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往事重提
本來氣氛已經有所緩和的大殿中，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蘇淵瞳孔都因為這句話渙散了。
他腦海一片轟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落在他身上。
蘇淵身體僵硬在原地，感受著在場眾人那好奇的近乎熾熱的目光，他默默在鞋底扣出了三室兩廳。
離開蘇家吧！待不下去了！
現在立刻馬上就走！
蘇淵心中生出了逃離這塊大陸的打算。
東煌已經不適合他生存了！
電光火石之間，蘇淵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有的人活著，和死了沒有區別’的含義。
以後，自己怎麽有臉麵對在場的長輩！
媳婦兒……趙靈菲，你一個女孩子，是怎麽有勇氣，當著我長輩，麵無懼色地說出這話的！
蘇成文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怔怔地看著身旁的趙靈菲，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媳婦兒
我兒子什麽時候有個媳婦兒了？
我怎麽不知道？
仔細審視了一下趙靈菲。
肥嘟嘟的小圓臉，配上一雙清純如水的大眼睛。
再加上那一身粉色羅裙，坐在椅子上下意識地晃**的兩個小短腿。
這……怕是不到十二吧？
蘇成文嘴角抽搐，默默轉過頭，看向蘇淵眼神帶著淩厲：小畜生，這麽小，你怎麽忍心下手的？
一旁的幾位長輩，也是在此刻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就在氣氛尷尬到極點之時，破局小能手三叔公再次展現了他的天賦異稟。
“哈哈……”
“這時代果然是變了啊。”
“年輕人是玩的花啊。”
“能接受，能接受！”
他捋著胡須，一副老夫也是開了眼界的樣子。
蘇淵差點沒有因為這句神補刀，當場噴出一口老血。
他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欲哭無淚地解釋道：“各位叔伯，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媳婦兒的事情，完全是當年的謠傳。”
“不必當真，不必當真。”
蘇淵尷尬地笑著。
當年進入驚鴻宗內，他不過十三歲而已，得散華道人看重，拜入其門下，做了一名記名真傳。
散華長老和趙靈菲的師尊妙神長老是同門師兄妹，兩人常有來往。
一來二去，他和趙靈菲也漸漸熟絡。
秉承著男子漢大丈夫，得讓著女孩子，自己便將好吃好喝的，都留給趙靈菲。
一次散華長老帶兩人外出曆練，見蘇淵極為照顧趙靈菲，便玩笑道：菲兒都快成你媳婦兒了。
從那之後趙靈菲逢人就說：我是蘇淵的媳婦兒。
妙神長老好言相勸後，她方才有所收斂。
本以為這事情，已經被這丫頭忘記。
萬萬沒有想到，到今日她居然還記得，而且還在自己長輩麵前提出來。
“哈哈……我就說淵兒不是那種人，他可是我看著長大的。”蘇莫城跳出來，為蘇淵接過話茬。
“淵兒都說是誤會，那肯定是誤會。”
“我對淵兒也是有信心的，小姑娘，‘媳婦兒’三個字可不能亂說哦。”
“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我們淵兒倒是無所謂，你是女孩子，得在乎名節的。”
大殿中幾位長輩笑嗬嗬勸誡道，隻當是逗小孩子高興。
趙靈菲一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啪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挺起她那平坦的胸脯，雙手叉腰，昂聲道：“怎麽不算了？”
“我師尊可說了！”
“隻要確定蘇師兄的修為恢複了，就將我嫁給你！”
“嫁妝我都帶過來了！”
說著。
趙靈菲小手一揮，一尊藍色小鼎出現在她手中。
華光四溢，靈氣盎然。
一股獨屬於玄器的波動，自那小鼎中彌漫而出。
大殿中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急促的呼吸聲在大殿中此起彼伏，望著那藍色小鼎，所有人的目光中除了熾熱再無其他。
玄器啊！
這可是修行世家的底蘊！
雖說李家覆滅後，寒墨槍被蘇家獲得。
但是這等強大的器物，誰會嫌多？
且。
麵前這小鼎氣息渾厚，靈光透體而出。
即便不是中品，也絕對是下品中極為頂尖的存在了！
三叔公那略有些佝僂的腰杆，此刻都挺得筆直起來。
他目光看向蘇成文，一臉嚴肅開口：“成文，我覺得吧。這姑娘和我們淵兒，當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
“三叔公慧眼如炬！此等驚才絕豔的女子，就是得配我們淵兒這種潛龍！正所謂：珠聯璧合，琴瑟和鳴啊！”蘇莫城目光死死看著那小鼎，如癡如醉開口。
“此等寶……藏姑娘！真的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太漂亮了！這氣息，這光澤……淵兒當真有福啊！”
大殿中。
蘇淵高層完全被趙靈菲的嫁妝所吸引，一副癡漢模樣，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蘇淵瞪大了眸子。
他看著大殿中如癡如醉的長輩，一臉黑線。
你們……這就把我賣了？
我在你們眼中，就是一件玄器？
趙靈菲一臉傲然，手托小鼎，環視在場如癡如醉的眾人，聽著眾人的話語，不由得有些飄飄然了。
蘇淵扶了扶發疼的額頭，哭喪著臉看向老爹尋求幫助。
老爹救我！
蘇成文看到了兒子目光中的求救。
他板著臉，默默起身，看著大殿中被玄器勾走魂兒的眾人，嚴詞厲色道：“一群利益熏心的家夥！”
“為了一件玄器，居然恬不知恥地說出此等話語！”
“我兒的婚姻大事，輪得到你們置喙？”
當頭棒喝。
眾人被蘇成文那低沉的話語，說得無地自容。
為了一件玄器，便葬送自家潛龍的未來。
這確實太自私了一些！
蘇淵臉上露出微笑，默默給老爹豎起大拇指。
還得是我爹！
短短幾句話，直接鎮住場麵。
然後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蘇成文麵帶微笑地看著趙靈菲，揉搓著她的藍色長發，一臉溺愛道：“我兒媳婦真俊！”
哐當……
下頜落地的聲音，在大殿中無聲響起。
蘇淵直接當場石化！
蘇靈菲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甜膩膩道：“爹，我餓了。”
蘇成文嘴角一抽。
好家夥！
知道這妮子好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這麽好騙！
這爹叫的是真順口啊，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成文哥！我和夥房熟悉，我馬上去喊人！”蘇莫城當即毛遂自薦。
“我跑得快，我去上菜！”
“那法訣屬火，我去給幫忙燒火！”
“我刀法好，負責切菜！”
“我肉多，我去看看夥房還缺不缺肉！”
“那什麽，我怕他疼，我去找點金瘡藥。”
大殿中蘇家高層一個個找理由離開。
太勁爆了！
他們完全不敢再待下去了。
感覺這要是再待下去，遲早會被蘇淵滅口。
轉瞬之間。
整個大殿便隻剩下蘇淵父子和趙靈菲三人。
“一會兒讓人將菜送到我閣樓來。”蘇淵再也忍不了，他一把拉著趙靈菲，就往自己閣樓拖去。
看著蘇淵那倉皇逃走的狼狽模樣，蘇成文還不忘高呼道：“淵兒，為父同意這門親事了啊！”
蘇淵轉過頭，咬牙切齒道：“老子不同意！”
隨後拉著趙靈菲便一路飛奔回自己的閣樓。
砰的一聲，房門被關上。
蘇淵一把提起趙靈菲，將其放在一張凳子上，睜大自己的眼睛，話語無比嚴肅道：“告訴我，宗門怎麽會派你過來！”
驚鴻宗的長老莫不是腦子有坑？
蘇靈菲是什麽樣的人，他們不知道嗎？
派她過來？
能幹什麽事情?
一個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人，你能指望她做什麽？
“我不知道啊。”
“反正師尊說讓我過來，我就過來了。”
趙靈菲一雙大眼睛中滿是純真。
她晃悠著小短腿，嘟著嘴，委屈巴巴道：“蘇師兄，是不想我過來嗎？”
“那我走？”
蘇淵沒有接話，深呼一口氣道：“妙神長老有沒有讓你給我帶東西？”
“咦，蘇師兄果然料事如神。”
“師尊讓我將這枚玉簡和木盒給你呢。”
趙靈菲取出一枚玉簡和一個木盒，遞給蘇淵，眼神中滿是崇拜。
好厲害。
我都沒有說，蘇師兄就居然知道師尊有東西要交給他。
蘇淵白了她一眼，接過玉簡，按在自己眉心。
過了許久，蘇淵解讀完玉簡中的內容，開口詢問道：“這玉簡，你看過嗎？”
“沒有呀，師尊說不讓我看。”趙靈菲不甚在意，隨後一臉驚嚇道，“是不是師尊在玉簡中說我壞話了？”
說著。
她慌忙搶過玉簡，不過玉簡中已經空白一片，沒有絲毫神魂烙印的痕跡。
“哈！臭師尊！”
“果然說我壞話了！”
“等我回去，一定找她算賬！”
“居然還毀壞證據，太可惡了！”
趙靈菲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妙神長老沒有說你壞話。”
“她說你許久沒有出過宗門了，讓我帶你出去逛逛，不必著急回宗門。”
蘇淵淡淡回答道，眉宇卻是緊鎖，一臉凝重的模樣。
能被玉簡記錄的話語，哪有簡單的？
玉簡中。
妙神長老讓蘇淵秘密潛入奔雷城，為她確定是否存在一個名叫‘九怨天’的組織。
此事和四年前散華道人隕落有關！
“啊？師尊這麽好嗎？”
“哇哢哢！”
“蘇師兄我們去哪裏呀？”
聽著能出去逛，趙靈菲開心地飛起！
是真的飛起！
雙腳離地，如同一個精靈般，圍著蘇淵轉悠之時，如小麻雀一般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
“我要吃好吃的！要吃好多好吃的！”
“要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出嫁！”
“啊啊啊……好開心，好開心。”
蘇淵被吵得腦袋都快炸開了，道：“你在這裏等著他們給你送吃的，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思考一下。”
“好。”一聽有吃的，趙靈菲立馬乖巧了起來。
蘇淵沒有再理會，心事重重地向內屋走去。
四年前，師尊衝擊悟真境失敗。
他一直認為是師尊底蘊不夠，才會在衝擊悟真境時，被心魔反噬而隕落。
當初這件事情，引起了宗門諸多高層重視。
但是幾位高層的調查結果都顯示：散華道人確實是死於心魔反噬，並無外在因素。
此事也就蓋棺定論。
今日妙神長老送來的玉簡重提舊事，他才恍然，師尊的隕落背後，怕是不會那麽簡單。
“事關師尊隕落之謎，必須慎之又慎！”
“若師尊隕落真有外在因素。”
“無論是誰，必殺之！”
蘇淵緊握拳頭，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自十三歲入驚鴻宗，他便拜在散華真人門下。
因為自己是天生神體的原因，散華道人對自己寄予厚望，毫不藏私地將自己的修行經驗傾囊相授。
還費盡心力為自己找天材地寶，以提升自己的根基底蘊。
可以說，沒有散華道人，便不會有那個在太淵界力壓整個東煌的驚鴻宗聖子。
可惜的是。
三華道人在自己當上聖子半年後，便隕落了。
他都還未來得及報答師恩！
此事是蘇淵這一輩子的遺憾。
“妙神長老身為明道境強者，她去探查應該能更快確定才是。”
“為何要我秘密前往？”
“難道……師尊隕落，驚鴻宗的某些高層，也有出力嗎？”
蘇淵目光淩厲起來。
妙神長老既然讓他去查，肯定是察覺了師尊隕落時的某些蹊蹺。
作為一個明道境強者的她，卻如此謹慎，就不得不讓蘇淵懷疑，驚鴻宗內部怕是有人在阻撓妙神長老探查真相。
……
驚鴻宗。
一處金碧輝煌的閣樓中，正在打坐的妙神道人，忽然睜開了眼。
“玉簡上的禁製，消失了。”
“蘇淵真的恢複了修為！”
仰頭看了看天空，神妙道人的臉色略有些複雜。
“師兄，你不會怪我將你這得意門生卷進來吧？”
“我也沒有辦法。”
“靈菲是赤子之心，即便如今已經凝魂，卻依舊未能開竅。雖說修行的確事半功倍，但是讓她一人去闖那魔窟，我終究是於心不忍的。”
“蘇淵已經是我們最後的選擇。”
“他曾是驚鴻宗聖子，又是你的衣缽傳人。”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
“這場驚鴻宗的劫難，他都責無旁貸。”
“師兄放心。”
“真到必要之時，便是拚了我這條老命，也會保下蘇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