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個人來的竟是如此及時。
明明不久之前，時慕還聽他說過，外麵的事情辦完就馬上回來。
即便這樣，她仍抱著一絲希冀：“爸，我要開學了。”
時德哲先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再把它放回耳邊：“我都忙忘了，原來今天就是三十一號了。”
“你現在在哪兒呢？”時慕問，“什麽時候回來？”
那個女人似是不甘受冷待，找過去但依舊被時德哲警告不許出聲。
然後，他則是對手機說：“和人在外麵談事情呢，大人的事你們小孩不懂。這樣，等你開學後的一個周末，我回去看你順便給你帶禮物好不好？”
時慕抽著鼻子，應了一聲：“那你忙吧。”
電話掛斷，時德哲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帶著女人往外走，時慕一直遠遠地跟著，保持著距離看他們進了一樓的一家首飾店。
原本有些不高興的女人，在收到禮物後終於露出笑臉，和時德哲拎著購物袋往外走去，偶爾還會竊竊私語。
這並不是普通朋友或是合作夥伴該有的親密，哪怕是在擦肩而過的行人看來，也隻會覺得他們是一對感情較好的夫妻。
隻有時慕知道，他們不是。
他們的關係見不得光，隻不過是披著鮮亮的外表蒙騙著不知情的人。
時慕一直跟到商場門口，眼前漸漸朦朧起來，但還是依稀看到他們上了時德哲的車，即將開往哪裏更是想都不用想。
她無法再跟也跟不上了，在眼淚掉出眼眶的前一刻，有一隻幹淨修長的手遮上了時慕的眼睛，她聽到有人說：“難過就別看了。”
手指終於脫力，冷飲杯應聲摔到地上，杯蓋與杯體分離，奇異果冰沙爭先恐後地從杯口流出來，就如同那股在胸口亂竄的情緒。
內心的不安與恐懼一下被放大，在這個嘈雜的商場中無處遁形。
時慕雙手揪著衣擺，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低低的哭出聲音。
而身後的人、眼前的手，暫時幫她藏匿自己的無助與難堪。
這個人來的竟是如此及時。
她這樣想。
—
一灘綠色的水漬在白色的瓷磚上格外明顯，更別提是在有人出入的門口處。
白行簡先將杯子與杯蓋扔到垃圾桶裏，又去旁邊的肯德基借來拖布把地拖幹淨，等處理完這些，他才領著時慕坐電梯上樓。
這全賴於商場的設計，在隻剩電梯旁邊有一扇門，有條長長的木凳，全透的玻璃之外就是車水馬龍的街。
這是相對於安靜的地方，至少白行簡覺得，現在的時慕需要這樣的空間。
白行簡往外看了看，正要邁步往外走，就被人扯住了衣袖。
目光下移，他看到時慕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著袖子的邊緣，力氣不大但卻剛好能讓他止步。
“你去哪兒？”時慕問。
剛哭過不久，她說話的聲音稍顯軟糯。
這讓白行簡莫名聯想到某種可憐兮兮的小動物，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試探。
顯得無辜又乖巧。
“我去買點東西。”他說，“幾分鍾就回來。”
聽到這話，時慕默默收回手，垂頭看著地上映出的影子。
這像是被分離出來的空間，外麵喧鬧聲變得模糊，像是被人忽略的角落。
情緒漸漸平息下來，時慕遲緩的感覺到丟臉，不止是哭，還有其他某些難以啟齒的事。
過了一會兒，白行簡回來繞過她坐在旁邊，在兩人之間多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他把紙巾遞過去：“擦一擦吧。“
時慕接過來的同時不忘低聲道謝，而後兩人誰都沒再說過話，又重回了之前的安靜。
過了很久，她才試探著開口：“你是不是猜到了？”
白行簡沒立刻回答，像是在斟酌著怎麽開口，因為他到的時間很巧妙，看到時慕時她就是在跟著那兩個人。
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也依稀能猜到一星半點的原因，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並沒有想過問。
時慕仿佛已經有了答案，沒再等回答，而是自顧自地道：“很可笑吧，我一個做女兒的，竟然親自抓到了父親的奸情。”
“每個成年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承擔責任。”白行簡不疾不徐地道，“我無法評判別人，但是如果你現在不想回家的話，我可以陪你像這樣坐著，等你整理好思緒了，我再送你回去。”
時慕轉頭看向他，眼眶微微泛紅：“那要是我一直不想回去呢？”
白行簡沒有回答，而是問回去：“那你想去哪兒？”
時慕的確無處可去，卻也不影響她心裏生出逃跑的想法，想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你會告訴我舅舅嗎？”她又問。
“不會。”白行簡回答說，“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時慕點點頭，沒再問任何問題，而白行簡也正如他說的那樣，一直陪她坐了很久很久。
他們到底是沒能吃上那家店，最後是隨便找了一家店吃的拌飯，連錢也是白行簡花的，似乎都忘記了最初來的目的。
時慕是在黃昏之下被白行簡送回的家，手裏還提著一杯新的奇異果沙冰，是在出商場前買的。
她停在單元門門口，轉身對白行簡說：“我到家了。”
白行簡抬頭看了一眼，寬慰她道：“回去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大人的事情交給他們處理，你隻需要顧好自己。”
時慕點頭。
白行簡難得見時慕這麽安靜聽話，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帶著安慰的意思。
時慕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心裏劃過一絲異樣之感。
“回家吧。”他說。
……
突然的一聲鳴笛，將時慕從回憶中拉扯出來，她勾了勾唇角，換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靠著。
明明已經過去很遠的事，但這麽一想，仿佛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現在想想，其實未必是那家店的味道好，隻是一時有了興趣，所以才想去試試。
隻不過，錯過了那一次的機會後，他們再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去嚐試。
後來，忘了也就忘了。
再想起來最多就是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