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化

臨近十一點鍾,場上的人基本散的散走的走。

作為主角,鹿嶼沒少被各路人灌酒,送人往門口走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浮無力。

仿佛沒有傅霽的相扶,他就會站不穩似的。

時慕和宋相宜不慌不忙的跟在後麵,目送著那些不熟悉的人走後才過去。

“別裝了,人都走沒了。”旁邊的白行簡說。

剛剛還不勝酒力的鹿嶼即刻站直身體,將挽起的袖子一點點的放下:“不裝能行麽,我再怎麽能喝,也抵不過那麽些人來車輪戰。”

宋相宜拿出車鑰匙,向時慕道:“你舅舅喝酒了,我開車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攔個車就行。”時慕說。

“得了得了,我叫代駕了,先讓他送時慕再送我。”傅霽調侃道,“你們兩個談情說愛的,就別讓她上你們車當電燈泡了。”

時慕正想再說不用,就聽白行簡緩聲道:“我沒喝酒我來送吧,剛好也比你們都順路。”

“……”

宋相宜開車帶著鹿嶼先離開了。

時慕和白行簡又陪著傅霽等了會兒,看見代駕過來坐到駕駛位才放心。

“車在這邊。”白行簡邁步往前走。

時慕“哦”了一聲,快走幾步跟在他身後。

白行簡的車是一輛白色的SUV,內飾以黑色為主,車裏整潔幹淨,更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水香膏味道。

深夜裏,道上行駛的車並沒有幾輛,道路旁的一個個路燈快速向後移動,隻留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車內過分的安靜,時慕舔舔嘴唇,覺得應該說點什麽。

“什麽時候學會的打桌球?”白行簡先開口道。

握著包上鏈條的手指動了動,時慕淡聲道:“在國外上學時和同學學的,偶爾會讓輸得請吃飯。”

“難怪這麽厲害。”

“也不是。”時慕也不覺得有什麽丟臉,實話實說道,“剛開始我總是請客,後來就很少了。”

大學裏總會有各種各樣的聯誼聚會,她並不熱衷但耐不住總有人邀請。

說來也巧,有一次時慕剛刷到鹿嶼在朋友圈曬打桌球的照片,而她關注的則是玻璃上映出的人影輪廓眼熟。

於是,她鬼使神差般的問了那個邀請自己的同學有沒有桌球。

後來也不知是怎麽傳出去的,搞得那些同學都以為她熱愛桌球,每次有這種活動都會叫上時慕。

實際就是個烏龍。

“你……都看到了?”時慕補充說,“打桌球的時候。”

“沒有,你們打到一半我才到。”白行簡想起來徐淮失算的那一杆,不禁問,“如果他真的把黑八打進去,你怎麽辦?”

時慕不怎麽在意的說:“能怎麽辦,願賭服輸啊。”

徐淮長得其實並不難看,想要風流除了錢之外臉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最有吸引力不過。

白行簡正在心裏組織著語言,想婉轉地提醒時慕徐淮這個人不可交,就聽她不緊不慢地道:“我會給他在德國時用的號碼,前提是他打得通的話。”

他嘴角略彎,把剛想的那些話清空:“那吃飯呢?”

“他隻說要和我吃飯,又沒說不讓帶人去。”時慕慢悠悠地說,“我舅舅要是閑著就讓他陪我去,免費的大餐,孝順長輩是中華美德。”

白行簡的擔心顯然是多餘了,差點忘了時慕從前慣會給人出難題,為了不想寫練習題,連八字不合這種稀奇古怪的理由都能想出來。

剛才看他們打桌球時,他覺得時慕和記憶裏那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不太一樣了。

而現在,他又覺得好像沒變。

車子準確無誤地開到時慕家小區樓下,即使多年沒再來過,白行簡對於這條路記得依舊清楚。

時慕解開安全帶下車,然後彎下腰,從副駕駛窗戶那兒往裏道:“謝謝你送我回家,回去注意安全。”

她看著白行簡的車遠去,才轉身進了樓道。

時慕用鑰匙打開門,客廳裏還開著小燈,而鹿霜正握著水杯從廚房裏出來,鼻梁上還卡著黑框眼鏡。

顯然是還在工作的狀態中。

她從前也總這樣,工作幹不完就帶回到家裏,偶爾還會通宵,那時候咖啡簡直是家中必備。

“鹿嶼那兒生日過得怎麽樣?”鹿霜找了個話頭問。

時慕將換下來的鞋放好,踩著拖鞋進去:“還可以,來的人大部分我都不認識。”

鹿霜點點頭,她想轉身往臥室走,卻又像想到什麽似的問:“要不……你來公司試一試?”

這樣征求意見式問句,令時慕覺得陌生。

因為鹿霜一向強勢慣了,也習慣用命令式語句來指派任務,比如說很久之前的假期補課。

時慕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鹿霜的意思。

她回來到現在已有小半個月,每天過得像個無業遊民一樣,所以鹿霜想給自己開個後門……

時慕嘴角含起一抹淡笑,慢聲細語道:“其實我回來前就投好簡曆了,等國慶之後就得到崗。”

“什麽工作?”

“老師。”

鹿霜點點頭,說了句挺好。

對於時慕所學的專業,當老師的確是再適合不過。

她沒再發表任何意見,隻說了句“太晚了早點睡”,然後就回房間接著忙工作去了。

其實時慕原本是想等上崗以後再說的,但計劃好像永遠趕不上變化,預期要做的事或說的話,總會被莫名其妙的提前。

就像時隔多年,她本想以一種最好的麵貌再見白行簡,卻誤打誤撞敲錯到他的房門。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這種心情,大概就像是網友吐槽的那樣——

素顏趿拉著拖鞋下樓扔垃圾,結果碰見前男友。

當然,這隻是一種比喻。

當時在酒店誤錄的視頻還在時慕手機裏,隻有十幾秒的時間,其中棕色房門就占據五秒鍾。

視頻播放到頭,時慕就會把進度條拉回來重新再放,不知不覺地就看了好幾遍。

想起白行簡對自己的態度,她又不禁歎了口氣。

他似乎,還在把她當作小孩看。

即便她明明已經二十四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