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二姑娘用藥
達道徑直上山,芒山沒聽達道的話,尾隨身後。走著走著索性不尾隨了,氣衝衝上去,走在達道前麵。達道一瞧,這小侍從,今日還使喚不動了,“你這是要造反?”
芒山手握劍,擋住達道的去路,“公子您就算從豐州回來,要把卑職貶出翰林院,卑職也無怨無悔。公子您不能隻顧五姑娘不顧您自個啊。萬一您這一去回不來,這不是讓五姑娘小小年紀就守活寡嘛。我護著您,就是護著五姑娘。您活著,平安回來,才能讓五姑娘出牢籠,才能救她啊。您若是出了事,那五姑娘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達道伸手要錘芒山,被芒山機智閃過,“再說了,五姑娘可比您想的厲害呢,她可一點都不嬌弱。那晚褚公府中的姨娘產子,麵對那麽多家臣和正娘子的威脅,她臨危不亂,將婢女一個個安頓到自個位子上,裏裏外外全都算計好。手持軟劍對抗毒娘子,巾幗不須眉。您就踏踏實實地帶著卑職去豐鄉,放寬心信五姑娘一次。”
達道一拳甩出,芒山再調皮閃過,“你不知道內宅事的艱難。”
芒山:“卑職是不知內宅,但卑職知道女子內宅事男子最好莫要插手,人家有自個的謀劃和算計,用卑職的地方少著呢。再說了,您這就算護,能護到何時,五姑娘若是嫁進咱們府,您公務繁忙離京多日,難不成還把五姑娘裝袖口能帶走啊。她遲早是要一個人應付的。您這要舍棄,要學會割舍,要懂得放棄,才能讓五姑娘長大咧。”
這話,達道倒也覺得在理。
浮沉是姑娘,她的生活就是內宅這些瑣事。瞧著沒意思,可從禮儀、規矩、人脈、待人之道這些方麵來說,全都是門道。浮沉確實需要成長,需要長大。
而這次豐州之行的危險他早已預估,還有未知危險。芒山與他多年,出生入死,一個眼神,他都能立馬悟到意思。讓他跟在身邊,自然是順手的。
也罷也罷。
他拉拉馬繩幾步越過芒山,用馬蹄故意踢芒山的馬。
芒山又好氣又好笑,“這怎得,還報複上了你看,幼稚!”
達道一行離去後,梁帝為掩蓋豐州康壽海一事,增加一次科考。正月初七那日,宮中發帖到各府,公子們都甚是歡喜。科考三年一次,今年是額外增置的一次。浮沁讓白穆暫緩手中閑事,好好抓住這次機會去科考。
浮瀅倒是覺得考不考都行,“如今你雖官不大,俸祿也不多,但卻過得安逸。這九卿太常一職,隻管宗廟祭祀一事。咱們守著這清閑官當當,有府邸、吃不窮、也餓不死,豈不是痛快。”
尹柄攬住浮瀅的腰,溫柔笑笑,“我家娘子向來喜歡清閑,這科考,不要也罷。閑時垂釣荷塘,忙時山野獵兔,還能與娘子在府中庭院殺幾局,當真是愜意快活。”
是啊。
浮瀅與尹柄所求,不過是不惹事,也不求人,清閑一生。
浮沉得知科考一事,思來想去覺得與達道去豐州一事有關,她隱約意識到達道此行不同於以往。護城河兩邊的護衛這幾日明顯添了不少,全都換了鎧甲。宮中文官以年關假在家過年,據說武官們已被傳召在武官院好幾日了。宮中動響有變,官眷同僚私下皆有議論,卻也不敢議論過多,梁帝最記恨結黨營私,故而官員休假也不常走動,怕被議論。
這些突變,讓浮沉的心突突的,一直放不下。她連著幾日都在噩夢中驚醒,半夜對著鏤窗發呆。越想腦子裏達道遇害的畫麵越強,她猛搖搖腦袋,跪在香案前點了幾炷香禱告。
原本她也不信這些,可這次,她把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這幾炷香上了。
正月初十一早,褚公府方綰廳院內依次擺了很多燈。有洛陽紙燈、玻璃宮燈、楠木架子水泥磨燈、珠玉寶石鑲邊燈各一對。挨著這些燈靠門框旁,還立著一對小花引路燈。小方盤上擺著各類物件,有燈芯、燈撚、燈帽等,還有十二對燭燈。
浮沉挨個看,伸手撫,“這燈可真是精致呀。”
之青偷偷一笑,“姑娘可得小心著,這些都是過了晌午後,老爺要送去尹次府和孟遠府的燈。凡是剛出嫁的姑娘,依著規矩在正月十五元宵節那日要回府的,這些便是引姑娘回府的‘引燈’。咱們正月十一送去府上,二姑娘和三姑娘正月十四回,十六再走,便是躲婆家燈了。”
浮沉一臉興奮的踮腳到處蹦躂,“這我知道,這是躲燈。”
她拽住之青躲在一旁,小聲道,“我知道父親為什麽這般上心了,因為若是不躲婆家燈,娘家的父親必有災禍。”
之青捂住浮沉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小聲點!”
浮沉一笑,規規矩矩進了方綰廳。今日是送燈日,依著規矩本該是尤娘子與褚槐一並去兩府的,可尤娘子在禁足,這與褚槐送燈一事就落在了浮沉肩上。本是晌午去,可孟遠府離梁京遠,浮沉與褚槐早早用過飯後,下人將燈放在蓋了紅綢布的馬車上,拉著燈出了府。
褚槐先是去了尹次府正廳,送上這些燈,再將引燈放在府門外,小廝點燃燈芯,扯嗓子喊:“褚公府送引燈已燃起,正月鬧騰,兩府紅紅火火!”
浮沉跟在褚槐身後,戴著長帷帽依次行了禮,規規矩矩識大體地站著。褚槐應付了一個時辰,起身離了尹次府。因是送燈有避諱,娘家父親與已嫁姑娘是不能在婆家碰麵的。
孟遠府路途遠,浮沉試探問褚槐,“父親,孟府路遠,不如讓家臣去送?”
褚槐立馬拉著臉責怪浮沉不懂規矩,“這丟什麽都不能丟了禮數,路途再遠,燈都得我親自送去!將來你就算嫁得再遠,父親也得給你去送。你這孩子,真是不知禮數!”
浮沉小聲嘀咕幾句,暗自嘲諷褚槐,到底是與他有關,人家都說新婦頭一年若是不躲婆家燈,父親必遭殃。所以褚槐才這般不辭勞苦,親力親為吧。
一趟孟遠府回來戌時已過大半了,浮沉跟著褚槐折騰了一日。坐馬車骨頭都被顛得散架了。她靠在軟榻上,雙腳騰空,無比舒適。
再抬頭時,圓窗外又落了雪。
窗前燃著的燭燈被幾片雪打濕,浮沉輕推開門,站在屋簷下看著院內的黃梅出神發呆。
她覺得手背隱隱作痛,剛要瞧時,之青一把拽過去,遞給她一個湯婆子塞在懷中,浮沉頓時覺得溫暖了不少。
之青從衣袖取出凍瘡膏,擰開蓋子,小心給浮沉的手背上擦拭著,“姑娘今日折騰了一日,孟鎮又冷,這手背準是又凍著了。夏秋時節我給姑娘曬過橘子皮和一些幹葉子,都在這湯婆子中擱置著。姑娘這手,是在豐鄉落下的病根,一到冬日就發作。”
之青心疼地擦拭著,說著說著,眼淚打圈,“姑娘你在豐鄉冒著大雪救藥材,冬天那麽冷都得從豐鄉坐馬車連夜趕去平鄉,這手跟了你呐,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如今都來梁京了,苦日子熬過去了,怎還不顧著它。我要是姑娘的手,早罷工不幹了。”
浮沉低頭盯著之青,“哎喲,這怎麽還哭了呀。”
她擦拭著之青的眼淚,拍拍肩膀,“行行行我記住了,以後走哪都抱這湯婆子暖著,保證不會讓它們再受一點委屈。”
“當真?”
浮沉趕忙連連點頭。
之青捂嘴偷笑,“那就好。”
主仆二人說話間,院內已一片雪白。偶有守夜的婢女和家臣走過,踩了一串腳印。
浮沉盯著那洋洋灑灑的雪,心思飄去她從未去過的豐州。
遠方的人,成了她日日夜夜的念想。
孟鎮。
正月十四一早,府上扯下祠堂貢品,將香案移走。浮漪在祠堂外依著規矩叩三響頭後,起身挪進主屋,收拾好幾件衣裳,帶了與浮瀅見麵交換的新婦禮,還給浮湘裁了孟鎮獨有的蘇料布,都挨個裹好,讓丫鬟之蘭塞進馬車。
再有一個時辰,她就要啟程回褚公府過元宵節了。
她這個新婦,頭年正月十五要在娘家躲燈一日,這是浮漪自嫁到孟鎮,唯一日夜期盼的日子,總算是熬過來了。
她換了衣衫,梳了新發髻,剛邁出門去正廳時,孟瑺拽住他,“娘子,自你嫁進來,我也有半年不曾去過梁京了,不如這次,我陪娘子一起去。”
浮漪立馬婉拒了孟瑺,“躲燈是有忌諱的,我父親做事小心謹慎,你自是不能跟我一同前去的。元宵節一過,我就回來了。”
孟瑺是故意為之。
自浮漪入門,他的那些鶯鶯燕燕被浮漪發現後,孟瑺就再沒進過妾室的院子。他沒個正經職位,好友眾多,但都是酒肉之友。素日裏以逗鳥蹴鞠為主。孟遠府開銷不大,全靠孟老爺在外州的一些田產鋪子接濟。孟瑺此人不善讀書,也遠離考取功名,竇氏愛子慣子,哪裏舍得他對燈苦讀,就由著他鬧騰。
自浮漪進門,孟瑺的日子就沒那麽好過了,浮漪自發現妾室後,給孟瑺立了不準去妾室院的規矩。寸步不離她的視線,浮漪為了看住那些妾室勾搭孟瑺,索性主屋都不常住了,白日裏就去妾室院裏刺繡品茶,孟瑺也無計可施。這已快半年了,孟瑺憋屈,周身不快。他就等著浮漪回梁京躲燈的間隙,好生快活幾日呢。
浮漪自是知道孟瑺的鬼心思,她人都快出府了,又想起什麽原路返回。一進屋子就讓之蘭關了門。
她在裏屋轉悠半天,在妝台屜子底下翻出當初她回門時浮沉送給她的藥膏,拿在手中,對光細看。
之蘭問她,“姑娘,看這藥膏做什麽?”
浮漪思慮道,“你說,這小瓶子裏裝著的,果真有用?”
之蘭看看門,湊到浮漪耳邊小聲道,“奴婢瞧著是有用的,雖說咱們沒試過。但五姑娘可是在豐鄉待過的,她當初能給娘子您這個,奴婢還猜測是憋著什麽壞主意,險些給丟了。現下瞧著,若我們不在府中,唯有此物能治得了咱們公子。”
浮漪還沒開口呢,之蘭就把話全都倒出來了,她細細一瞧之蘭,“看來我這點心思,你早就瞧出來了。”
之蘭一笑,“嘿嘿,娘子時常拿出這東西瞧,奴婢跟您這些年,若是再瞧不出,那就真是無用的了。”
浮漪點頭,坐在床榻上,思來想去不知這藥膏子敢不敢用。
這畢竟是藥啊,若是用了,萬一孟瑺身子被她折騰壞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不用,她走這幾日孟瑺控不住自個,去勾搭兩晚,讓那些狐媚子再有了身孕,那就真是房子塌了。這都快一年了,她與孟瑺也算是一直有行夫妻事,可肚子不爭氣,至今未曾有懷孕之象。
這次回梁京躲燈,她還得讓浮沁為她尋好郎中,好好調理身子。
浮漪還在那想,聽到院門外有人說話,她將門輕打開一條縫,一瞧。原來是妾室院裏的那幾個狐媚子,不知從哪裏勾搭了一位年紀尚小的姑娘進了院子。再瞧孟瑺站在門外點頭哈腰,春心**漾的神色。
浮漪憋著氣,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這小琉璃瓶擰開,將孟瑺剛蒸好的花茶盅蓋打開,把藥膏擠了不少進去。之後她再晃勻,蓋好蓋子。
長籲一口氣,故作淡定地喚孟瑺進來,“我這一走就是幾日,之前在府中你是如何表現,就給我保持原樣。”
她將茶盅遞給孟瑺,示意他飲下。
孟瑺一瞧浮漪要走,趕緊端起,一股腦全喝下,“哎呀娘子,你夫君已不是從前那個沾花惹草的夫君了。我隻戀你,隻疼你。趁著今日天好,快些上路吧。我怕你再拖一陣子,晚上入夜都趕不到。”
浮漪禮貌笑笑,叮囑了幾句,不放心地上了馬車。
她也不知那藥管不管用,但她此時也沒別的法子,隻能強摁著往前走了。
尤娘子被禁足,在府門外接二位姑娘進府一事就落在了浮沉身上。浮沉早早換上新的百褶裙,戴一朵玉簪花,規規矩矩地站在府門外候著。半個時辰,尹次府的馬車先到,浮瀅下了馬車,挑著一盞寫了“尹”的琉璃燈遞給浮沉。尤氏被禁足一事,浮瀅不知道。她先是一疑慮,隨即一想褚槐不會隨意安排浮沉來接她們進府,這公府定是出了什麽事。她瞧見是浮沉接的琉璃燈,也沒多問,客客氣氣地一笑,與浮沉一並進去了。
浮沉走在前頭,依著規矩遞給浮瀅喝了三盞廬山雲霧,“三姐姐,蔚聽閣的內屋已收拾好了,前些日子我已經讓下人把被褥床鋪都換了新的,雖是隻住兩日,可也得什麽都是幹淨的才好。不然三姐姐回去若是生了病,三姐夫肯定埋怨是我們照顧不周呢,”
浮瀅擦拭嘴角,放下茶盞一笑,“多日不見,五妹妹這管家樣倒是鍛煉出來了。我聽說那日父親去送燈時,五妹妹也一同跟著去的?”
浮沉客氣一笑,“是,母親染了時疾,從年初開始望月軒就一直閉門,有些事父親一人前去禮數不周,故而我就跟著父親一起送燈。”
浮瀅假笑應付,浮沉也假笑著一同應付。
兩位姑娘在身邊有人時,更是連連拽手相扶一起進了屋子,這誰人瞧著,都是姐妹情深呢。
褚槐看見浮瀅就想起她與尹柄聯手鬧褚公府一事,每每想起,多少都有些厭惡。他在正廳說了不到三句話,就速速飛去湪汐軒抱兒子了,也不怎麽搭理浮瀅。
浮瀅自是知道褚槐的心思,無奈一笑。
新婦嫁人第一年規矩和禮俗頗多,她忍著不滿,想著把躲燈日熬過去,以後與褚公府便再無什麽別的瓜葛了。她賠笑應付,禮數周到。把從尹次府帶來的貫錢裝在紅兜裏,讓婢女一一給褚府眾人發放。還將一些物件和綢緞也一一清點,做事大方得體。
浮沉還真有些佩服這位三姐姐了,她出閣那日,一件嫁妝都不要,幹幹淨淨。
回府時,又事無巨細地全都帶來,真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褚槐臉上。浮沉看著浮瀅認真維護褚公府這些下人時,想起當初在豐鄉剛站穩腳跟時的樣子了。
或許,這便是她的作風吧。
她與褚公府不想有瓜葛,但還是會顧著尹次府的門麵,努力維係下人關係。還是不想讓這些人出去議論她苛刻,毀了尹柄清閑的人生。
浮漪來時,已過晌午。
浮沉在門外客客氣氣地欲接過她遞上來的琉璃燈,不料浮漪手一鬆,燈落在門檻上,倒在地上。
浮沉心裏暗自嘲諷,這位二姐姐果然還是如此蠢笨,沒有絲毫變化。
浮沉彎腰撿起,拍拍燈身,“二姐姐定是路上累了,這連個琉璃燈都拿不穩。”
浮漪環顧四周,不見尤氏的人,立馬擺出一副吃人的架勢,雙手叉腰,“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接我回府算怎麽一回事,母親呢?難不成你在褚府,現在連母親的麵都敢頂了?”
這話,倒讓浮沉險些笑出了聲。
這到底是蠢姐姐啊,遠不如浮瀅一半聰明。
浮瀅進門早就瞧出了端倪,但她識大體懂禮數,知道今日上門是客,不該問的一句都不提。主府怎麽安頓,她就怎麽順著主子的安頓走。
可這位二姐姐,八成是腦筋沒長全吧。
這咋咋呼呼不會拐彎的性子一點沒變,浮沉猜想,這在孟遠府,不知吃了多少閉門羹哦。
浮沉故作認真道,“妹妹也不知,今日父親安排我來接姐姐們進府,作為女兒,隻能聽父親的話,不敢忤逆。”
說畢,浮沉端起茶盞,遞上。
浮漪盯著浮沉,一把推開茶盞子,浮沉假意腳一滑,故作嬌弱的跌在地上,掩麵小聲哭泣。
浮瀅和褚槐聞聲,趕忙出來瞧。
褚槐一瞧,“哎呀,你你你,你你可真有能耐,你已出閣,既是我這府上的客,為何要惹你五妹妹。”
浮漪上前揪住褚槐的衣角,故作可憐道,“父親,我才回府,這接待禮,不該是母親嗎?”
浮漪一提尤秋柔,立馬碰到了褚槐的雷穴,他一把甩開浮漪,指鼻開罵,“你還不如在別處躲燈呢,這好端端的元宵節,真晦氣!”
褚槐盯一眼浮沉,“起來吧,快回去看有沒有傷著,明晚還有燈會,都給我服服帖帖的,不準再鬧事!”
說畢,褚槐甩起袖子屁顛顛地回了湪汐軒。
浮沉擦拭著淚起身,故作柔弱,“二姐姐若是看不慣我,我且走就是了。”
說畢,她行了妹妹禮,回了立浮軒。之青還擔憂地跟在浮沉身後怕她傷著。結果浮沉一回去,就躺在床榻上一臉舒適的笑。
“姑娘,你可真是個機靈鬼。”
浮沉一臉興奮的扯著之青一塊坐下,“我這個二姐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呀,還是老樣子。我看她那個虎虎的樣,就忍不住想笑。你瞧她那個樣,在孟遠府還有那幾個妾室纏著二姐夫。真真是好玩,太好玩了。”
之青端著茶遞過來,“這二姑娘也是,性子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麽直。不過,今日老爺,倒是護著你了,這點很是意外。”
浮沉飲茶,悠悠道,“父親會護著我,還是姨娘的功勞。自打尤娘子禁足以來,父親一直都在湪汐軒,姨娘定是吹了不少耳邊風。說了些什麽嫡女風光,浮沉最是要緊的話。這跟了什麽人,就聽什麽人。父親以前待我冷漠,也是聽了不少尤娘子損我的耳邊風呢。”
但凡是個人,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和壞。
這點,浮沉看得很明白。
浮瀅看著這樣毫無城府的浮漪,真是一臉嫌棄。她上前拽著浮漪一溜煙進了蔚聽閣。
浮瀅關著門,數落了浮漪做事失了分寸,“我們已出閣,今日回來是為著躲婆家燈才來的。今日來,我們是客,浮沉是主子。就算父親今日安排曲姨娘在府門外接我們回府,那是父親的事。我們做客就得有做客的樣,你好端端地凶她做什麽。事是父親安排的,人是父親尋的,你凶浮沉,不就是在凶父親?”
“可我看不慣她那個清高樣,明明就是妹妹,以前大字不識,”浮漪越想越氣,“現在敢騎在我頭上。”
浮漪想起孟瑺的那些未曾打發的妾室,又趕忙把孟遠府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浮瀅聽。
浮漪說畢,浮瀅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當初浮漪嫁人,她拿偷公牌一事威脅浮沉時,浮沉就已經知道孟瑺的妾室並未遣散了。原來,這位五妹妹是想讓浮漪無路可走,入狼窩,這才與她聯手,假造孟瑺仕途上升的假象,讓褚槐鬆了口。浮瀅稍稍一絲擔憂,這五姑娘手段果真不簡單啊,她知道浮漪嫁去孟遠府,勢必有撕鬥。不然以她的聰明,又怎會真的被她威脅呢。
浮瀅稍稍有些後怕,看著浮漪,心裏多少有些心疼。
到底是她的失誤,讓浮漪一步踏錯了。
可是再一想,浮漪不走這條路,不試試,她又如何知道這條路上的荊棘叢有多難走呢。她耽誤到二十之齡,非孟瑺不嫁。這又是豈止是她能左右的呢。
浮漪數月不見浮瀅,又想起回門時浮沉給她的床幃藥膏,她湊到浮瀅耳旁,把此事說給她聽。
還未曾說完,浮瀅猛地站起,一臉著急,“你荒唐啊!你怎敢將這藥用給他,你怎麽敢啊!你是真蠢還是假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