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龍山

二龍山。山脈崎嶇陡峭,因為大當家曾在一次雷雨夜見到有兩條金龍渡劫飛升,便取名二龍山,然後在此處歇腳,後來逐漸有人投靠,便建立山寨,做起了無本生意。

“大王不好了。”斷斷續續的呼喊聲,從外麵傳進“忠義堂。”

忠義堂裏,六位當家坐在桌子上吃肉喝酒,大當家熊成天高大威猛,和二當家熊成地是親兄弟,便是由他們為二龍山取名,並且創下偌大基業。

其餘幾位當家皆是從各方來投奔的英雄豪傑,每個人都有一兩手絕技。

熊成天眼睛一橫:“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慢點說。”

兩人正是從三七手下逃走的兩名劫匪,兩人見到七當家擎天柱死亡本想遠走他鄉,但考慮到兩人沒有身份黃冊,也沒有錢財,被官府抓住很有可能拉去挖礦,或者遣送回原籍,兩者都不是兩人願意的,所以冒著被幾位當家責怪的風險,再次返回二龍山。

兩人將事情事無巨細說了一遍,並且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什麽?老七死了!”六位當家騰地站起,目光鷹視狼顧,死死盯著下方兩人。

“是誰殺的老七?”二龍山諸位當家抱團取暖,齊心協力想要報仇。

“那小女孩兒哥哥是采藥客,男的不清楚是誰。”

經過一番商議,三當家黑寡婦陰氣沉沉道:“無論是誰,老七的仇必須報,否則不能服眾!”

熊成天道:“我們七人當初歃血為盟義結金蘭,老七的仇肯定要報,但如何才能找到凶手,這點事關鍵。”

黑寡婦陰惻惻道:“天祥縣的采藥客很多,但有妹妹的不多。差人下山打聽打聽,將有妹妹的采藥客統統抓起來嚴加拷問,難道還擔心有漏網之魚?”

她眉間有一道刀疤,宛如蜈蚣,猙獰可怖。

“正該如此,我們二龍山太善良了,許久不下山打草垛,天祥縣附近村民不知道我們二龍山威風,是時候展現我們的實力了。”

所有人讚同黑寡婦的提議,至於會不會有無辜之人,那肯定有,平時又不是沒殺過,順便還能打秋風。

四當家道:“我正好知道有兩個村子有些采藥客,吃完酒後我們哥幾個一起下山,砍幾個腦袋揚揚威風。”

“哈哈哈哈,小的們備馬。”

這些人中最開心的莫過於八當家,他應該是可以晉升為七當家了,一直被叫著老幺,挺不得勁兒。

……

天祥縣城。

麗春院。

麗春院的姑娘在天祥縣是最美的,怡春院的夥食是天祥縣最美味的,其他青樓都不大在意食物的味道,而怡春院食物很是考究,所以才能成為天祥縣城第一青樓。

“聽說王少爺最近得了一件至寶,我瞧過一眼,戰鬥力直接翻倍,那滋味,嘖嘖,比‘金槍不倒’還要管用,叫人心裏癢癢。”

“我聽說了,那件至寶是王少爺花了三百兩金子從一位世外高人手中購得,說是王少爺緣法到了,特意送給王少爺。”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還聽見王少爺房間裏狂蜂浪蝶鶯鶯燕燕聲不止,肯定是有至寶加持。”

一群人熱烈討論,而包文康隨從不置可否一笑:“年紀輕輕就吃上了藥,還有臉在麗春院眠花宿柳,靠自己才是真本事。”

他很看不起吃藥的人!

那群討論的人不敢頂嘴,一來是包文康是縣令家公子,二是他們以前不服氣,麵對麵比試過,結果輸得老慘了,管子比人家小了一圈,實在沒有發言權。

“王少爺出來了,我們快去看看。”他們小心討論,生怕被鄙視。

王德富紅光滿麵,昨晚把春花夏蟬治理得服服帖帖,現在還沒醒來,昨晚他房間裏的聲音最大,而且是兄弟們中最後出來的一個,見到兄弟們恭迎自己,瞬間哈哈大笑。

世間男子,不論身居高位,還是家財萬貫,亦或者是升鬥小民,在某些方麵,都有極強的好勝之心。

這一場,王德富贏得徹底。隻是不知道昨天派出去的人有沒有打聽到那少年的消息,要是能把那少年抓在手裏,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王少爺,能不能把你昨日獲得的至寶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界,我們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人間至寶。”

“就是啊,王少爺你可不能小氣!”

王德發哈哈大笑,他昨晚連夜找天祥縣最好的畫師來臨摹,連八分相似都畫不出來。這讓他意識到那少年的重要性。

王德發道:“把桌上的酒菜撤了,免得玷汙至寶。”

眾人七手八腳將桌麵上的酒菜推到地上,騰出一片幹淨的地方,王德發看著眾人猴急模樣哈哈大笑,此間至寶隻有我擁有,優越感油然而生,迫不及待拿出春宮圖來彈開。

眾人看著,眼睛瞪大如銅鈴,恨不得把眼珠子鑲嵌在上麵,他們曾經哪裏見過如此多的花樣和招式,怪不得王德富如此威猛。

驚歎聲讓包文康等人圍攏過來,看到驚豔的畫麵,恨不得占為己有。可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明搶。

包文康心中抓耳撓腮,麵上古波不動,淡淡一笑,父親是天祥縣知縣,想要什麽東西豈非如囊中取物。

在眾星捧月中,王德發意氣風發,不經意偏頭間,忽然見到一名騎牛青年,正是昨日將畫賣給自己的少年,忽然間目光一凜,想要再次購買,可身旁還有諸多小弟圍著,還有縣令公子,可不能讓他們知曉。

包文康作為縣令之子,極擅察言觀色色,見到包文康麵色微變,隨即隱藏得很好,隨著他目光,看到那名騎牛青年,心中暗道:“這不是昨日攔住我說要做生意的少年麽?”

“難道是從他那裏買來的?三十兩金子倒是不貴,但王德富一個商人兒子都有的東西自己沒有,這很沒麵子。”

包文康揮袖離開,眾人隻當他心生羨慕,他小弟們也舍不得少看兩眼,目光一直盯在圖上移不開目光。

包文康暗暗嘲笑,一群土包子,真當這隻是一幅普通的春宮圖?上麵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繪畫手段,正好漢安府轉運使二公子顧輕舟來天祥縣做客,顧輕舟又是靈河書院畫道大師吳雙夫子關門徒弟,要是能從一幅畫和吳夫子扯上關係,自己也有可能進入靈河書院求學。

包文康下了樓,步履匆匆,急忙向著牛車追去,還好牛車味道特殊,聞著味兒就跟過去了。

……

“長安哥哥,好像又有人在跟蹤我們。”三七餘光微斜,狀若無意。

“記得手腳幹淨點,別留尾巴。”許長安提醒。

“這次肯定不留活口。”三七小聲道。

許長安微微點頭,晃悠悠趕著牛車,去買肉食,以及蔬菜大米。

“長安哥哥,跟蹤我們的大傻蛋居然叫我們停下,是不是想坐在我們車上跟蹤我們。”三七聽到喊聲,嗤笑道。

許長安停下牛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不是跟蹤我們,是真找我們有事。”

三七咧嘴一笑,被二龍山山賊影響,神經質了。

“騎牛少年,等等,等等。”包文康小步快走,最初根本不敢喊出聲,擔心同伴在窗邊望見,橫生枝節。走遠之後,確認後方無人才敢大聲喊出。

許長安回頭麵色微變:“是你?”

包文康拱手:“兄台好記性。”絲毫不尷尬,隻要能達成目的,臉皮算什麽?

許長安道:“你叫住我作甚?”

包文康樂滋滋道:“昨日你賣給王德富的至寶,能不能賣我一份,我也想要。”他沒有問是不是許長安賣給王德富的,而是直接問許長安買一副,顯得自己智珠在握,確認許長安手裏有貨。

許長安傲然道:“你昨日不是不要嗎?今兒求到我頭上來了?”

包文康絲毫不覺得尷尬:“昨日是小弟我有眼不識泰山,這廂給兄弟賠罪了。為了顯示出我的誠意,王德貴用三十兩金子買您的至寶,我加倍,六十兩。”

“多少?”

“六十兩。”

“金子?”

“金子。”

許長安滿臉堆笑,緊緊握住包文康雙手,宛如老友重逢,熱情得很,也不知道三十兩銀子怎麽傳成三十兩金子了,而且麵前這位大冤種……大好人還主動翻了一倍,讓許長安都不好意思坐地還錢。

正好剩下兩張都在身上,幹脆一股腦兒遞過去:“我絕不占你便宜,剩下兩張統統給你,拿出賣也好,送人也好,都由得你。”

“你就這麽放心給我?”包文康掀開一絲縫隙,圖畫內容和方才所見一模一樣,甚至還要趕緊一些,內心砰砰跳,價值六十兩金子的至寶,就這麽拿給我了?

許長安哈哈大笑:“公子肯向我一個平民道歉,我相信公子的人品。”公子若賴我的賬,那我就要親自動手,順便送公子上西天,後麵一句話隻在心裏說說,沒有**,卻讓包文康微微感動。

“跟我來。”包文康小心翼翼收好兩張紙,帶著兩人去家裏取錢。

“原來是官家子弟,怪不得如此大方。”許長安看著有衙役進出的包府,微微感歎,等到包文康帶著一個包袱出來,遞給許長安,許長安看也不看直接放在牛車上。

“兄台不檢查檢查?”包文康詫異,這可是六十兩金子。

“我信得過你。”許長安笑道。他最初的打算是三張圖一共賣十兩銀子就差不多了,沒想到一張賣了三十兩銀子,後麵二張賣了六十兩金子,早就超出預算,也懶得看,何況還有話和包文康說。

“你還有事?”包文康感激收斂,準備送許長安離開。

許長安微微點頭:“有一事請教。”

包文康心中不悅,麵上笑道:“請教不敢當,兄台直說便是。”

許長安強行忍著他的做作道:“敢問包公子,二龍山匪患猖獗,縣令老爺可有剿匪之策?”

“剿匪?”聽到許長安所言,包文康心裏自責,眼前這位農家少年,身在泥濘心係百姓,我卻因為確定他沒有其餘的春宮圖就覺得他沒有利用的價值,我真該死啊!

包文康道:“沒有。”

“沒有?”許長安忙道:“二龍山在天祥縣內,危害百姓禍亂一方,你們身為官家人,卻不理不睬,任由他們欺淩百姓。”

包文康十分感動:“兄弟若是亂說被其餘衙役聽了去,定然給你治罪,治你一個汙蔑官府之罪,那明明是二龍山的百姓,哪裏來的土匪。”

他目光瞄了瞄旁邊。

許長安秒懂,難道二龍山在天祥縣官府都有耳目,那麽肯定指望不上官府。

隻能靠自己。

“你兩張紙上畫的什麽?竟然價值六十兩金子。”三七打開包裹,看著金光燦燦,銀光閃閃的金銀財寶,都挪不開眼睛,擔心招人眼紅強忍著包好包裹。

“社會上的事少打聽。”

“不說就不說,小氣鬼。”三七雖然羨慕,但沒有動一絲一毫錢財,也是個有原則的小姑娘。

許長安抓了一把銀子放在懷中,在路上買了大量硝石和硫磺。買了兩隻大羊和許多雞鴨,小米等各種食品,裝了滿滿一大車。

差不多用了十五兩銀子,硝石和硫磺就占了四兩銀子,雖然貴,但許長安舍得,要不是店鋪裏存貨不多,他能都給買空了。大羊和雞鴨一共七兩銀子,其餘物品不貴,又在錢莊裏換了些銅錢,留著給幫忙建房的人發工錢。

工錢二兩銀子足矣,銅錢在天祥縣的購買力,相當恐怖。一斤小米隻需要四個銅板。

這一次路上很安全,沒有遇到劫道的人。

和三七在石頭村村口分開,許長安抓了兩隻雞給三七:“拿著回去燉湯喝。”

三七警惕道:“幹嘛,我還小,不準備嫁人。”在鄉下,兩隻雞足夠拿去做聘禮了,小丫頭隻當許長安盯上了自己,不然昨天帶他去了一趟天祥縣,今天又來找自己帶路,分明對自己有意思。

許長安臉一黑,這丫頭才十三歲,違法!

貌似在大周不違法……

“你陪我一路趕車,給你的辛苦費,就算是別人,我也不會讓他白跑一趟。”

“嗬嗬。”三七明顯不信。

許長安對他真沒想法:“吃飽一點,說不定二龍山土匪什麽時候找到我們了,到時候並肩作戰,不吃飽怎麽有力氣幹活。”

三七這才收下。

然而村子裏,並非一片祥和,然而多了些沉重的味道,許長安到了趙家,便看到趙老漢麵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