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噩耗

天馬山莊的溪頭,廖玉正在浣衣。剛剛回村的陳熾遠遠看到了,就朝她走去。廖玉看到陳熾歸來,毫無喜色,反而把頭埋得更低,竟有哽咽之聲!陳熾以為是喜極而泣。他問,這洗的衣服怎麽隻有大人的?辛夷和木蘭,十多歲的孩子,要學會做家務了,你不能再嬌慣她們!

誰知道廖玉聽到嬌慣兩字,頓時豪哭了起來。陳熾有些驚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陳燾走到哥哥身邊,扯扯陳熾的衣角說,辛夷和木蘭去世了!陳熾聽到噩耗,大吃一驚!陳燾說,母親說等你回村後再提這事。

愛女雙雙去世,顯然是巨大的打擊!這事在家書中沒有提及。信中隻說了母親水腫病,這確有實事。母親不想讓兒子在外傷心過度。當然,請假條就算是提起女兒去世,在中堂、王爺、大人看來,未必重於母親病了。

陳熾看到廖玉痛哭,也跟著淚如泉湧。但他終究是個男人,隻得控製情感,撫著廖玉說,我們回家去吧,母親在等我!說罷,幫廖玉端起木盆,朝山坡上的家走去。

三人從溪頭上岸,走向巍峨屹立的天馬山莊。陳熾發現,漆色的“天馬山莊”有些淡了,墨色的愛日、歌風、克己、複禮,卻依然鮮明。陳熾進了小院,直奔母親的房間。母親躺在**休息,聽到兒子回來,自是欣喜。她看到陳熾眼中的淚光,就明白已經知道孩子的事情了。

母親探身起來坐在**,握住陳熾的手說,這妮子走了是命中注定,不要過於悲傷!你弟弟陳烈,也是十歲那年走的,這些陳家的孩子倒是永遠成了一個孩子!我倒是擔心你,身體大不如前,是不是也得病了?

陳熾說,剛回京時偶染風濕,早就好了,母親身體可好些?母親說,你看我胖成這樣,能有什麽病呢!都是你弟弟喜歡聽信醫生的。我看你如此清瘦,才像是有病的樣子。陳熾沒想到母親這麽樂觀,就說,我畢竟比你年輕,身體的底子更能扛得住,母親人到晚年,身體健康就是我們兒孫的福氣,哪能不聽醫生的呢!

陳燾說,母親就是怕花錢,什麽營養的都不肯吃!

陳熾埋怨母親說,錢的事情母親不必擔憂,我們做兒女的自會劃算,錢用了還會來,身體壞了就難恢複!母親歎了一口氣,說,我看到你好好回來了,我就不覺身體不舒服了,真的,放心忙你們的事情去吧!

回到房中,陳熾看到廖玉在整理衣服。廖玉看到陳熾進來,又開始流淚。她拿出櫃中的兩件衣服對陳熾說,這辛夷和木蘭,是女兒讓我繡上去的圖案,她們還來不及穿上就匆匆走了!

陳熾拍著廖玉的肩膀說,這衣服怎麽沒有燒掉?廖玉撲到陳熾懷中痛哭起來,抽泣說,這是她們沒穿過的,不是死人的衣服!你母親讓我燒,我說要留下做個紀念!陳熾拍著廖玉身子,說,那就留下吧!

待廖玉情緒平穩,陳熾又問,兩個孩子到底是怎麽走的?廖玉說,她們是去梅江捉魚被溺死的。

那是十月的時候,天氣來了個秋老虎。辛夷和木蘭看到奶奶身體虛弱,就商量著去捕魚捉蝦為奶奶補補身子。先是去村子裏的溪河,接著越走越遠。廖玉做好午飯不見孩子回來,就去找她們,村子裏轉了一遍不見蹤影。回到家裏問侄女們,說去撈蝦了。侄女不敢走遠,怕爸爸會打罵。但辛夷和木蘭不怕,因為爸爸不在家。

廖玉一聽,心中就有不祥的預感,就想叫陳燾去找找。但陳燾趕集去了。廖玉隻好自己出村去找。走到村外的梅江邊,岸上圍著一群人。人們紛紛傳說,有人溺水了。廖玉扒開人群,一看正是自己的女兒,頓時暈了過去。陳燾從小鎮趕集回村正好路過,就找人幫著把廖玉扶回了家裏,又張羅著把兩個孩子葬到橫背的山場上。

原來,兩個孩子在梅江看到一條翻著肚子的魚,就丟了撈蝦的魚罩去撿。誰知那魚半生半死,手剛觸及又漂遠了。辛夷掉入深水,木蘭前往相救,最後兩人沒有上岸。被路人發現,救起來已是身亡。

陳熾聽了半晌無語。他拿起那兩件新衣,愣愣地看著那兩朵漂亮的花朵,想起在土屋種花栽草的往事,不禁悲從中來。廖玉說,都怪你,當初要是讓她們纏了足,就不會亂走!你想給她們自由,她們就走得遠遠的,不再回來了!

陳熾說,京城已經全麵倡導禁纏足,我跟同人商量明年就要起草《試辦不纏足會簡明章程》,我也答應入會。章程規定,入會的人不纏足,不娶纏足的人,家有小孩纏足未久的要重新放開。這是大勢所趨,女兒溺水,並不是纏足的壞處,而是這孩子自己的天命啊!

廖玉哽咽著說,都怪我看管不嚴,你不在家,她們又沒有怕懼!陳熾說,不要再抱怨了,要怪就怪到我頭上來!這些年我一心著述,沒有想錢的事情,想也沒用,那俸祿隻有那麽多!建起新居之後,我在京城欠著舊債。為了省錢,我跟你說過的駕部新居早就轉手了!

廖玉說,轉讓了?那你去哪裏?

陳熾說,我住回了贛寧新館。當家本是男人的事情,兩個孩子沒遇上好爸爸!我估計她們自己也嘴饞,才會冒險下河。我知道家裏錢不夠花,家裏葷腥不多,母親營養不良,孩子也跟不上營養。我聽弟弟說,母親常常晚上不吃米飯,說自己不餓,吃點紅薯就算了,把米飯留給孩子們吃。

廖玉說,她得病後,我們就勸她每天要吃米飯,每天吃雞蛋,這陣子身體好轉起來了。廖玉說完,就推開陳熾說,我得去做飯了!你回來好好陪母親幾天,勸她不要光讓著小的,老人的康健是家中的財富。

陳熾來到廳堂,提起小鎮買來的紅漆,走到小院的門樓邊。他找來梯子,沾了紅漆把石匾上“天馬山莊”四個大字重新刷了一遍。

吃完午飯,弟弟去忙地裏的活了。陳熾至今沒有學會農活。宗伯陳為理走後,後輩雖然和陳熾兄弟仍有走動,畢竟不如父輩親熱。陳燾得自己接過農耕的事情。這個贛南的耕讀之家,雖說有個京官的俸祿撐著,但家口繁多,生活大不如前。這也是母親和女兒得病和溺亡的根由。

陳熾去看望母親,母子兩人聊了一會兒,就讓母親休息。陳熾回到房中,看到書桌擺著當初離家時留下的物品,一隻是硯台,一隻是酒杯。這兩件東西,如今京城有了複製品。陳熾知道,遲早會落葉歸根,這兩個物件將是終身的陪伴。陳熾習慣地拿出紙筆,準備寫點什麽。

那隻洋酒的瓶子還擺在書架上,成為精致的裝飾品。隻是酒已經空了。陳熾沒有帶回洋酒,弟弟倒是為哥哥帶來一些米酒和穀燒。弟弟知道陳熾寫文章之前有喝酒的習慣。陳熾打開瓷瓶,將穀燒倒入秦香杯,獨自喝了起來。陳熾對弟弟的細心極為是感激。

寫些什麽呢?陳熾鋪開紙筆,一片茫然。

近兩年在京,陳熾的硯台就像噴水的老龍,酣暢淋漓。它把陳熾的大部分時間按在書桌邊。《上清帝萬言書》,《茶務條陳》,還有替翁大人擬的《新政十二條》,替李提摩太寫的《新政策》,替孫家鼐寫的京師大學堂章程,這些都是軍機章京的盡職之舉。而《續富國策》和《重譯富國策》,則是陳熾業餘時間的學術研究。

總之來說,這隻晚清的硯台夠對得住那稀薄的俸祿了!相反,朝中有些對不起這隻多產的硯台。陳熾在《上清帝萬言書》中講到“下詔求言”,反複提起“優給薪水”。西人說,天下萬國,最貪者中國之官;最壞者日本之民。陳熾認為,部分原因是官員廉俸中國最少。

陳熾算過,京官最低一級年薪三百金,這還是明代定下的,清初還算不錯,但晚清銀價下跌,京城每年生活費至少需要五百金。為此,清吏治就必須提待遇。也就是說,陳熾這個國家部委的司級幹部,領著相當於現在十五萬元的年薪,因而隻夠維持生活。用陳熾的話說,尚能敷衍。

但這加工資的建議,鬼才知道什麽時候能兌現。反正陳熾習慣了在京中欠債過日子。一個人在京城倒好辦,回到家鄉就得麵對全家老小十多口人。關鍵是,這緊巴巴的工薪階層,還弄出幾筆多餘的開銷。一項是支持辦報。去年七月初一,梁啟超和汪康年在上海創辦《時務報》。這是維新運動的重要陣地,陳熾二話沒說,捐了二百兩銀子。

另一項,陳熾也是猶豫不決。這年夏天,陳熾升為福建司郎中。吏部通知他,他俸滿截取,據由戶部保送,堪勝煩缺知府,要是願意捐免,就可以直接升為福建司郎中。捐免,是個奇怪的政策。古代官吏的仕途,要經曆試俸、曆俸、實授、保舉、試用、離任引見、投供、驗看、迴避等步驟,一步步走來,排隊候補者眾,但這些步驟,皆可捐免。

陳熾捐了。捐得頗為心疼。眼看一個正五品官職就要到手!如果不捐免,還要經過三年的“試俸”。捐了,就可以省下三年時間,直接到“曆俸”階段。就是說,要更快授官,就要出點手續費。特別是“堪勝煩缺知府”,意味著下一步可以出京外任。到地方任何知府,那就是肥差了。

捐多少呢?三年的工資。就是說,等於你試俸期間工資捐出來。正是這樣,陳熾隻能繼續呆在贛寧會館。如果輪上了知府,那就可以贖回瑤林館或駕部新居。當然,這得看在哪任官。

陳熾想,要是這硯台能夠幫著掙錢多好啊!這就是陳熾稿費的之念的最初萌芽。陳熾翻開《續富國策》,看看有沒有什麽要修改的地方。陳熾打開《續富國策》的目錄,細看起來。

卷一農書

水利富國說種樹富民說種果宜人說種桑育蠶說葡萄製酒說種竹造紙說

種樟熬腦說種木成材說種橡製膠說種茶製茗說種棉軋花說種蔗製糖說種煙加非說講求農學說畜牧養民說拓充漁務說

卷二礦書

維持礦政說精究地學說開山伐石說分塥采煤說石油石鹽說披沙揀金說

就銀鑄錢說開礦禁銅說大興鐵政說廣采群金說煉石陶磚說取土製磁說

卷三工書

勸工強國說藝成於學說算學天學說化學重學說光學電學說攻金之工說

攻木之工說織作之工說飲食之工說器用之工說軍械之工說製機之工說治道之工說工藝養民說

卷四商書

創立商部說糾集公司說考察商途說急修鐵路說遍駛輪舟說廣通郵電說

大興商埠說仿設巡捕說修舉火政說商改稅則說博物開會說保險集資說酌增領事說多製兵船說創開銀行說通用金鎊說暢行日報說分建學堂說

陳熾略修改幾處,就擱筆呆坐。這部新著在京中已經完成,隻是不知道何時能夠出版。如果是鄭觀應這樣的實業家就好了,自費付印也不在乎。今年鄭觀應出版了《盛世危言》增訂本,托陳熾負責京中集散,十部送給盛宣懷轉贈他人,一部送給孫家鼐。這書收入續集,分成八本鉛印,據說花了六百元版費。紙工印刷另外算。

六百元,就是陳熾兩年的工資,陳熾不敢想自費出版。陳熾坐在桌前,為寫寫書人的命運悲哀。這呆笨的硯台啊,何時方能生財?不是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嗎?黃金屋哪裏去了?這一年來,陳熾為書的事情大費周章。嘔心瀝血寫新書,卻愁出版的錢。為強學書局采購新書,卻愁書款。出書,買書,兩頭都要銀子。寫書者和買書者,本可流通和平衡,但陳熾居於其間,卻無法打通!

還是洋人知道經營,懂得版權。記得去年年底,京師的強學會被禁。次年初,強學書局改為官書局,陳熾仍在書局任事,負責采購圖書。他寄給鄭觀應一部《地球各國新政考》,問有沒有類似的西書。鄭觀應正好有部《泰西新史概要》想重印,但他知道西人講究版權,就征詢作者李提摩太。不能重印,隻能買書,每部洋銀兩元,大本每部三元,可以打八折。上海強學會的藏書樓譯報館沒籌到這筆錢,隻好作罷。

洋人就是洋人,連編著的書都能成為商品!這李提摩太,這英國傳教士,就是會掙錢!就是活得滋潤,這讓陳熾很是不解,又很是羨慕!

陳熾本想叫鄭觀應組織人馬翻譯新書,但鄭觀應說,這需要不少錢,而他已經無能為力!在晚清時代,鄭觀應是個“三觀”非常正的難得之才。他經商辦洋務,一輩子跟錢打交道。那時辦洋務有三種模式,一是商辦,一是官辦,一是官督商辦。鄭觀應經辦洋務,就是第三種,等於替官辦事,為國理財。開礦也好,輪船也好,鐵路也好,鄭觀應接手的相當於後世的國有企業。

鄭觀應每次接手官方企業,發誓潔己從公,還曾經上表朝廷:如有所獲,除仰事俯畜外,當盡充善舉。就是說,除了對外交際,養家糊口,之後就是從事慈善。這是他的金錢觀,他的人生觀。但令人苦惱的是,他發現這些年舍己施人,已招好名之誚。這就打擊了他的積極性。

陳熾本想叫鄭觀應組織人馬譯書。鄭觀應訴苦說,雖然邀請了兩人,可惜皆係寒士,要人家做事得付薪水,加上鉛印,翻譯,抄錄,每個月三四百金還不夠。心有餘而力不足!鄭觀應解釋說,他多年從事公益,備嚐艱辛,不敢再經手銀錢事務。鄭觀應還勸陳熾守分安命,淡泊明誌。並送上老子的話:“不求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己,修足譽之德,不求人之譽己。”

不敢再經手銀錢事務。不求可非之行。這些鄭觀應的共勉,算是正中陳熾毛病。陳熾當了做過強學書局的正董。他一心想把智鄉啟堂模式、瑞金賓興會模式引進北京,要把書局辦成公益事業。但是辦書局經手銀錢,自然引來別人猜疑。張孝謙一心想把書局辦成掙錢的實業,就串通一幫人要把陳熾的正董之位拿下。後來,上海辦起了《時務報》,陳熾又熱心擔當京城專職發行之事,自然也經手報款。

金錢,區別著君子小人。鄭觀應坦**的金錢觀,並不能消除他做慈善中受到的猜疑。這一點,陳熾自然感同身受。鄭觀應的共勉真是體貼:“不求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己,修足譽之德,不求人之譽己。”正是公益事業,錢讓他焦慮,錢讓他燒手。

但家中經濟,同樣讓陳熾焦慮和燒心。如果這硯台能夠生錢就好了。如果經手的報款有一部分是自己的潤筆費就好了。這次路過上海,聽汪康年和梁啟超說,《時務報》發展得不錯,遲早能熱銷開來,到時發表文章均可付稿費。那真是好,作家們可以通過投稿賣文為生。這是陳熾極感興趣的事情。他算是《時務報》的重點作者了!

這《時務報》,原是由陳熾的好友黃遵憲主持創辦。汪康年任總經理,總管業務。這《時務報》出的是旬刊,書本的樣式,每期三、四萬字。內容分為論說、諭摺、京外近事、域外報譯等欄目。《時務報》出版不久,就因其文體新穎,議論獨到,見解精辟,很快風靡海內,最高發行量達1.7萬份,為當時中國發行量最高的報刊。

《時務報》發行量大,得益於社會各界的支持。初辦時,像陳熾一樣捐資的官員眾多,湖廣總督張之洞除提供辦報經費外,還令全省訂閱,並令善後局另訂280份,分發各書院等處。1896年,梁啟超受黃遵憲邀請,到上海擔任《時務報》主編,從此報紙成了維新派的主要喉舌,梁啟超也由此名聲大振。

陳熾跟梁啟超相識,還是1895年八月。梁啟超驚歎陳熾的西學,又佩服陳熾的文采。這次經過上海,兩人本想一見,可惜梁啟超去廣東接家眷了。梁啟超多次寫信給朋友,轉知陳熾在上海時多呆些時日。當然,陳熾也知道關於《時務報》的議論越來越激烈,這次回京路過上海,得跟汪康年和梁啟超聊聊。

陳熾拿出一份帶回天馬山莊的《時務報》,翻閱讀起來。他想,如今生財之事,真不可為了嗎?家中麵臨貧窮困,總得有所努力,不如為《時務報》寫點稿子,說不定能掙點稿費,反正自己不能像弟弟和廖玉他們那樣下地勞作,在家裏不能吃白飯!

寫什麽呢?對了,當下時務,國人最喜歡熱議的,莫過於中日之戰。陳熾想了想,提筆寫下一個標題:《俄人國勢酷類強秦論》。其實,這是上一篇文章的續篇。在回鄉之前,他就為《中日之戰六國皆失算論》,在好友中引發熱烈討論。路過上海時,他就交給了《時務報》,安排在十月初一那期刊發。

為報紙寫稿,讓硯台的墨水通向報紙,這是陳熾新的嚐試。報紙真是好,能夠最快地把想法推廣開來。短小,精悍。不像《庸書》和《續富國策》,體量龐大,係統完整,讀者需要有時間,有才識。寫好之後,陳熾就想托人到小鎮投稿寄去上海,但想想母親的病好了,還是回京時交到上海去吧。

吃過晚飯,陳熾就和家人在天馬山莊的廳堂裏聊天。天氣轉涼,陳熾為母親準備了火籠,以抵禦山中的寒氣。陳熾知道,難得一家人相聚,母親當然最喜歡聽他講京城裏的事情。

母親說,在家靠親戚,在外靠朋友,吾兒在京城這兩年,可曾認識些新朋友?

陳熾說,那就多了!這幾年時局動**,京城紛亂,各路英豪聚集京中,我能不認識他們?康有為呀,易順鼎呀,都值得我學習,值得我敬佩!母親說,那就講講這些英豪吧!

贛南夜色中的母子夜談,把天馬山莊拉向了京城的江湖和廟堂。