間驟減,方才充沛的陽光被燃燒在天邊,染紅了整片天空。
徐天良道:“師父,七點多了。”
他們出來的時候是五點三十五分,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魏恒還記得邢朗說周司懿給他們兩個小時尋找江雪兒,估計此時周司懿的律師已經趕到了警局,正在和支隊高層交涉。
魏恒站在街道上看了一會兒行走匆忙的路人,然後拉緊衣領往馬路對麵走去。徐天良跟著他走進一家飯店,坐在了較為僻靜的角落裏。魏恒剛落座就拿出手機聯係邢朗,邢朗遲遲不接他的電話,這讓他有點著急。第二次撥號,邢朗終於接了。
“小汪,你在前麵開路,把燈打開!”
手機裏率先傳出嘈雜混亂的腳步聲和忽遠忽近的說話聲,雖然邢朗接了他的電話,但邢朗此時並沒有時間和他說話。
魏恒耐心等了一會兒,才找到一個邢朗沒和任何人交流的空當,道:“陸警官已經去取證了,你那邊怎麽樣?”
“你等一會兒,我讓小趙給你架條線。”那邊,邢朗把手機扔到駕駛台,開車跟在亮著警燈的警車後,拿起步話機聯係技術隊小趙,“把魏老師加進來。”
魏恒聽到他如此說,轉眼間小趙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出來:“魏老師,你先掛電話,我把你的信號加到咱們頻段裏。”
魏恒掛了電話,數著時間,兩分鍾後又把電話回撥,這次不但能聽到邢朗的聲音,全部參與任務的隊員的聲音都能聽到。他被警察們你一言我一語分析路況的聲音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偏偏邢朗還在喊:“喂?你說吧。”
魏恒心道我怎麽說?難道你讓我和他們搶著說?魏恒塞著耳朵眼,閉眼不耐道:“架一條單線!”
很快,單線架成了,世界頓時恢複了清靜。
邢朗火急火燎地問:“你剛才說什麽?”
魏恒重複道:“我說,陸警官去取證了,很快就能找到證據,你那邊怎麽樣?”
“我從你留下的那堆資料裏找到點線索。”
“什麽線索?”
從手機裏實況轉播的動靜來看,邢朗似乎在開賽車,不時就響起鳴笛、急轉彎、緊急刹車的動靜。邢朗道:“周司懿喜歡摩托,去年建了個摩托車俱樂部,基地就在南市街往西,出城的方向。”
“市郊湖邊別墅那一帶?”
“沒錯,就是那兒。”
魏恒明白了,邢朗懷疑周司懿把江雪兒帶到了他的基地。
邢朗問:“你在哪兒?”
魏恒看了看四周的食客:“一間餐廳裏。”
邢朗:“行,待著吧。”
魏恒聽出了他要結束通話,連忙道:“別關。”
邢朗笑了一聲:“旁聽?”
魏恒接過徐天良給他倒的一杯熱水,按著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嗯”了一聲。
邢朗道:“那我把你轉到公頻,這夥人都快叫喚瘋了。”
幾秒鍾後,魏恒覺得自己掉進了動物園。
周司懿的摩托車俱樂部以一棟湖邊別墅做基地,兩輛警車跨越一道架在渝江之上的數百米長的鐵索橋,繞過兩圈山腰,在景點千鳥湖旁停車,步行穿過一片銀杏樹,找到了湖水與樹林接壤處建起的一棟別墅。大門上裝著電子鎖,早有備案的邢朗一揮手,技術員小吳蹲在地上隻用了一分鍾重置密碼,還捎帶手打開了這棟房子的所有內置鎖。
遠在市中心的魏恒透過別在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旁聽了警察搜捕的全過程。他很快聽到邢朗打開手槍保險的聲音,雖然此類任務邢朗已經執行過多次,但是他依舊忍不住揪心。
邢朗:“你們兩個從側門進,你留下守住出口,剩下的人跟我上去!”
僅僅聽聲音,魏恒就能判斷他們踩踏的是玻璃麵的台階,從腳步聲在四麵牆壁之間產生的回音聲波和速度判斷,那棟房子至少上下兩層,各有兩百多平。
很快,耳機裏傳來警員們陸陸續續的聲音。
“邢隊,這裏沒人。”
“頭兒,東邊沒人。”
“邢隊,地下室沒人。”
“老大,沒有發現目標。”
總之,空無一人。
看來他們撲了一場空,魏恒在心裏歎了口氣,挫敗感油然而生。
良久,邢朗才出聲:“叫勘查組過來。”
魏恒皺著眉垂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眸子看著玻璃杯中的白水,道:“邢隊長。”
邢朗:“嗯?”
“房子裏有沒有掛著湖水藍帶楓葉的窗簾?”
邢朗著人搜查魏恒口中的窗簾,很快一個警員道:“二樓主臥。”
邢朗跑過去看了看,道:“湖水藍,印著暗紅色的楓葉,九成新的窗簾。”
魏恒撐著額角,若有所思道:“那就對了,周司懿的確在十三號到了你們所在的別墅,但是現在,江雪兒顯然已經被他轉移了。”
手機裏忽然插進來一通電話,是沈青嵐。
魏恒連招呼都沒打就結束和邢朗的通話,接了沈青嵐的電話:“沈警官。”
沈青嵐正在下樓,風風火火道:“大陸在新街口一家百貨商場裏找到了目標人物,但不是周司懿,是江雪兒。”
魏恒微訝:“江雪兒?”
“是,江雪兒買了一對窗簾,但是她走的時候不小心丟下了一扇,大陸已經把那扇窗簾拿回來了。”
“能查到監控嗎?”
“有,已經做過技術處理,我現在發給你。”
不到十秒鍾,手機接到一條信息,魏恒打開照片,見照片裏的人的確是江雪兒。照片裏的江雪兒正在收銀台付款,手中拿著一張百元鈔遞向收銀員。
魏恒把這片照片放大到即將失真的程度,然後轉動照片仔細查看,他不知道這麽做的意義何在,但是他必須這麽做。在圖片轉到江雪兒的手腕時,魏恒忽然湊近手機屏幕,在江雪兒的袖口下看到了手表的一半表盤。
他立刻把電話撥給沈青嵐:“沈警官,能查到江雪兒左手戴的手表的款式嗎?”
沈青嵐道:“手表?稍等。”
大約五分鍾後,沈青嵐道:“查到了,是卡地亞藍氣球。需要完整清晰的圖片嗎?”
“嗯,發給我。”
很快,魏恒收到了圖片,他盯著圖片看了許久,又把電話撥給邢朗,說:“收隊吧。”魏恒撐著額角,筋疲力竭般道,“江雪兒確實不在那棟房子裏。”
邢朗走出別墅,站在已經黯淡的天光下,望著不遠處在黑幕籠罩下猶如死水的湖邊,問:“你怎麽知道?”
魏恒睜開雙眼,看著手機裏的手表圖片,然後把目光移向餐廳外遼闊無邊的漆黑夜幕。
“我在江雪兒的臥室裏看到了江雪兒在十五號戴的手表。”魏恒頓了頓,又道,“十五號下午,江雪兒的確被周司懿帶走,但是她也確實安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